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希安一眼,怀疑地问道,“你很面生,是新来的丫头吗?”
希安只能点头。
“那好,你端着酒菜随我来,机伶点。”她下了指令。
希安无奈地随她去,心想,这情形若让希平看见,一定会笑她自做自受。经过一个清静的花园,上了阁楼,妇人敲了门后,就带着希安进去。那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房内摆设不俗。
希安放下酒菜,好奇的左右张望;想不到红楼内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住的是谁?
朱君宇由内室走出,对妇人微微点头,见到希安,倒是露出一丝微笑。希安看见朱君宇,暗骂自己笨,她早该想到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住在这个地方。
见那妇人要离开,她也跟着离去,孰知那妇人却转头对她道,“你别走,留在这儿听朱公子差遣。”
希安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问,“我?”她心中万分着急,逗留越久。希平就越担心,她怕他会闯进来找人。
“就是你,好好伺候朱公子。”妇人说完就要离开。
“我不能留下!”希安急得大叫,妇人狐疑地看着地,希安忙解释道,“我生得丑,当初进红楼时,就说好让我在磨坊工作,以免吓到客人。”她胡乱编了一个借口,只想快快离开这里。
妇人上下打量着希安,想她说得也对,朱公子是红楼的贵客,万一这丫头招待不周,那就麻烦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是让你在磨坊做事,那你就去吧,遗里我让别的丫头来伺候。磨坊比这里辛苦多了,你要努力点。”
希安忙点头要走人,朱君宇却阻止了她。“让她留在这里!我住在红楼的期间,起居就让她来照料。”
那妇人听了,忙对希安说,“你真幸运,承蒙朱公子不嫌弃,你就留下来好生伺候吧!”说完,便出了房门。
希安心里叫苦连天,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朱君宇说得很明白,他留在红楼一天,她就得服侍他一天,这样她要如何脱身回天诚庄?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朱君宇要留在红楼多久,这段期间自己真要做他的丫鬟?希安开始觉得头痛了。
朱君宇看着立在一旁的丫鬟,她虽然相貌不好,但做事、说话有种不凡的气质,应是念过书的女子,怎会沦落到此为婢?他心里有些好奇,便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希安被他的声音惊醒,方才她只顾着思考自己目前的困境,根本没听清楚朱君宇说了什么,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从未做过丫鬟,只能凭着直觉做事,忙恭敬地道,“对不起,忘了为您斟酒。”她硬着头皮为朱君宇倒酒,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
朱君宇失笑地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倒酒时手还微微发抖,心里有些不忍,遂柔声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宇?”
希安谦卑地回答,“别人都叫我丑儿,公子也叫我丑儿吧!”
朱君宇听了不禁皱起眉头。虽说长相是天生的,但哪个女子不爱美,生得丑已是伤心,竟还被唤成丑儿。“这名字不好,我为你取个新名字如何?”
希安摇摇头,“刚开始,这个名字的确让我难过,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我爹说,人长得丑没关系,有颗善良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已经适应这个名字了,不需要换新名字。”她婉转地回答,朱君宇的举动让她对他另眼相看,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听你的谈吐不俗,你念过书吗?”
“我爹爹是私塾的西席,丑儿从小耳濡目染,读过一些书。”希安随口掰道。
“既是如此,你为何来这里做婢女?”朱君宇继续追问。
希安马上装出一脸难过的模样,“年初时,爹、娘相继因病去世,亲戚都不愿收留我,便要我来红楼做事;又因为我生得难看,所以几乎都在磨坊工作。”她顿了顿,又乘机劝道,“公子,你让我回磨坊吧,我不习惯面对陌生人,也不想看到有人被我吓到。”希安紧紧的盯着朱君宇,希望他能答应,又在心里对爹爹和娘娘道歉,她不是有意要诅咒他们。
朱君宇心中升起一份怜惜,摇头叹着,“你还是留在这里,这儿不随便让人出入,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用面对许多人。别回磨坊,那工作对你来说太辛苦了。”
希安的希望又破灭了,只能装出感激的模样道谢,“谢谢公子,不知公子要在红楼停留多久?”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定,快则两、三天,慢则半个月,端看我事情进行得如何。”朱君宇回道。
这个答案让希安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她开始后悔不听希平的劝告了。她把自己装扮得这么丑,本以为会使人对她厌恶忽视,没想到竟然会引起朱君宇的同情心,人心真是难料啊!
