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明白问题是出在帝君身上,可是她们只是身份低下的宫女,哪有资格插手帝君和帝后的事,而帝后又不准她们将事情说出去,整个王宫里也没有人有能力帮助帝后,连能为帝后想办法的人都没有,帝后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心中的郁结一再加深外,也日益憔悴、瘦削。
她们好担心帝后,却也只能天天祈求上苍怜惜帝后,因为帝后是这般纯真善良,不该受这样的苦,但愿帝后能早日苦尽甘来,重展灿然的笑靥。
又到夜晚了,花雨的心又习惯性的紧张起来。对于夫君夜夜求欢,她应该能适应了才是,但一见到他无情、冷酷的神情,仍是让她有椎心之痛,她想她永远也无法习惯的。
不过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没那么冷厉、严苛了,他的举止也不再那么的霸道、强悍,有时还会在事后和她温存一会儿才离开,甚至对她的消瘦颇有微词,虽然仍是用词冷漠,但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
然而这小小、细微的转变,却不能抚平她已经破碎的心,为了爱他,她已经满身伤痕了,爱已不再是爱,它成为一种折磨,像鞭子般日复一日的鞭笞她的心,旧伤未愈新伤又至,累累的伤痕教她分不清何谓爱、何谓痛苦,对她来说,爱和痛苦如今已成为一体,成了她沉重的负荷,当她再也背不起这个负荷时,就是她解脱的时候了。
司寇阳来到的通报声让花雨畏缩的缩在软榻内,司寇阳每天固定时间来,月凤宫里除了花雨之外,其余人一律离开,这也是司寇阳的命令。
司寇阳走入,来到软榻前,大手抬起了花雨的脸,“你该在床上等朕的!”他弯身将她抱至床铺。
花雨被动的配合他的求欢,配合他为了得一子嗣,没有爱、没有情,只有义务和责任的索爱动作。
激情过后,司寇阳下床穿衣要离开。
花雨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异样的情绪,她随手拿起外衣披上,也下了床,靠近他,“让雨儿伺候夫君穿衣!”她接过衣衫,温柔的服侍他。
司寇阳没有反对,脸色漠然,让花雨伺候他穿衣。
这是她第二次服侍夫君穿衣,只是上回是浓情蜜意、夫妻情深,但这次却已是夫妻异心、无情无爱了,那下一次呢?她的小手停下动作,心中只浮起一个回答,没有下一次了!
感觉到花雨动作放慢,司寇阳不耐烦的道:“朕自己来!”他挥开她的手,自己动手穿衣。
他竟是不耐得连在她身旁多留一会儿都不肯,夫妻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呢,纵使再不舍得也要割舍了!
她不了解心中怎会一直浮上不好的预感,难道有事要发生吗?
看着丈夫自行穿戴好便要离去,花雨不禁出声叫住了他。
“夫君!”
司寇阳回身看着她,语气轻忽、淡漠,“什么事?”
花雨克制不了心中的冲动,她冲入丈夫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司寇阳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她突来的举动,除了预算之内的亲密外,他不愿和她再有别的接触,他不愿他的心因而软化,他不愿忘记她带给他的伤害,他不准这样的事发生,不允许自己心软。
司寇阳憎恶的推开怀中的花雨,“放开朕,以后也不准做这样无聊的事!”他甩袖而去。
花雨看着司寇阳的背影隐没在门后,她再打开窗子,见侍卫手持宫灯随着他离去,她倚着窗子目光不离的直看着他,直到完全看不到人。
无聊的事?花雨脑子里浮起了丈夫的话。对夫君来说她只个无聊的人,既是无聊的人,有她没她不都一样吗?她无神的笑了,人就倚着窗子发呆。
不知道站了多久,花雨的手脚已被寒风冻僵了,脸也冷得没有知觉,她才想关上窗子就寝,但就在她关窗时,不知哪来的一阵大风吹开了窗子,风力大得让花雨站不住而向后退,冻僵的手脚不听使唤,她还是往后摔倒了,身子撞翻桌子,桌上的东西全摔落到地上。
花雨疼得蹙眉、闭起了眼,好一会儿后才将疼痛压下,当她再睁开眸子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本来放在桌上的烛火却掉到地上,并在毡上燃烧了起来,火也烧上了翻倒的桌子,火苗四处乱窜。
她瞪着面前的火势。这就是她不好的预感吗?
