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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温柔关切,原本到嘴的埋怨便又吞下肚。「其实也没那么痛,我可以忍。」

  她轻描淡写带过,莫封骁却不允许她打马虎眼。「你想要我让轿子折回府,再差大夫进府替你看诊吗?」

  他望着她,语气认真坚定。

  知道他没得到答案绝不会善罢罢休,乔沁禾迟疑了片刻才小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一听弄痛她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莫封骁没了平日的沉稳,急问:「我……我弄痛你哪里了?」

  说话的同时,他急着想替妻子检查,却被她拽住手,郑重警告。「你别碰我,那里……等回府,我再自己抹药就行了。」

  被妻子一口拒绝,他顿了顿,浓眉郁闷地打了好几个结,细思她的话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的意思。

  「坐我腿上吧。」

  他心里满是怜惜,一把抱起妻子,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乔沁禾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别……这样……好奇怪。」

  「坐我腿上这肉垫比坐在软垫上舒服,就算奇怪,咱们在轿子里,没人会瞧见。」

  她只好实话实说。「你这习武之人的腿硬邦邦的,怎么会舒服得过软垫?」

  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却让他有些懊恼,这是他头一回感觉习武竟也会有让自己感到挫折的时候。

  似乎察觉了丈夫的懊恼,她将头靠上他强健的手臂,软荑握住他厚实粗糙的大手,正准备开口安抚他,他却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轻推开她。

  「等等,我再替你加几片软垫。」

  乔沁禾看着他搜刮来轿上的软垫,连同自己座下的那片,弄成一迭软垫,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暖。

  初识时,她因为他淡然的态度,总以为他是个冷情的男子,嫁给他以后才知,其实她的夫君有一颗柔软火热的心。

  莫封骁不解地瞥了妻子一眼,不知她因何而笑。

  乖乖坐上丈夫为她堆栈的爱心软垫,她重新靠回他的怀里,才说:「还记得太奶奶病前找我说过话吗?」

  忆起那个疼爱自己的长辈,他的语气因为感伤而显得低沉。「怎么忘得了呢?」

  一提起待自己极好的老人家,乔沁禾幽幽的语气有着惆怅与怀念。「太奶奶曾说,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起初我不相信,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渐渐发觉太奶奶说的没错。」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唇。「爹娘走后,我的确是少笑少言,若非相熟,难怪会误解我是个难亲近的人。」顿了顿,他深深看着她许久,才问:「沁儿,嫁给这样的我,不后悔吧?」

  虽然问得多余,他还是想亲口听到她的答案。

  她摇了摇螓首,水眸染笑地说:「不后悔。即便早些前也有点埋怨,但嫁给你后,比我想象的还好……还幸福。」

  他如释重负地握着她的手,慎重地说:「那就继续幸福下去,往后……我有你、你有我,咱们拥有彼此。」

  不知是不是所有依媒妁之言成亲的男女皆是如此,随着相处的时间愈久,愈能感觉那股藏在平实日子中丝丝缕缕的柔情蜜味。

  他喜欢身边有她伴着的感觉,像爹娘未逝前恩爱的模样……

  「好。」乔沁禾含羞带怯地甜声轻应,忍不住又将脸埋进丈夫胸怀,让他身上的热度温暖自己。

  她想,她对丈夫宽阔的胸膛有些上了瘾,逮着机会便是在他怀里东磨西蹭,非得蹭出一处最舒适的位置才甘愿。

  渐渐习惯妻子犹如小猫缠人的动作,莫封骁由着她赖着,直到她静止不动,他才伸手搁在她的纤腰间,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轿外是冷呼呼的寒霜冷天,轿内却充斥着唯有两人能感受、新婚后迟来的浓情密意。

  当轿子一接近京城渡头,舟船点点灯火,远看彷佛是落入凡间的星子,在墨色天地中闪熠醉人光采。

  两夫妻一下轿,便见渡头边几个工人正帮忙霍涛将船泊岸,再将船上的货搬到莫府派来的马车之上。

  乔沁禾一瞧见霍涛的身影,赶紧上前。

  霍涛不负众望,如期带着货赶回京城,不但让乔府水运添了光釆,也给足了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子。

  她脑中转着该如何答谢他,但一见霍涛,她僵怔在原地。

  他一头及胸的墨发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竟削成仅剩寸许长度,为他轮廓深邃、五官立体的俊朗面孔添一分阳刚霸气。

  「涛哥,你……还好吧?」

  已经受够众人瞧他彷佛见鬼的眼神,他麦色脸庞闪过一丝不自在,撇了撇嘴,恼道:「头发……让贼婆子给取走了。」

  听他这一说,好奇的工人交头接耳,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湖州水域一带出现取人发的怪贼婆传闻。

