他后来发现了,觑着她似笑非笑,却半句不问。
两日后,换他越她浓睡未醒时,又把半边圆玉与她身上的半边合而为一,再次来个完是归「夏」。
丈夫此举让她迷惑得很,但见他仍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像跟她玩着游戏,她自然也不问他究竟何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逮到机会就把半边圆玉偷偷送出,有时搁在他书房长桌上,有时放在他枕边,结果宫大爷亦是一次又一次将玉戴回她身上。
然后八成被退回得很习惯,现下见到送出的玉又合而为一,她不是懊恼他的想法难以捉摸,而是懊恼自己怎又体力不支昏睡在他怀里,让他有机可乘,至于为何体力不支,那自是因干了很耗体力的活儿啊……
整理好爹娘的坟,祭拜完之后,她来到位在下方的夏家祖坟地。
祖坟地的状况出乎她意料,一样是有人看顾的感觉,她在这里遇见两名夏家老仆,都是以往跟在祖母身边做事的人。
欢喜地问候交谈,从两名老仆口中她才得知,几个无到可归的夏家老仆全都留在庆阳夏宅,那宅子已是「松辽宫家」的产业,但新主子没把一帮老仆赶走,就允他们住下,要他们将宅子维持好,也得时不时过去整理夏家祖坟地。
「小姐,您那一大屋子的书全给留下来了,当初宫爷特意吩咐,整屋子的书不能潮、不能被电蛀,咱们见一有日阳露脸,就会把书轮流搬出来晒,您放心。」
「小姐,除了宅子,城里几个店铺也都是宫爷拿了去,生意照常,卖丝绸的卖丝绸,古玩铺子也没收,一样好好的,半数以上的掌柜被留下了,当时铺头的生意原也挺好,要不是后来夏大爷接手,干那些糟七污八的事,二爷又动不动往柜上拿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欸,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小姐都是宫家主母了呢,反正那些产业转来转去,也算转回小姐手里。小姐啊,您要得空,进城里走走吧!」
这些事,宫静川一句也没对她提。
第十五章
他为她做这么多,为旁人做这么多,却不曾对她说。
和两位老仆道了别,说道会找一天回夏家大宅瞧瞧众人,夏晓清在回程路上几乎要坐不住,简直归心似箭,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回丈夫身边。
「嘿嘿,静川兄没告诉你的事多了去,瞧他忙到无暇陪你,也知他又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噢——痛啊!」秋涵空诋毁的言词让坐在对座的明玉老大不痛快,小姑娘一脚「很不小心」且很用力踩下。
「啊!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很恶意。
结果马车内又被这一大一小闹起来,一路闹回竹林大宅。
马车返回时已是午后,再过半个多时辰,日阳也差不多该下山。
夏晓清刚下车就见自家的另一辆马车备在大门口前,安丹帮忙撩开厚帘子,正要伺候主子上车,而那位宫家主爷此时长身立在马车边,脸色有些阴郁,双目炯炯直瞅她。
等到发现一名俊美人儿也从同一辆马车里溜出来,宫大爷脸色再阴三分,炯炯双目陡然眯起。
「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寻欢作乐呀!」秋涵空撩着飞发,笑容可掬。「我来庆阳办点儿私事,听到这阵子你让人在永安城干下的事,恰巧你来了,还带着嫂子一起,你们成亲时我没能北上祝贺,今儿个自然得过府拜访,再问问两位想要什么样的贺礼啊……欸,礼多人不怪,做人要有礼,你又不是不知。」
永安?!
