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冷饮,喝了一口。
霍非仪望着她做出吞咽动作的白皙颈项有些发怔,还好很快就回神。
“不、不用谢。”又没什么。
之后,虽然拖了不少时间,但最后机器终于全部修复,产线全开,接下来都要赶工,不过大致上应该可以准时交货。
危机解除后,汪只晴还要忙着处理后续,像是通知之前联络的支援工厂。
于是,他们一直待到九点才离开。
平常日的晚上,车站没有什么人,车厢里也是三三两两。
终于踏上回程的路,霍非仪一坐下就吐出口气。他并不是感觉到疲倦,而是觉得这件事情终于处理完毕,有种可以放松的心情。
真要说累的,应该是汪只晴吧。
思及此,转头正想跟坐在身旁的汪只晴讲话,却见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靠向椅背,像是累极,所以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模样。这种完全卸除外在防备的模样。
于是他闭上嘴,没有吵她。
今天,她真的是几乎没有休息,因为她的妥善联络和得当处理,所以工厂的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去担心其他事情,全力修复机器。
同样的,她也曾帮他度过难关。
因为她十分尽责,只是对工作负责而已……
她轻微地动了下。霍非仪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的脸瞧。
就怕她醒来会和他对望,他赶忙转开视线望着窗外,车窗却反映着她熟睡的容颜。
如果……她睡太沉倒向他这里要怎么办?这个假设让他在汪只晴那边的肩膀瞬间僵硬起来。
要把她的头推回去吗?还是就干脆借给她靠?或者他也装睡这样比较不尴尬?那如果到了她还没醒来的话,他要怎么办?要怎么把她叫醒?
胡思乱乱想。他紧握着座椅把手,心跳和列车一般飞快加速了。
然而,直到抵达目的地,汪只晴醒过来,他一路上的假设都没有发生。
第5章(1)
“霍先生?”
“啊。”听见唤声,霍非仪眨了眨眼,本来黏在汪只晴脸上的目光赶快飘开,道:“你刚说什么?”他没仔细听。
汪只晴重复说一次:“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在这之前,请霍先生先稍微阅览相关文件。”她将整理好的档案放置在他桌上。
“喔。”又要开会!霍非仪虽不喜欢,但已逐渐开始接受了。
看她交代结束准备走出去,他启唇道:“那个——”
“是。”她望着他。
霍非仪挣扎一下,最后挥了手。
“算了,没事。”
她似乎感觉困惑而注视着他,见他没有多说,便退了出去。
看她关上门,霍非仪拿起手机,上网到自己的电子信箱,点开一封新信,内容是高中同学会的时间地点,请大家刚信答覆参加与否。
这是他昨天收到的。汪只晴应该也跟他一样收到了这个通知吧?不知道她有没有要去?
刚刚本来想问她,又觉得问这个做什么,所以他把话吞回去了。
但是到底为什么他会想问她啊?现在是什么事情都要问她了吗?
搞不懂自己的行为,他想了想,仍没有答案,索性抛诸脑后。
稍微考虑过后,他回以“参加”的选项。
想到下午要开会,他打开公事档案,开始埋头努力。
周末。
他按照通知的时间到达,地址是一间义式餐厅,提供自助沙拉吧,包了地下室的包厢当作场地。
“哎,哎哎哎,你不是霍非仪吗!”才进入包厢,就有人指着他讶异大叫。“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都不知道你要来耶!”
“对啊!听说你一直在国外,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另一人搭腔。
霍非仪尚未回答,本来在招呼其他人的主办人凑过来,笑道:
“我很厉害吧!还好我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跟他联络,想说总有一天等到他参加。哈哈!”
在场的人有欢呼有嘘臭屁的,跟着都笑了。
主办人一直都是班上的人肉通讯录,每次聚会完都会更新最新的联络资料给大家。
拜网路发达所赐,要联络一个距离遥远的同学并不是什么难事。
霍非仪在学校时跟这个人常出去玩,算是有些交情。
“我回国被邀,二话不说就参加了,很够义气了。”霍非仪打趣地说。
“跟其他人闲聊之间,他的眼光不时地游移,但并没有见到汪只晴。
等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服务生已开始上菜,他才想,她可能是不会来了吧。
大家开心地聊着彼此的近况,吃饭吃到一半,霍非仪见主办人起身去厕所,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
厕所里面没有其他人,于是他走到洗手台前,假装理理衣服,洗个手,状似随口提到地问:“那个……叫什么的?我们班那个第一名没有来吗?”
