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等一会儿,晚膳马上就好了。”冯云亲将怀中佳人放到身旁的椅子上,很高兴她终于让步了。
烤肉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火光也驱走了荒野凄冷的感觉,加上有冯云亲在身旁,多少也能安定下敖儿儿的心。
过了一会儿,冯云亲看野雁烤熟了,便撕下一边的翅膀递给敖儿儿,“吃吧,很好吃的。”
敖儿儿伸手接下,尝了一口,烤得恰到好处,将野雁肥美的滋味都烤出来了,真的很不错,她向冯云亲点点头表示谢意后,便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
冯云亲看她喜欢便将手中的野雁肉大部分都递给她吃,他只吃少许,剩下就以干粮里腹。
他的体贴敖儿儿全看在眼里,其实和冯云亲相处这些天来,她能感觉到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除去家世、相貌的先天条件外,他沉稳的气质和坚忍的脾气最是让她佩服,不管她如何的无理取闹,将他惹得多么生气,他总有办法不让自己失控,又能找出最有效的办法制伏她,让她无法再借机吵闹下去。
敖儿儿对自己的口才一向很有信心,她巧言能辩,常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遇上冯云亲后情况便不同了,他甚少有辩输她的时候;该说是没有。每当她无法说赢他时就开始耍赖,冯云亲总是让着自己也不点破,只是用一双温柔的眼睛含笑的看着她,君子风度十足。
有如此的丈夫应该是天下女子衷心所愿的,敖儿儿明白在这世上大概很难找到比冯云亲更出色的男人。只可惜她就是不想嫁人,她爱蝴蝶谷里与世无争的生活,加上她身子不好,从小她就发下誓言,这一辈子要在蝴蝶谷里病死、老死。所以她不愿意嫁给冯云亲只是对事不对人,不管新郎换成是谁,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不过一般男人面对逃婚的未婚妻一定没有他的好度量,仍是以礼相待,好言好语劝说,和颜悦色的面对她,只怕不是气得立刻退婚,就是好好的教训管教一顿了,冯云亲有不同于常人的雅量,这更是教敖儿儿钦佩的地方。
但也是因为冯云亲有这样的气度,所以她才退不成婚,让她头痛不已。不知她这样算不算是“遇人不淑”了。
敖儿儿边吃脑中思绪乱转,不知不觉中她吃下了大半的烤雁肉。好饱啊,今晚她真是吃得太多了。她用手中擦干净嘴手后,便想回马车了。
她看贝贝也吃饱了,于是喊道:“贝贝,陪我回马车。”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冯云亲立刻阻止她,“别回马车了,马车里又小又闷,无法好好休息的。内室已经打扫过了,今晚你和贝贝就在内室里过夜吧。”
“我说过我不要在这屋里过夜的,我愿意留在马车里,就能忍受马车里的闷热,你不必担心了我了。贝贝,扶我回马车吧。”敖儿儿仍是坚决不肯留在木屋里。
“儿儿,我不想和你再在这问题上争执,大家都累了,众人同在一处比较好照应,无法再顾及到马车的安全,所以你要和大家一起留在木屋里。露宿荒郊也是不得已的,你就委屈一夜吧。”冯云亲捺着性子劝道。
“我就是不愿留在这里,马车停在门外,有什么动静以你的武功一定能发觉到的,你就让我留在马车里好不好?”敖儿儿明白冯云亲对她的关心,但她就是不能。事实上若不是有冯云亲在身旁,她是连一步也不会踏入这间木屋的,他还要她到内室过夜,打死她,她也不会答应的。
“儿儿别任性了,我不能留你在马车里,你在内室很安全的,就忍耐一晚吧。贝贝,扶你家小姐到内室休息。”冯云亲很想同意敖儿儿的话,但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他必须让她学着服从丈夫的命令,所以他不能答应。
贝贝不敢违抗冯云亲的命令,上前扶着敖儿儿,“小姐,你就别再坚持了,贝贝扶你到内室休息吧。”
敖儿儿猛地挣开贝贝的扶持,生气的对冯云亲大叫道:“我说不要住在这破木屋就不要,你没听清楚吗?大不了我一个人待在马车里,自己的生死安全就由我自己负责,不必你管。”她丢下话,迈着莲步就要走出木屋。
冯云亲也冷下了脸,她实在是太不听话了,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他伸手抓住敖儿儿的手,强行将她带到内室,把她压坐在铺好的垫子上,“你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这木屋的内室比外面还要破败,处处是腐坏的痕迹,墙壁更像要倾倒似的,敖儿儿看得毛骨悚然。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她不要留在这里,不要!
