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这一个摊子的人原本不是他,而是另一名中年大叔,但在上一回她过来时就换成这一名年轻男子,她本以为上一回只是那位大叔有事,由他暂代,今日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孟紫霓左瞧右望,此时正午时分,日头正盛,所以客人也少,只有她站在摊位前,那困惑的神情,就像是在问他:你在与我说话?
男子轻笑一声,“敝姓黎,叫做黎春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还真的是在对她说话?孟紫霓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傻妞。”
“呃?”
“傻妞。”孟紫霓非常笃定的再次回答。
“好吧,傻妞就傻妞。”黎春生并下因此而转变态度轻视她,还是保持着斯文的笑意,“你有看中什么东西?”
她笑笑的摇头,“看看而已。”
顷尔盟在她背后瞧着他们俩笑过来又笑过去的,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男的分明对傻妞有意思,要不然何必自报姓名,还问她的名字?
幸好她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那个姓黎的家伙!项尔盟继续不是滋味的在心中嘀咕,然后紧盯着黎春生的一举一动。
虽然孟紫霓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黎春生还是从摊子上拿起一支木簪,簪头上刻着简单的辛夷花图样,虽然朴素,却很适合孟紫霓的气质。
“我看这支簪子很适合你。”他将木簪递到她面前。
她笑着再度摇头,“我真的没有要买的意……”
“我也没有要卖你的意思。”黎春生温文一笑,“我想用这个簪子,与你交个朋友。”
“呃?”她呆愣住,这、这是……搭讪?
有没有搞错,他向她搭讪?向她这个“傻妞”搭讪?
这个家伙果然居心不良!项尔盟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用“不是滋味”就可以形容了,某种怒火突然在心中炸开来,炸得他胸中满是火气,再看到孟紫霓因为害羞而微红的脸蛋,他更是不开心,很想没风度的直接拉着她就走。
她脸红个什么劲?被个下知道有什么意图的陌生男子搭讪有什么好开心的?小心被拐去卖了!
孟紫霓慌了手脚,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被男人搭讪的状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那个……”
“你不必客气,尽管收下吧。”黎春生直接将木簪塞入她的手中,不希望她拒绝。
孟紫霓瞧着手中多出来的簪子,羞得都忘了该说谢谢,只是一个劲的红着脸,与黎春生四目相对,隐隐有种莫名的暧昧。
“傻妞,咱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你再愣在这儿,就赶不及在夕阳西下时回山了。”项尔盟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声提醒,打破暧昧,语气明显的非常不悦。
“呃?”孟紫霓终于回过神来,“对呀,咱们还有许多地方没去……”
“那还不快走?”项尔盟即刻转身就走,不想再留在这个碍眼的摊子前了。
孟紫霓瞧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不懂他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奇怪,赶紧向黎春生行礼,“很抱歉,我得走了。”
“慢走,希望下一回还能再见到你。”黎春生客气的笑答。
“喔?好。”孟紫霓也回以一笑,才赶紧追上项尔盟的脚步,免得跟丢了。
他走得特别快又急,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追上他的脚步,不解的问:“阿盟,你怎么了?”
“我没事。”
“骗人,你明明有事。”他板着脸,生气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生气?
“没事就没事。”他没好气的回答,根本说不出他看到那姓黎的家伙对她笑时,他就有一股冲动,想要一拳揍扁那张碍眼的笑脸。
他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孟紫霓轻蹙起眉头,识相的没再继续问下去,免得再惹他不快。
只不过她真的很困惑,想不透到底有什么事情好气的,不懂呀……
项尔盟是一肚子火,孟紫霓则是满脑子困惑,因此两人都没察觉到,黎春生瞧着他们俩离去背影的眼神,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深沉,跟刚才的温文形象是截然的不同。
“师父师父,你觉得这个簪子好不好看?”
“不就是支木簪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呿。”
明明就只是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孟紫霓却像是捡到宝一样,开心的插在发髻上,简直爱不释手,除了睡觉之外,几乎都插着那支簪子到处走。
这可是她头一回收到别人赠予的礼物,虽然礼物的价值不高,但那心意却不是能够用金钱随意衡量的。
温寒随便一句话就把来献宝的孟紫霓给赶出药房,懒得多理,孟紫霓见项尔盟刚好提了桶水回来,即刻来到他面前,兴致下减的继续献宝,“阿盟,你觉得这支簪子好不好看?”
