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兆禾见状,叹了口气︰“若让人知道你这样牛饮上等的碧螺春,还这样评价它,很多人会伤心的。”
他这个娘亲真的是非常……豪迈啊。
“你口中的很多人里,可包括苏姑娘?”她兴致勃勃的问道,单刀直入,一点也不含蓄。
“原来祁女侠难得踏人家门,是为了问这个?”祁兆禾微微勾唇,指尖轻抚着杯沿,倒真想念起苏湘梨来。
又有许多天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呢!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眼力有信心,确定小梨儿对自己有好感,不然他都要怀疑她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敷衍了,要不她怎么能一转身就把他彻底抛在脑后,跑去钻研那什么医书,甚至在发现他“略通医理”后,拉着他三句不离本行地谈论医道,一点也不关心他。
搞得他都不知自己到底该庆幸还是厌恶他医术不错啊。
祁娇凤盯着儿子思索时的小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真奇怪,你明明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还是我一手拉拔长大的,二十年来跟那混蛋设见过几次面,怎么个性和举止却跟他一模一样?”她口中的混蛋,自然是指儿子的爹了。
真想不透怎么会这样。
若说长相,祁兆禾肯定是和她比较相似的,但那沉着的性子,以及如世家公子般的优雅谈吐和举止,却一点都不像大刺刺惯了的她,反而和他那可恶的皇帝老爹一模一样。
而且她这儿子脑袋不知怎么长的,她和她爹手把手的自幼教他武功,他功夫青出于蓝并不奇怪,可那些琴棋书画之类的风雅之事庄里明明没几个人会,他却是样样精通,仿佛生来就会,那份温文的气质,让他扮起文人倒比武人像得多。
难怪外头没人相信她儿子的武功比她爹还要好。
“像他有什么不好?祁女侠不就喜欢那混蛋?”可见像那混蛋还是很吃香的。
“你这令孽子!”祁娇凤突然槟儿子这么调侃,恼羞的直接将杯子往那张神态酷似情人的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母子俩只隔着一个石桌的距离,祁娇凤的动作又迅速,本来是极难避开的,然而祁兆禾深知娘亲的性子,早有防备,不疾不徐的伸手接住那来势甚猛的瓷杯。
“祁女侠啊,这套茶具可值平民百姓一家子十年的吃穿用度哪。”祁兆禾慢吞吞的道。
祁家虽然不怎么缺钱,不过他外公和娘亲都不是善于理财的人,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他那皇帝爹爹对娘亲爱逾性命,有仆么好东西都拼命往这儿塞,可这收礼的人却半点没放在心上。
“什么?居然这么贵?”祁娇凤扬眉,“果然是个昏君。”
祁兆禾低笑,心里倒有些同情爹了,竟爱上个这么令人不销心的女子,好在他家小梨儿不会这样……
一想到苏湘梨,他的心情就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把自己与苏湘梨的关系,定位得与他父母一样。
“喂喂,你还没说你和那苏姑娘是怎么回事呢!”祁娇凤可没这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
“还有什么好讲,你不就是听说了不少,才特地赶回来看热闹的?我和她没什么私情,庄里的人见到的便是全部了。”
“这话不对,对你来说,带个姑娘回家就已经是有私情了。”祁娇凤摇头,她太了解自家儿子。
祁兆禾一笑,“我不过是见她有趣罢了,没想太多。”
“我说儿子啊,其实你成不成亲是无所谓,我这做娘的看得挺开。反正真要说香火嘛,在我这代早断了,你有子嗣固然好,没的话也无妨。但既然难得有入得了你眼的姑娘,不管是觉得人家好玩,还是喜欢对方,可以的话,还是快点弄进家门吧!否则我担心你错过这村,便没这店了。”祁娇凤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道理。”他认真的思索了下。
祁娇凤哼道︰“废话,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
“哦?几根?”他挑眉。
“你这臭小子!”祁娇凤杏眼一瞪,伸手便往儿子脸上抓去,使上真功夫。
祁兆禾笑着躲开,三两下便化解了那凌厉的攻势,“好好,我知道了,这几天会仔细想想的。”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爱着小梨儿,不过娶她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只是他过去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这下可得好好思索一番。
“哼,你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好。”祁娇凤这才收了手,坐回椅子上,“剑仙昨晚死了,一剑致命,是你的手笔吧?”