  乔沁禾愣了愣,由衷安慰道:「头发会再长,人能平安归航最是重要。」

  霍涛不及回话,莫封骁不知何时走近,手中多了个红纸包袋。「这是给涛爷压惊的红——」

  「先让人扛五大坛酒到我那边,你们夫妻俩去把数点一点,瞧瞧货是否对数,有无损害。」

  霍大爷沉郁着脸,心情不是挺愉悦地撂下话,完全不给两夫妻半点面子,甩头就走。

  莫封骁脾性好,未将他无礼的举止搁在心上,转身唤了名伙计,让他将霍涛要的酒送去。

  乔沁禾瞧霍涛怪里怪气的模样,忧心忡忡地说:「骁哥,咱们请涛哥走这趟货,是不是带给他麻烦了?」

  「他那模样,摆明是遇上什么光怪陆离或新鲜的事,他闷着不说,咱们也没法。至少人、货是平安回来了。」

  乔沁禾轻应了声,勉为其难地拉回为霍涛忧心的情绪后,才拉着丈夫与她到马车边点货对数。

  走没几步,莫封骁突然顿住脚步问:「天这么冷,你要不要进船行里坐着取暖?」

  「你要帮我点?」他的决定让乔沁禾受宠若惊。

  他琢磨了片刻才笑说:「点货对数、检视有无损害,这些小事还难不倒我。」

  她心里欢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攒眉苦笑道:「这么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你,只是我若真回船行里坐着取暧,伙计们会怎么看我?」

  当家主母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言行举止半点偏颇不得,尤其是在寒风雪夜还忙着将货搬上马车的伙计面前!

  莫封骁认同地颔首。「既然如此,就委屈娘子了。」

  说着,他一边打开用防水油布层层包裹起的木箱,一边仔细察看箱中毛笔的状况。

  乔沁禾暗暗观察他的动作,赫然发现丈夫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对莫府的家业一无所知。

  相反地,他审看那些毛笔的眼神很是谨慎、小心,确定这一点,她心头几要涌现一股冲动。

  她想问他,是不是愿意回到府里,与她一同承担家业?

  可想是这么想,她还是鼓不起勇气问出口啊……

  反复在心底思量,她抑下那股冲动,告诉自己这事急不得,要如夫妻之间渐入佳境的感情,细水长流般慢慢地、缓缓地酝酿着。

  她相信终有一日,夫君强壮的肩头会扛起那个担子……终有一曰!

  第8章(2)

  因为莫封骁在渡头主动替她检查霍涛运回的货,乔沁禾开始懂得在丈夫面前示弱,偶尔,她亦会佯装拿不定主意,询问他的想法。

  纵使他仍是以「一气门」为重,但在不知不觉间,也慢慢涉入府里的生意中。

  曰子就在两夫妻各自忙碌的时候一天天过去,她手上各行铺的帐目也逐渐汇整出结果。

  她来不及放宽心、松口气便发现,帐目整整短缺了上万两。

  为了查出这笔无端缺漏的数目,她挑灯熬夜,终于发现本铺的账本上有几处被涂改过的痕迹。

  当时她忙着汇整结果,并未多加留意,回头再看,如此粗糙的涂改痕迹冠冕堂皇、一笔横墨地划过,彷佛不怕人查究。

  乔沁禾不用多思索便猜到,会这样明目张胆、入假帐明污钱的人是谁,但是查或不查,让她瞬间陷入两难。

  几番思量后,她直接往莫二爷的院落而去。

  听说莫二爷夫妻在太爷爷过世、分得家产后便远走他乡,但想不到时运不济、经商失败,不得已才又硬着头皮重回莫府投靠。

  太夫人对两夫妻分得财产后马上离家的行径颇有微词,可念在是自家骨血的分上,不计前嫌地让两人重回莫府,安排他们住下的是第三进院最里处的僻静院落,冀望两人能省心省性,重新做人。

  这院落她除了敬茶那日来过一回之外,便没再踏足,怎想到再走这一趟,竟是得挑明这令人难堪的事。

  定了定思绪,她的脚步才走过月洞,便见莫二夫人在园中品茗,眼神远放,望着让丫头陪着玩耍的稚儿。

  「二婶。」

  听到她的轻唤,莫二夫人回过神,懒懒地瞥了她一眼问:「哟,咱们家最能干的孙媳妇怎么有空?是来找二婶闲话家常吗?」

  未将她冷讽的言词放在心上,乔沁禾稳住情绪才开口。「二婶,二叔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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