项尔盟见孟紫霓头上的木簪,表情马上变得有些怪异,没好气的回道:“还不就是支木簪而已。”
看她如此喜爱那支别的男人送她的木簪,他内心发堵,闷得可以,没再多说什么,继续提着水桶,进到厨房里。
“呃?阿盟……”
孟紫霓困惑的瞧着项尔盟进到厨房去,一脸的不解,他最近突然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像是吃错药一样,脾气不是很好。
她也没有多想,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脾气,就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可能永远都是开心的。
没人欣赏她的木簪,不要紧,她自己欣赏就好,她很能自得其乐的。
孟紫霓并没有因为被这两个男人泼冷水就心情不好,依旧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三日之后,意外发生了——
“咦?我的木簪呢?”
孟紫霓在竹屋后院晒完刚洗好的衣裳,下意识的整整有些凌乱的浏海,却意外发现该插在头上的木簪不见踪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奇怪,怎会掉了呢?到底掉在哪里……”
她在竹屋前前后后都寻了一圈,拚命想着自己曾经走过哪些地方,每一处都去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忍不住沮丧起来。
这竹屋又没有多大,木簪到底落在哪儿呢?难道它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
孟紫霓一整日都挂记着自己的木簪,好难过好难过,连到了晚膳时间,她还是无法忘记木簪遗失的事情,沮丧到连饭都吃不下。
“唉……”对着桌上的菜,孟紫霓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双唇已经扁得不能再扁了。
“就只是一支没几文钱的木簪而已,又下是掉了价值千金万金的簪子,有必要这么沮丧吗?”温寒颇不客气的说着,真的不明白这种事情值得她沮丧一整日,连饭都不吃了。
“师父,你根本就不懂。”孟紫霓嘟起嘴来反驳。
那是黎春生好意送给她的东西,她怎么能够这么不小心的遗失,这样她下一回哪里还有脸再去见他呢?
“是是是,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吃饭,到了夜里饿肚子,看你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就睡不着。”她赌气的回答。
“啧,死丫头,你居然敢顶撞师父……”
面对他们师徒俩的吵嘴,项尔盟是异常的沉默,自顾自的吃饭,没有加入他们的战局,完全当一个若无其事的局外人。
但他的心思其实正翻腾不已,他有看到孟紫霓遗落的木簪,是掉在前院的小鸡窝旁边,而他替她捡起了木簪,那木簪此刻正在自己的怀里,但他……一点都不想还给她。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真的很幼稚,但他就是不想再见那支碍眼的木簪插在她的头上,不时的招摇着。
他不喜欢她身上出现其它男人赠予的东西,那对他是一种挑衅,极大极大的挑衅,所以就算明知道她很难过,他还是不想拿出来,宁愿让她难过,虽然他也跟着……很下好受。
“师父,哪一日要是换你不小心丢了一罐药,看你心不心疼!”孟紫霓继续不甘心的回嘴。
“笑话,我随随便便一罐药都值几十、几百两,你那一支普通木簪怎么能够相比?”温寒嗤之以鼻。
“木簪是我心爱的东西,药是师父心爱的东西,怎么不能比?”
项尔盟继续对他们俩的吵嘴充耳不闻:心想只要过个几日,孟紫霓应该就不会再继续挂心遗失的木簪,也就不会不开心了,他只要忍耐过去就好。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不希望她难过,却也做不出让她开心的事情,明明就只要将木簪拿出来,她就会转愁为喜,但他就是该死的做不出来。
他承认,自己就是卑鄙、小心眼,心胸狭隘、幼稚鬼,但那全是因为……
“啊……烦死了,你和我吵再久也没有,簪子找不到,又不是我的问题!”
突然间,温寒伸手推了坐在右手边斜角的项尔盟一下,项尔盟没想到他会没来由的来这么一手,身子一偏,差点就被温寒推下椅子,幸好他反应极快的赶紧用脚猛踩在地,稳住身子,才没有真的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