“嗯。”他淡淡应了声。
第4章(2)
“我就说嘛,这武林中剑法能赢过他的没几个,而那些人里会去找他麻烦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祁娇凤点点头,言语间却没怪儿子的意思。
“陈未先功夫不错啊,我用了三招才得手。”
“若非清楚你的底,真会觉得你狂妄自大了。”她睨了儿子一眼。
说人家功夫好,结果自己才用三招就杀了对方,岂不是在变相自夸?
“我说的是事实。”他替娘亲和自己再冲了杯茶。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不常杀人。”她儿子向来比较喜欢使毒整得人痛不欲生。
“二十五年前,他奸污了朋友之妻,又杀了对方全家。”祁兆禾淡漠的道。
“怪不得,你向来最痛恨这类人。”祁娇凤冷笑,“真难为他平时还装得道貌岸然的模样。”
“是啊,徒增我的麻烦。”祁兆禾啜了口茶。
他真的是个很懒的人,懒到要想杀人伤人,宁愿使毒也不想动拳脚、动刀剑,而这么懒的他,怎么可能没事跑去找人麻烦?
那些死伤在他手下的,都是罪有应得。
那些入在江湖上名声大多还不错,做案时心思缜密,几乎未留下蛛丝马迹,难以找到证明他们做那些极恶之事的证据……
好吧,或者该说是他懒得去找,更懒得费心思把对方罪行昭告天下接受评判,毕竟自己动手不是省事多了吗?
就算外人因此骂他骂得沸沸扬扬,又送给他什么妖孽之类的称号,他照样懒得澄清,反正有胆子上祁风山庄“讨公道”的人不多,即便真有人上门叫阵,冯岳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完全不需要他费心。
至于冯岳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气得跳脚,还不忘咒骂自己的事……就随他去吧!
“我说祁公子啊,我晓得你不在乎自个儿名声,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那苏姑娘在外面听说了你的事……只怕会被吓跑啦!”
祁兆禾勾唇,“不会的,小梨儿说我是好人。”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把握小梨儿会相信自己。
祁娇凤目光饶富兴味的望着儿子。
啧喷喷,看来她的儿子这回真对个女孩儿上了心,偏偏他自己还没感觉到。
“好吧,就算她相信你,你也得为她想想,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你在外头结了那么多仇家,人家打不过你,万一知道你们关系好,跑去对付她怎么办?”她期待的望着儿子。
以儿子的聪明程度,自己这么一说,他应该会想到要把人家娶回来好好保护吧?
如此一来,自己早不期盼的抱孙时刻或许指日可待……
“祁女侠说的是。”祁兆禾思考了下,点点头,“过两日我派暗卫去益生堂守着好了。”
“你你你……”真是气死她了,他们母子俩也未免太没默契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平时精明得要命,在感情方面却始终不开窍的儿子啊?”
要不是早在六、七年前她就打不赢自家儿子,动起手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丽这臭小子面对她这亲娘时也从不放水,她还真想狠狠在儿子脑袋上敲几下,看能不能让他开窍。
“好了,娘,小梨儿的事你就别管了。”祁兆禾极难得地正经唤了她一声娘,“我和小梨儿只是朋友,就算我喜欢她,她还看不上我呢!她对病人都比对我用心多了。”
唉,说到这就哀伤。
“什么?居然有不把你放在眼底的姑娘?”祁娇凤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是啊。”所以他才这么喜欢逗小梨儿。
要不在刚认识的新鲜感过后,早就该腻了,但他盼小梨儿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祁兆禾垂眸望着杯里余绿色的茶汤,再度想起那总怀抱着欣赏之心、愉快泡茶的姑娘,唇边极罕见的扬起柔柔笑意。
再过两天就又能见到她了呢,真好。
苏湘梨最近的生活非常充实愉快。
除了先前医馆、药铺两边跑外,现在还多了个去处--祁风山庄。
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好,连家门都不大能出,当然更没什么朋友,所以很明白孤独的感觉,她不希望祁兆禾也有这种感觉。
这天她在医馆里义诊得晚了点,就为了明天空出时间去祁风山庄。
她和祁兆禾约好了,他要教她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