“你住在哪里?”朱君宇又问,心里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特刖关心她,大概是她的境遇让他同情吧,丑儿悲惨的遭遇使他不禁忆起自己的过去。
他出身绿林,父亲是山寨里的一个守卫,在他五岁那年,官兵围剿山寨,他父亲在战斗中身亡。他母亲带着他逃亡,却贫病交迫死在路上,留下他到处流浪受人欺凌。他八岁那年遇上了一位武林高人,高人收他为徒,并教他读书识字。十八岁他学成下山,独立创建飞龙堡,其中不知遇上多少艰难,他都咬牙撑过,终至功成名就。奋斗时的辛苦、成名后的孤寂,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已多年不再想起,丑儿的遭遇却又使他记起过去。
“我既然是丫鬟,当然和其他丫鬟住在一起。”希安模棱两可地回答,她怎么知道自己要住在哪儿?
朱君宇沉思一会儿,“这阁褛里有间客房,虽然不大,但挺清静的,你就住在那儿吧!”
希安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他的话,只得无奈的行礼感谢道,“多谢公子对丑儿的厚爱,丑儿这就回去整理东西搬过来。”
朱君宇点头,“你去忙吧!”
希安匆匆走出,在后门四周观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后,迅速开门离开。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她赶忙向马车走去,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就被人打开了,并伸出一只手拉她上车。
希平关好门,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拖到这么晚?苏永昌和苏咏咏都已经离开好久,会面也结束了,你为何逗留到现在才出来?”
“我……”千头万绪,希安不知从何说起,低低叫了声:“二哥!”
希平被她叫得头皮发麻,“你遇上麻烦了对不对?说吧!”他认命的说。
希安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朱君宇要我做他的丫鬟。”
饶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希平听到这话还是吓得跳起来,大声叫着,“你说什么?怎么又会扯上朱君宇?”
希安双手托着香腮,心烦的吼回去,“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会谈结束后,我也跟着要离开,谁知被人叫去送酒菜给朱君宇,结果,朱君宇竟然要我留下来伺候他,直到他离开红楼。我百般推辞都没有用,又不能明说我是天诚庄的三小姐,特地改扮来探听飞龙堡和名剑世家的密谈。你说,我能怎么办嘛?”她快被眼前失控的情况弄疯了!
看希安如此苦恼,希平也不忍心再责备她,拉她坐在身旁,“那你要如何解决?”
“只能继续扮丫鬟了。”希安耸耸肩,不在乎地说。
“你疯了!你以为扮丫鬟很好玩吗?庄里怎么办,你要如何向爹娘交代?”希平气得跳脚,希安真是被大家给宠坏了,竟异想天开要去当人家的丫鬟。
“爹爹、娘娘那儿,你帮我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嘛!”希安想了想,“你说我到王家找王小姐玩,要在那儿住几天。”
“你想爹会相信吗?”希平没好气地道。
“那你说我到白马寺找悟性大师说禅。”希安换个理由。
“这说词我都不相信,娘会相信?”希平反驳。
“哪!有了,就说我在密室。每次我熔铸金饰,都是没日没夜的,也不让人打扰,这理由总说得通。”
希平泼她冷水,“大哥不会悄悄去看你吗?难道丫鬟不用替你送饭吗?只要他们一进去,事情不就穿帮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换你来想办法。”希安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希平叹口气,无奈地道,“就说你到莲池照顾莲花吧!我会事先通知那儿的管家福伯,让他替你隐瞒。”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而且我留在朱君宇身旁,也能了解飞龙堡的实力和动向,事先做好打算呀!”心头重担一落,她高兴地整个人赖在希平身上撒娇。
希平宠溺地笑了,摸摸希安的脸颊,“算你有理。不过,今天晚上你还是要回庄里用膳,亲自对大家说。”
“好,我想办法离开一下。”希安笑了,解决了事情,心情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