此时,花雨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不慌不逃,竟还将身子往里移,坐到了床旁的地上,像是欣赏美景般地看着张牙舞爪的火舌。从敞开的窗子吹入的风更助长了火势,火苗迅速蔓延,转眼间就成了熊熊大火,将她给包围住了。
若活着很痛苦,那这火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星,这场火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她也该要解脱了,她没有害怕,有的只是眷恋、不舍,或许她的离开还能唤起夫君对她的一丝真感情呢!只要夫君对她有一些些的真情就够了,也不枉她来这世上一遭了!
花雨嘴角扬起了微笑,不过大火带来的浓烟也呛得她直咳嗽,胸口闷得好疼,但身体的疼和心中的痛相较,却是微不足道,她还是笑着,静静地等待解脱……
???
司寇阳回到日阳宫后,正准备就寝,却见到金杰惊慌、急迫的闯入禀报:
“帝君,不好了,月凤宫失火了!”
司寇阳骇然的急问,“是哪部分失火?”
“回帝君,就是帝后所住的寝宫,而且据侍卫来报,帝后好像没有逃出来,可能人还在火场里……”金杰的话还没说完,司寇阳已经夺门而出,快速的冲向月凤宫。
怎么会起火的?他不还才离开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发生火灾?而且她还没逃出来,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啊?该死的!
司寇阳在最短的时间里来到了月凤宫,看到整个寝宫陷入一片火海,他心急的喝问救火的侍卫,“帝后呢?帝后逃出来了没?她人在哪里?”
侍卫还没来得及回答,澄莺已经冲到司寇阳面前哭喊道“帝君,快救帝后!帝后还在里面啊,求您快救救帝后!”
血色从司寇阳脸上褪去,他大力抓着澄莺,颤声厉问,“帝后真的还在里面?你确定她在里面?”
澄莺大力的点头,悲泣道:“寝宫失火后,奴婢就冲来寻找帝后了,可是没找到,大家也没看到帝后逃出来,所以帝后一定在里面,帝君,您要救帝后,奴婢求您一定要将帝后平安救出来啊!”她哭着哀求。
这消息让司寇阳不及细想,他立刻抢过一名侍卫手中的水桶,对着自己头上浇下,然后便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冲进已是火焰冲天的寝宫。
“帝君,不可以!”金杰惊喊,想阻止已太迟了,人已经奔入火场中了。
熊熊的烈火将司寇阳带回到痛苦不堪的回忆里,但是现在的他无心理会过往的伤痛,万分急切的只想救出花雨。
“雨儿!雨儿……”
司寇阳踢开了一扇窗进入寝宫里后,马上就放声大叫着花雨的名字,也忙着在烈火中找人。
“雨儿,你在哪里?雨儿,你快回答朕,你在哪里?雨儿……”
一声较一声更迫切的呼唤,司寇阳闪避着不断掉落的火花和倾倒的火柱,焦急的寻找花雨。她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他的雨儿绝对不能出事!
熊熊火光里,放眼看去就只见到火,却怎么也找不到花雨,焦急的司寇阳加快脚步冲向内室。
那一声声不很真切的呼唤声传入花雨的耳里,让已经陷入昏迷的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是谁在叫她呢?那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
无神的眸子在漫天的烟雾、火光中寻找,但除了烟和火外,她没看到任何人,是她的幻觉吧,那个声音不可能会出现的,他怎会来救她呢,她没这般重要,一定是她的幻觉吧!
花雨眼皮沉重的要再次闭上时,呼唤声又扬起了,这回是相当清晰,而且非常靠近她,她循声望去,在朦胧中,她看到了高壮的身影。
“雨儿!”司寇阳也看到了花雨,她坐在地上倚着床畔,脸色苍白,层层烈焰包围着她。
这情形教司寇阳脸色一片惨然,忧伤、惊痛的感觉全涌上胸口。“雨儿!”他大声呼叫,想找出办法接近花雨。
花雨不敢相信的再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些。夫君?在烈焰、烟雾里出现的真是夫君,真的是夫君,他竟然会来救她,他真的来救她了。她的心情喜悦又激动,欲起身奔向他,可是她马上又忆起他的种种行径,燃起的喜悦和希望随即又熄灭了,既是那般的厌恨她,何苦还要冒险来救她呢?就让一切都过去吧,能在最后一刻明白他对自己的看重,她已经很满足了,上天待她不薄,她可以瞑目了。
花雨对着丈夫漾出了虚弱的笑容,被浓烟呛得呼吸困难的她已经是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到了,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的生命也已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