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太后暗自窃喜,国君却在朝堂上伤心得号啕大哭。
「五弟要死了吗?以后朕看不到五弟了吗?不可以,五弟不能死,你们快医好他,他是朕最好的弟弟!」
凌太后一面安抚着国君的真情流露,哄他要派禁卫军把刺伤骆雪的凶手抓起来赐死,一面暗中加派禁卫军包围五凰府,想趁这个机会直接除掉骆雪。
禁卫军迅速地包围了五凰府,抓走刺伤骆雪的赵晚余,守在寝殿外的九大卫士一心一意只保护骆雪的性命,任凭禁卫军将赵晚余抓走,无动于衷,而德泰和无月、小璃忙着看顾骆雪的伤势,根本无力顾及赵晚余。
当骆雪渐渐有意识,但神智还没完全清醒时,一开口问的就是赵晚余。
「她人呢?你们不要为难她……」他撑着虚弱的身体追问德泰。
「君侯先好好养伤,赵姑娘一时狂乱迷失心智,刺伤了君侯,如今已经被禁卫军带走了。」德泰低声安抚着他。
「被禁卫军带走?」骆雪焦急地挣扎起身。「她被带到哪里去?」
「听说是太后要处死刺伤君侯的人。」
骆雪重重颤抖了一下,听到赵晚余被带走,甚至有可能被太后处死,他整个人就快要疯掉。
「你怎么不阻止!」他激动地怒喊。
「赵姑娘刺伤君侯是事实,老奴无法阻止。」德泰双膝跪下。
情绪的激动牵动伤口,骆雪痛得浑身大冒冷汗,胸腔火烧火燎一般。
「禁卫军把她带走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德泰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把九大卫士叫进来,快!」他希望还来得及救她。
九大卫士听唤,走进寝殿,在骆雪床榻前齐齐跪下。
「去把赵晚余救回来,快,一时一刻都不得延误。」骆雪沙哑的声音泄漏了内心的焦虑和痛楚。
「府外有禁卫军包围着,属下不能离开君侯一步。」
对九大卫士而言,骆雪的生命安危才是他们唯一的职责。
「不用管我,去救赵晚余!」
骆雪很清楚,唯有对他们下令才有用,否则他们眼里只会有他。
「君侯,属下这时离开君侯,君侯会有危险。」
骆雪的性命好不容易救回来,怎么能把他再留在危险之中。
「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叫你们去就去,用不着管我,现在立刻就去救赵晚余!」
他大声怒喊,因为情绪激动,脑中一阵剧烈的昏眩。
德泰惊慌地扶住他。
九大卫士吃惊地面面相觑,尽管心中有几百个不愿意,还是听命行事。
骆雪此生从未如此恐惧害怕过,就算赵晚余深深刺他一刀,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时,都不像此刻如此恐惧害怕,有可能失去赵晚余的念头逼得他快要疯掉了!
他一定要找到她!即使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也要把她的命换回来!
***
九大卫士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寝殿外就传来一阵异动。
骆雪的心头一凉,没想到危险来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快。
「德泰,带无月和小璃去躲起来,不必在这里陪我死。」
他现在无力保护自己,也无力保护任何人。
德泰跪在他的床榻前,一动也不动。
「老奴从君侯出生就开始服侍君侯了,老奴不会离开。」
「奴婢也不会离开。」无月和小璃两个人也并肩跪着。
几乎没给任何喘息的空间,十数名禁卫军旋风般地闯进了寝殿,带着骇人的杀气,朝半躺在床榻的骆雪攻击。
骆雪自知难逃厄运,索性闭上眼睛,只是在此刻,心头一阵怅然失落,与赵晚余此生果然不再有机会相见了。
他只希望九大卫士能把她平安救回来,纵然此刻死去,也不会不甘心了。
在无月和小璃的尖叫声中,他忽然听见一声仿佛重物砸下的声音,睁眼一看,是十数名黑衣男子替他挡下了禁卫军的攻击,仔细辨认,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来自东楚国的墨骁。
两方刀剑激烈地撞击砍杀,骆雪发现墨骁的身手敏捷,剑术精湛,很快就看到禁卫军被东楚国的黑甲骑兵打得溃不成军,败下阵来,迅速逃离。
「墨公子,多谢相救。」
骆雪万万没想到,在生死关心救了他的人竟然会是墨骁。
「受君侯照顾,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墨骁微微一笑,收起剑,走到床榻前望着骆雪。「君侯怎会伤得如此重?」
「小事,不值一提。」骆雪把话题转开来,问道:「墨公子方才可曾伤了禁卫军的人?」
「没有,只是逼退他们而已。为什么禁卫军的人会对君侯出手?」墨骁奇怪地反问。
「为了拔除眼中钉罢了,当朝凌太后大概觉得我太碍眼了。」骆雪淡笑道。
「府外还有不少禁卫军包围,在下与部属可以替君侯抵挡一阵,不过君侯身边不是有九大卫士吗?为何都不在身边守卫?」
「我命他们去救另一个人了。」
骆雪心系赵晚余的安危,有些神思恍惚。
「能让君侯把九大卫士调离身边的人,一定是君侯心中极重要的人。」墨骁微笑颔首。
「那个人就是墨公子曾为她求情,要我见她一面的赵晚余。」骆雪眼神中含着深意。
墨骁诧异地抬了抬眉,笑说:「原来我无意间牵了一条红线。」
骆雪淡淡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条红线还在不在?也许他根本没有努力牵好这条红线,才会让红线断了……
真的断了吗?
