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珠犯下谋害你的滔天大罪,以为一走了之就可逍遥法外?哼!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孤即刻下旨,通令各官府全面缉拿赤珠归案,还你一个公道。」
「不,臣妾不要什么公道,也不想再追究,只希望这件事就此打住。」红萼拦住格萨王,息事宁人地说:
「其实赤珠本性不坏,只是被妒意蒙蔽良知才会铸下大错。不过,赤珠已经为此付出失去王妃的头衔与荣华富贵的代价,且落得有家归不得的下场,臣妾以为这样的惩罚已足够,求王开恩,放赤珠一马。」
「赤珠欲置你于死地,你不仅不记恨,还反过来为她求情?」
「是。赤珠是预置臣妾于死地,可臣妾除了虚惊一场以及皮肉擦伤之外,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好吧,既然身为此事件唯一受害者的你不追究,孤,就依了你。」
「臣妾代赤珠谢王开恩。」
「赤珠该谢的是你不是孤。」格萨王弓起食指够了她被刮伤却仍美丽不减的姣好脸庞。
「让您担心,臣妾深感过意不去。」红萼歉疚地望着眼前这张浓眉下双眼满布红丝、胡渣满腮疲惫不堪的俊脸,胸中一阵收紧,鼻端一阵酸,语音哽咽:
「当臣妾坠崖,身子急速往下掉时,绝望地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幸好在千军一发之际,古松横出的枝杈钩住臣妾的衣袖,臣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翻攀爬到树干上。当臣妾筋疲力尽环抱树干,气喘如牛,眼角余光不经意瞄见深不见底的山谷,吓得手脚发软魂不附体。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不得不鼓起勇气边哭边爬向崖壁,这才发现古松树根底部有一个隐秘的崖穴,赶紧爬了进去。」她抬起含泪的眼睛说:
「在幽暗潮湿的崖穴里头,除了几根鹰羽毛,什么都没有,臣妾又渴又饿又累,只能藏身崖穴等待救援。白天倒还好,可,入夜后,四周一片漆黑,不断传来枭叫狼嚎以及山谷宛如鬼哭神号的飕飕风声,折腾得臣妾胆颤心惊,畏缩在角落睁眼到天亮。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臣妾望眼欲穿始终盼不到救援的人,身体却因挨饿受冻越来越孱弱,臣妾不禁丧气的告诉自己,太宰大人一定以为臣妾坠崖准死无疑,应该不会派人冒险下崖援救;没想到就在臣妾万念俱灰时,您宛若天神般出现在臣妾眼前,当下臣妾还以为是饿到头昏眼花所产生的幻影哩。」
「对不住,让你吃苦受怕了。」格萨王心疼地安慰一句,说道:
「当孤接到你坠崖的噩耗,心中大骇,马不停蹄赶至崖顶,莫统领向孤禀报只找到马尸、仍未寻获你的下落时,孤喜忧参半……喜的是你可能奇迹似的还活着,忧的是就算你侥幸存活,是否捱得住没水没食物的煎熬?孤实在放心不下,决意亲自下崖投入搜寻你的行列,却一个不小心误踩一块松动的崖石,一大片崖壁瞬间崩落,孤险被落石击中,连忙纵身摆荡垂降至石松暂歇时,竟听到你微弱的声音,孤一度以为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待定下心神听仔细,才惊喜听出你的声音是从崖穴传出来,孤才得以循线找到已陷入昏迷的你。」他黝黑的眸深情凝视着她:
「直到大批救援卫士循着信号管的烟雾找到我俩,孤小心翼翼将你抱起放进藤篮里,看着藤篮一寸一寸往上拉升时,孤堵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才落实下来。」格萨王说到这里,忽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额:
「你瞧孤,话匣子一开,就说个没玩没了,都忘了这两天你只靠着小喜儿喂你喝人参鸡汤,多日未食,此刻,你的肚子准饿了?」
「经您这一说,臣妾还真的感到饥肠辘辘呢。」她娇憨地笑着摸摸肚子。
格萨王起身——
「来人!传膳。」
第7章(1)
逃之夭夭。
听闻红萼死里逃生,赤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纵使心有未甘,都不及保命来得重要。于是,她支开所有奴婢,催桑玛赶紧收拾细软,自己则动手摘下发瓣上的珠钗、耳珰去一身华服换上宫婢衣裳,主仆两揣着一颗噗通狂跳的心,表面故作镇定地对守门宫术出示手中一枚圆形铁铸通行令牌,顺利通过盘查逃出宫,一出了宫门,即由桑玛出面在市集买了一辆马车,主仆两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地跳上马车,仓皇逃离王城。
「驾!」桑玛手扬马鞭吆喝马儿快跑的声音,从不断被风撩起的布帘儿传入坐在车厢内的赤珠耳里。
虽说路况颠簸得她的胃一阵痉挛,差点将傍晚吞下的干炒羊杂饭全吐了出来,赤珠仍咬牙挺住,然而,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恨得掀起千尺浪……恨上苍厚眷顾红萼薄待她,恨红萼害她失去宫中优渥尊贵的生活,恨红萼害她像个逃犯般躲躲藏藏,茫茫人海,不知该如何去何从?
