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能够确定格萨王的情意,这对只要红萼幸福,其余都不重要的独孤飞鹰来说,就足够了。
「表哥,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红萼拍了下独孤飞鹰的臂膀,他这才猛回神冲着她咧嘴憨笑。
「末将在想格萨王一定很在乎你,眼里才会容不下我独孤飞鹰这粒沙子。哈!」他扬起一边眉毛,表情很是没奈何。
「表哥……」红萼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盼到有个亲人来看她,也不知道平时彬彬有礼的格萨王今天是怎么了?
见到独孤飞鹰一个好脸色也不给,就一言不合打起来,最后更不留情面下令独孤飞鹰马上离开,让独孤飞鹰当众难堪,简直是蛮横、无理、莫名其妙!亏他还是一国之君,竟连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她仰起脸望着远方天际掠空飞过的鸟群,忽然觉得自己好孤单好无助,内心涌起庞大的举目无亲无依感。
「公主,如果您喜欢有小喜儿作伴,不妨向格萨王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您的。」独孤飞鹰不喜欢见她怅惘的模样,旋即转移话题,胸有成竹地建议着。
「你刚领教过格萨王有多霸道多不讲理了,这会儿居然认为他会点头将小喜儿还给本宫?」
「末将敢说,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格萨王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一定会给你。」独孤飞鹰像孩提时般朝她挤眉弄眼扮鬼脸。
「好,本宫会找机会向他要回小喜儿。」红萼被逗得笑逐颜开,她觉得跟独孤飞鹰在一起无拘无束,一点也不像格萨王总是令她紧张得手足无措,不由得依依不舍地追问:
「你会再来看我吗?」
「这得等您的格萨王气消了以后,看他肯不肯让我来。」独孤飞鹰闪现莞尔的笑意。
「唉!」红萼心里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独孤飞鹰说,实在很舍不得他走,偏又不能留,她黯然垂下浓密长睫,模样儿教人看了好心疼。
「别担心,格萨王没事,他只是在……吃醋。」
「吃醋?不会吧?他,堂堂一国之君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谁说一国之君就不会吃醋?」独孤飞鹰一派轻松表示:「不过,相信我,过两天他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
「公主,末将告辞。请您记住,在边界有您最衷心最神勇的表哥,我,独孤飞鹰当您的靠山,要是格萨王敢欺负您,您就差人送个信,我大唐的十万铁骑绝不会饶过他。」独孤飞鹰说完,翻身跃上马背。
「我记住了,表哥,你要多保重。」
「公主,也请您多保重,后会有期!」独孤飞鹰一夹马肚,带着一干随从离开王宫,策马往边界飞奔而去。
第3章(2)
王宫北端的山坡上,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座幽静的花园宅邸——咏花苑。精巧的白色楼阁被四周姹紫嫣红的花海层层包围着,颇有一股遗世独立之美。
咏花苑的主人赤珠王妃,乃南疆大草原众所公认的第一美人,亦是阿札国的公主。
阿札国紧令宝迦国,是一个土地贫瘠又兵火连连的贫穷小国。阿札国的塞廊单于是个忠厚善良的老实人,可惜由这样的一个老好人来治理国家,不论能力、魄力都明显不足,若非格萨王同情塞廊单于的处境,不论是军事襄助或者财物挹注,只要塞廊单于提出请求,格萨王从不拒绝。而,塞廊单于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念念不忘格萨王的恩泽,一心想要回报格萨王。
至于该如何回报呢?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塞廊单于的心头,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自己最小、也最美丽的女儿——赤珠公主,送给格萨王。
所谓送,意指格萨王可以纳赤珠公主为后妃,也可以把赤珠公主当作奴隶使唤,任凭格萨王发落,塞廊单于一概不过问。
这件香艳的谢礼对格萨王而言却是个烫手山芋,因为不管格萨王心中要或不要,都不能拒绝;一旦拒绝,就表示该谢礼不合受赠者心意,那么,赤珠公主必须因羞愧而自尽谢罪。
赤珠公主婀娜美艳驰名南疆,她能歌善舞,吸引许多未婚男子慕名前来,只为要要当面向她倾吐心中的爱慕之情;然而,心高气傲的赤珠公主根本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她跟南疆大草原的少女一样,把一颗情窦初开的心牵系在格萨王身上;她认为唯有英挺威武的格萨王才足以匹配她的绝世美貌。
因此,当她得知父王决定要将她送给格萨王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以为凭她的美貌一定能轻易征服、掳获格萨王的心。当她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得娇艳迷人,欢天喜地地乘着马车被送进宝迦国的王宫,奈何事与愿违,格萨王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态度出奇冷淡,只派人安排她住进咏花苑,从此不闻不问。
三年来,格萨王不曾踏进咏花苑一步。
赤珠是个自负又好胜的女人,格萨王的冷落令她心如刀割。刚开始,她还安慰自己,格萨王一定是被繁忙的国事绊住了,才不克前来咏花苑;只是,日子一天又一天消逝,望穿秋水的赤珠依旧等不到格萨王英气勃发的身影。
然而,等待足以侵蚀掉一个人的意志,赤珠从一开始的热切殷盼,直到今日她彻彻底底死心了,也许……也许格萨王早就忘记了这世上有她的存在。
于是,她把满腹相思寄情于园艺,将整个花园栽植得百花怒放,从播种、浇水、施肥、剪枝,从不假他人之手,藉此的发日复日、年复年,了无生趣的深宫岁月。
今晚,夜凉如水,又将是一个独拥锦衾,辗转难眠的孤寂长夜。
唉!