“谁?”主办人边拉好拉链,边望着天花板,想了下,才道:“喔,你说汪只晴啊?她好像有事,不过她之前有跟我说会晚一点到。只要有空,她每次都有来喔!”
会来。
霍非仪接收到这个讯息,心里不自觉地变得愉快起来。
主办人又说:“虽然她感觉起来很有距离感,不过其实人满体贴的耶,同学会有约就会到。你也知道,办同学会最讨厌的就是约没人啊。”
霍非仪闻言,心想,这他早就知道了!虽然她冷冷的,可是却很有耐心地帮他的忙。
今天她会来,那就表示他可以在公司之外的地方见到她了。
没有公事,他不是霍先生,她也不是助理,只是很普通地见面。
洗完手跟主办人走出去,他回到座位,聊得更开心了。他本来就不讨厌跟朋友在一起,也时常是团体的中心,所以周围总是热热闹闹的。
在他第十七次瞄向入口楼梯处的时候,终于,汪只晴出现了。
她不像平日上班那样穿着套装,却也是深色系的简单衣服,加上完全不变的马尾,没有特别打扮,就只是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霍非仪有一瞬间停住正在讲话的动作,随即拉回注意力,坐在座位上观察着她。
有几个女生发现她,招手跟她打招呼,聊几句之后,大家腾个位于出来,她就坐到女孩子较多的那一区去了。
现在马上跑去找她交谈有点太急躁了,好像他一直在等她似的,所以他忍耐地等等等。
终于等到她起身去拿饮料,他于是赶快一口气喝光自己杯子里的冷饮,还差点呛到,跟旁边同学说个不好意思,拿起空杯子离开座位。
来到饮料机前,他默默地接近到她身旁,然后好像不经意发现她的存在,启唇道:“咦?原来你有来。”他假装有点惊讶。
汪只晴转过头,看着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说:“嗯。刚刚才到。”
她将杯子装了七分满。
眼见她要走离,他很快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高中同学会呢。”
她回道:“因为你之前都在国外,没机会。”
“对啊……”没话讲。
霍非仪在那几秒间绞尽脑汁,仍旧想不出还能讲什么。
“我觉得你真是很难讨好。”他终于忍不住说。
她看着他。
“讨好我要做什么?”
“呃。”霍非仪顿时语塞。
“说的也是。”讨好她要做什么?
他到底是在讲什么啊!
他制造的奇怪对话就这样结束,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座位。
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他原以为离开公司。他就可以认识她日常生活的另外一面,没想到,除去公事,他们一点可以聊的话题都没有。
一定是因为彼此个性的问题吧,有时候就是会遇见那种很难聊的对象。霍非仪这么告诉自己。
无趣地回到自己那一桌,脑子里用力想着可以跟她交谈的事情,但因为实在想不出米,就开始觉得隔壁桌的声音有点大,仔细一听,是个男人在放声嚷嚷。
“她以前就写情书给我嘛,我看到名字的时候还吓一跳呢!想说她怎么会喜欢上我。当时真的有点烦恼,因为……你们也知道嘛,她那个时候就是又丑又胖啊,我怕被别人知道说我龙骑士,后来赶快找个机会拒绝,也不敢再跟她多说话了。”
男人笑嘻嘻地讲着高中时代的往事,当众揭人疮疤,当事人就坐在他的对面,满脸胀红,十分难堪的模样。
很久没看过这么自目的人了。
霍非仪支着下巴,撇了撇嘴。他对那个男的只有一些稀薄的印象,好像出去唱过歌吧,对面那个女生倒是个好人,常常把笔记借给大家,讲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无视整桌人都已经开始表情尴尬,男人却没有要停止的打算,继续笑着大声道:“我看你打扮好像都没进步,交到男朋友了吗?下次有机会带过来,我来尊称他一声龙骑——”
话声忽然停下,因为汪只晴不知何时走到了那人身后,拍了下那人肩膀。
四周变得安静许多,霍非仪注视着汪只晴,只听她道:“请你不要再讲了。”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