就在赤珠对红萼铺天盖地怨入骨髓时,马车陡地震了下,赤珠现也按捺不住火气,破口大骂。
「桑玛!你瞎了眼啦?!不然怎么看见路上有个大窟窿也不会将马车闪开,存心想颠死我不成?!」
「王妃!奴婢不敢,奴婢见在——」桑玛急得扭头朝隔帘大声辩解。
「住口!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再称呼我王妃,难道不怕被人听到识破身份?!」赤珠怒不可遏地打断桑玛的话。
「是!奴婢谨记在心,绝不再犯。」桑玛鼻头有点酸意,眼底有委屈。
「记住最好!」赤珠气咻咻地翻了翻白眼,问道:「说吧!把刚才被我打断的下文说出来。」
「是!」桑玛索性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奴婢见天色已暗了下来,急着想找户人家借宿,遂边驾着马车边留意,偏偏这一路上几无人烟,最糟糕的奴婢惊觉我们好像打墙鬼般在原地打转——」
「吓!你说……鬼打墙?!」赤珠心头一震,再度打断桑玛的话,撩起布帘儿钻出来。
「是啊!方才我们的马车明明已打从这棵枯死的大树经过,也不知怎地,马车在树林里跑着跑着竟又跑回了这里。」桑玛对这棵连树皮都剥落的枯树印象深刻。
「这是什么地方?」赤珠打量四周,一片死寂,夜色笼罩整片树林,凌乱的枝梢在黯淡的月光下,仿佛张牙舞爪的鬼魅,怪吓人的,让赤珠看了心里直发毛。
「奴婢也不知道。」桑玛挺认真地回想:「出了王城,我们一路朝北前进,奴婢听从您的指示,舍弃人车熙攘的官居道,改走颠簸的林间小路以避人耳目,哪知道马车进入这座鬼气森森的树林后,东绕西绕都绕不出去,看来今晚只好委屈您在马车上睡一宿,等天亮以后,再相办法离开。」桑玛提出最坏的打算。
「呃……依我看,不如由我陪着你再驾车重跑一趟,说不定多了我这双眼睛,很快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要是……要是又绕回这里,再如你所提睡在马车上。」
「好。」桑玛重新执起缰绳准备上路。
「哈……」倏地,一串儿狂妄刺耳的笑声在林间回荡,赤珠和桑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妄笑声吓得心里冬候鸟憟儿,两互看一眼,肩挨着肩,紧紧靠在一起,睁着六神无主的眼看着一群黑甸甸的影子围上来,将马车团团包围住。
这时候,领头的高大男子翻身下马,长臂一伸直扑赤珠。
「大胆狂徒!竟敢对王妃无礼!呃……」护主心切的桑玛发觉自己又说溜了嘴,忙结结巴巴改口:「我、我、我是说,大胆狂徒,竟、竟敢,对我家、小姐无、无礼。」
「王妃?这么说,她是格萨小子的女人?哈……有趣!这真是太有趣了!」高大男子虎臂一攫,将还不及发出惊呼的赤珠攫到眼前。
赤珠瞪着一双慌乱的大眼睛,讶然发现高大男子的长相竟跟格萨王有几分神似。
呃……不、不会的!自己不会真的倒霉到这种地步吧?赤珠倒抽呼息,奋力挣脱,掉头就跑。
「从你的表情似乎猜到了我是谁。」高大男子地把扣住她的手腕,轻浮地凑上脸猛努她的香腮。
「放开我!」赤珠嫌恶地伸长脖子把脸仰得老高。
「说说看,我是谁?」高大男子危险地眯眼,暗施力道。
「你……你是……安思巴。」赤珠痛得坠下泪来,她担心若不乖乖回话,他可能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就直接扭断她的手腕。
「王妃好眼力,本王正是安思巴。」已经被格萨王革去王爷爵位的安思巴依然以王爷自居。
「噢!」赤珠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天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竟遇上杀人如割草的安思巴!
「啧……你们瞧瞧她,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哪。」安思巴闪着欲念的色眸,像暗夜的猫眼射出精光,他肆无忌惮地拿手指划过赤珠滑嫩的脸蛋,顺着她雪白颈头往下滑落……赤珠美目紧闭,忍受安思巴的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