其实,他并不关心红线还在不在,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赵晚余是否平安?
尾声
骆雪这辈子从未尝过什么是「狂喜」的滋味,当赵晚余安然无事地回到他身边,紧紧地用双手拥抱着他的时候,是他感受到最狂喜的时刻,就算伤口因为用力的拥抱而痛楚,也倍感甜蜜。
「赵姑娘,君侯的伤口尚未愈合,你别抱得那么用力了!」德泰忍不住在一旁提醒。
赵晚余倏地松开手,看着他胸前染着血的药布,心中充满着歉疚、怜惜和不舍,而更多的是自责。
「德泰,你退下,不用在这里啰嗦。」骆雪斜睨他一眼。
无月和小璃轻轻一笑,一人一手拉着他离开寝殿。
骆雪见他们一走,又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赵晚余轻轻推开他,小心地扶着他坐在床榻上,又拿来好几个靠枕让他可以舒服地靠坐着,然后才在他的身旁坐下。
刚才,经历过生死交关,和骆雪再见面时的喜悦太强烈,她因而忘形地紧紧抱住他,现在心情平复之后,看见骆雪包裹着药布的胸膛,她顿时陷入自责的情绪里。
她到现在还没办法相信,父亲的死让她痛苦到竟然想杀了骆雪。
「刚刚九大卫士禀告说是在皇宫外将你拦截走的,幸好禁卫军还没把你带进皇宫,要不然想救你要费更大的功夫了。」骆雪轻柔地说道。
赵晚余望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心痛得抽紧了。
当她在绝望之时,看见九大卫士狂追而来的身影,看见盔甲上五凤图腾的家征时,内心的慌乱恐惧顿时消失。
她知道他们是骆雪派来救她的,当九大卫士将她带回府时,得知禁卫军闯入了寝殿要取骆雪的性命,九大卫士与禁卫军又是一场激战,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一个人那么在乎她的生死,感动在她的心底决堤。
「骆雪,我差点杀了你——」
「我没死,所以你不用太自责。」
他直接打断她,不希望她为了刺他的这一刀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我这样对你,你却还是不顾自己安危,叫九大卫士来救我……」
「我只是不要你死,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同床共枕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很可惜。」
骆雪现在的心情好极了,不想看到她不断自责。
「我只是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又没在跟你谈什么同床共枕!」
她满心的感动被破坏,忍不住跟他斗起嘴来。
骆雪的神色微变,默然半晌。
「你父亲的死,还是不能原谅我对吗?」他苦涩地一笑。
「我承认,我还没有办法释怀。」
她垂下颈子,低低地说。
骆雪的心口泛起一阵凉意。
两人之间的红线果然断了吗?
「我父亲是自尽而死,他是因为觉得我做了羞辱他的事才自尽,我不能把罪恶感都丢给你去背,我爹他顽固起来任何人都劝不了,我是他女儿都没有料想到他会自尽,又怎么能怪你?应该怪我太轻忽、太大意了,我有什么理由去恨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你?」
「不要再一直责怪自己好吗?」他不希望她的罪恶感那么深重。
「我没有办法不责怪自己,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我应该想到他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才对,可是我疏忽了。」她低头叹息。
骆雪轻轻抚着她的头,试着给她安慰。
「骆雪,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吗?」
她忽然抬眸,专注地凝视着他。
骆雪微怔,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他望着她,轻轻回答:「爱一个人更甚于自己的生命,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