「桑玛!桑玛!」赤珠别过脸对着走廊呼唤。
「奴婢叩见王妃。」桑玛急急忙忙撩起珠帘从内室进入花厅。
「我要弹琴。」赤珠仰头努起嘴逗着挂在廊下的鸟笼,笼中的金丝雀啾啾地跳上窜下。
「是,奴婢这就去备琴。」桑玛手脚俐落地摆妥琴架,再从囊袋里抽出古琴。
「……」赤珠在琴架前面坐定,葱白十指轻佻抚拨琴弦,霎时叮叮咚咚悦耳的琴音从她指缝间行云流水般流泻出来,如泣如诉,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乘着晚风的翅膀飘向远方。
多情最伤心,总被无情伤。
格萨王独自喝了一整晚的闷酒,被撕裂的心仍隐隐作痛,他不能理解那个狂妄、目中无人的独孤飞鹰到底有哪一点比他强,红萼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冲上去冒死护住他。格萨王气恨难消,郁闷地猛呷一口酒。
今晚,格萨王的脾气前所未有的暴躁,随侍在侧的太监们动辄得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控背躬身小心伺候,就怕格萨王一个不顺心,这项上人头恐将不保。
「阿塔公公,你、你说说看,孤和那个、那个独孤飞鹰相比,谁胜出?」
「……」独孤飞鹰是何许人啊?阿塔公公耙耙脑袋瓜儿,朝其他太监投以求助眼神,太监们跟阿塔公公一样不识独孤飞鹰,个个露出茫然表情,教阿塔公公看了,心里真叹气:唉,这下子完了、惨了!
砰!久久等不到回话,格萨王震怒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起身走过去,指着阿塔公公的鼻子怒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不回答孤的问话?!」
「王,冤枉啊!不是奴才斗胆不答,而是、而是……奴才不知道谁是独孤飞鹰。」阿塔公公吓得浑身发抖,伏跪在地。
「你不知道独孤飞鹰?那就给孤滚一边去!」憋了一肚子气的格萨王朝阿塔公公的屁股狠踹一脚,长得圆滚滚的阿塔公公被格萨王这一踹,整个人就像一颗肉球滚了好几滚,直碰到墙角才停住。
格萨王冷冷睇了眼阿塔公公,扶着宫墙踉踉跄跄往外走;忠心耿耿的阿塔公公从地上爬起来,抚着屁股尾随跟着。
「走开!孤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再、再跟着孤,小心孤砍了你的脑袋!」格萨王北倚着墙,警告阿塔公公。
「王息怒!奴才遵旨,奴才不跟就是。」阿塔公公摸了摸颈脖。
「好极了。」格萨王醉醺醺打着酒嗝往北走。
「唉!」阿塔公公忧心忡忡地望着格萨王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格萨王对宫里的人一向挺好的,他服侍格萨王多年,从没见过他这副颓丧模样。阿塔公公回想起,傍晚时分,格萨王怒目切齿回宫后,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看谁都不顺眼,被掌嘴的挨板子的踹屁股的公公,屈指算算就有好几个。
虽说格萨王命令阿塔公公不准跟,不过,阿塔公公是个坚守岗位的忠仆,担心喝得酩酊大醉的格萨王要是一个不小心绊倒摔伤了,他可担待不起。一想到这里,阿塔公公摩了摩差点被踹成两半的屁股,一瘸一瘸地跟上去。
迎面吹来的晚风透着丝丝凉意,唤醒格萨王不少酒意。他半眯眼仰望悬在苍穹的那一轮明月,满心满脑又浮现红萼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