夏晓清正主动走向丈夫,听到秋涵空的话,莲步不禁一顿。
她顿住步伐,宫静川已急跨一大步到她面前,然后展袖将她搂在腰侧。
她扬睫瞧他,轻声问:「你还要出门吗?」
见妻子眉眸神情似无异样,宫大爷高悬的心稳了稳。
「不了,我本要去找你,你和明玉、澄心既已回来,我就不出门了。」
他旁若无人般用鼻头挲了挲妻子发心,弄得夏晓清面红耳赤。
「我们进去吧,别理无聊人士。」
说着,他一把捞起跟在妻子身边的小澄心,而明玉是一下马车就蹲在大门边看戏,此时也起身跟着哥哥、嫂嫂一块儿进门。
「喂,我好歹是客,你们好歹也招呼一下吧!」秋涵空巴巴跟了过来。
夏晓清到底是最有良心、心肠最柔软,再有,她也是当家主母,怎能怠慢贵客?因此,虽被宫大爷拉着往前,她仍很坚持地回头,柔声歉语——
「秋大爷,您先进来吧,喝个茶、歇会儿,晚一点就在府里用饭。」
宫静川撇撇嘴没说话,仅是拉着妻子、抱着小妹子一径前行。
这一方,只见秋涵空感动到一双美目含薄泪,轻声嚷嚷——
「还是嫂子够义气!不像某人无情无义、无血无泪、过河拆桥、铁石心肠——」
「秋爷!」
俊美人儿边叨念边跟上脚步,身后却追来一人,是秋家随行的护卫之一。
那秋家护卫紧声一喊,不仅秋涵空止住步伐,连宫静川亦跟着停顿脚步。
「何事?」秋涵空问。
「爷,鲁总管派人来报,说是找到采居先生了。」
「他人现在何处?」语气一转沉肃。
「已被逮回,就在「秋波楼」中。」
闻言,秋涵空静默了会儿,随即扬声道:「把马车拉过来,回「秋波楼」。」
「是。」秋家护卫衔命而去。
另一边,夏晓清瞧得很是迷糊,不禁问:「秋大爷,您有急事吗?」
秋涵空转过头,作了一个揖,笑道:「晓清嫂子,咱确实有急事待办,急着赶回去,今日就不搅扰了。见你们好好的,我心里比什么都欢喜,已不须多留。」
「你别为难人家。」宫静川突然丢出一句教人丈二命刚摸不到脑袋瓜的禅语。
秋涵空表情略僵,一下子又回复风流神态,似笑非笑。
「我怎会为难他?我疼他都来不及,怎舍得为难他?」
夏晓清怔怔望着那张美丽精致的俊庞,察觉晦暗之色染布秋涵空的俊脸,但眨眼间又已掩去,值得人深思。
然而她还没深思出一些东西,秋大爷又深深对她作了一个揖,这才踅足而去。
究竟有什么事呢?
她想不透。
于是,只能傻傻由着人掌握,跟着前方带领的步伐穿过厅堂,走过迂回曲折的长廊,经过那座四季皆美的「绮云园」,回到主人家院落,而这中间,宫大爷何时放下臂弯里的小澄心,明玉又是何时带开小妹子,她竟是记不得。
「你定好今日去扫幕,为何不跟我说?」
进了房,宫静川放开她腰身,转而面对她。
他铿锵有力的嗓声有些得理不饶人,夏晓清却也不恼,不答反问:「那你留住夏家大宅,留住几个老仆,留住我爹留下的那一屋子书,为何不跟我说?」
宫静川一怔,气势稍弱,也不知脸红什么。
「你现下不就知道了嘛!你只要问,我一定说,只要你问出口的事,我必然吐实……这次带你回庆阳,就想让你知道,反正夏家那宅子是你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被妻子一双妙目看得不太自在,他正想侧过脸,怀里已撞进一具柔软娇躯。
夏晓清抱住丈夫的腰身。「谢谢你……」
她路起脚尖,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才想退开,宫静川一臂已环紧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头,黏蜜地深吻那张朱唇。
她低笑了声,手改而攀上他的宽肩,柔驯迎合。
「比起上次又跪又磕头的道谢,这次受用多了。」宫大爷贴着她的耳嘟囔。
晓清禁不住笑了,脸蛋红扑扑,想起当时与此时,心境已大大不同。
她抚着他的脸,指尖温柔。「那时对你已然倾心,以为无缘了,你却又来到身边,我就想,这辈子跟着你去,你无意于我,我可以静静去爱,无关风月,只关己心,一直去喜爱。」
眸光如泓,脉脉含情,双颊似绣,点点春心……宫静川几是看痴。
搜遍脑中、心中,找不到一句可言,他胸中滚出嗄叹,突然紧紧将她抱住,恨不得生生揉进自己血肉内似的。
「静川……」
他不放,一直缠她,用唇用手,连拖带抱将她缠进内房榻上。
「等等……不行……等会儿我还得过去灶房一趟,晚膳的菜色还定。」她笑着推人,自己反倒被推倒。
「我的菜色定好了。我先吃!」宫大爷恶霸地笑。
然后,夏晓清就被丈夫「恶霸」掉了。
爱浓时,她神魂似又飞离躯体,迷梦沉醉,最后醒在他的臂弯里。
玉背贴着丈夫侧卧,她发现他横到向前来的那只手正懒懒玩着她的那片羊脂双心玉,而且……欸欸,他又趁她方才神识迷离之际,将两片玉嵌在一起,退给她了。
唔……何意呢?
她轻轻握住他的指,想了想,微哑问:「秋大爷说你之前在永安做了些事,而你一来就忙,这两、三天都去永安城吗?」他说她问,他便吐实,而她想知道。「你去那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