“让我走,放开我!”敖儿儿用力挣扎着,一甩开冯云亲的大手后,她好象逃命一样急着逃开道里。
冯云亲真被她的固执惹毛了,他一把扯住她,不太温柔的将她丢回到垫子上,打算要好好的训她一顿。
敖儿儿重重的倒卧在垫子上,她这一压下去就听到了“吱”的一声,好象是老鼠的叫声,然后就见到一个黑色毛茸茸的东西飞快爬过她的手臂、胸前,迅速钻到墙壁上的破洞里。
她想也不想,马上扯开喉咙尖声大叫:“啊!老鼠!啊——”她用力的往后甩动被老鼠爬过的手,结果手重重的撞上身后的木墙,而她另一只手则是拼命的拍着胸前衣裳,只想要尽可能的擦去那不洁的感觉;她吓得是浑身乱颤,几近崩溃边缘。
冯云亲见这情形慌忙的抱住她,迭声的安抚道:“老鼠走了,走了,没有了,别怕,不要怕,别害怕。”
处于极度惊吓中的敖儿儿如溺水之人捉到浮木般,紧紧地捉住冯云亲的衣襟,整个人躲在他怀中不住颤抖尖叫:“老鼠……老鼠……啊——”大声惊喊数声后,突然安静下来,她已被吓昏过去了。
噩梦,噩梦,她的梦魇又出现了!
※ ※ ※
月光从车窗照入马车里,照上冯云亲又疼又怜、又急又悔的脸。马车的窗子和车门都打开,车内的杂物也清开了,剩余的空间躺上两个人刚好,冯云亲紧搂着敖儿儿躺在马车上,焦心的等着她醒来。
看着敖儿儿惊悸犹存的脸蛋,贝贝的话再一次的在他耳旁响起。
“小姐什么都不怕就只怕老鼠,而且是怕到心惊胆战,听到老鼠两个字就会吓得发抖,更何况还让老鼠爬过身子,小姐怎么可能不昏倒呢?
“在小姐八岁那年,有回小姐独自一人跑到蝴蝶谷一处废弃的木屋里玩耍,没想到小姐打开门走进去后却被反锁在屋里。木屋因年久失修又腐败,所以聚集了许多老鼠,老鼠们钻来钻去,甚至还爬上小姐的脚,小姐吓坏了想开门出去,但门就是怎么都打不开,小姐只好大声求救。因为那间木屋本就是人烟罕至的地方,并没有人听到小姐的呼叫声,直到仆人发现小姐不见了,大家才慌张地分头去寻找,半天之后才找到小姐。
“那时小姐嗓子都叫哑了,泪流满面,小脸被吓得发青,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着进来救她的仆人,然后便吓昏过去。小姐被救回来后足足病了一个月。从那时起,只要提到老鼠两字,小姐脸就变了,若不小心看到老鼠,小姐一整天都会怕得食不下咽。老鼠变成了小姐的噩梦,这使得小姐不但害怕老鼠,连容易有老鼠的地方都害怕,尤其是年久失修又破烂的木屋,小姐连一步都不敢踏入,这也是为什么小姐一直不肯下马车走入屋子的原因了。”
“那为何你没告诉我呢?”听完贝贝的话,冯云亲焦虑又不舍的责间。
“我以为屋子已被打扫过了,而且有那么多人在,不会有老鼠,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贝贝对小姐被吓昏也感到愧疚和难过。
冯云亲明白此时怪罪贝贝并不公平,是他没问清楚原因,径自以为是儿儿又在故意惹他生气,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他借着月光审视敖儿儿红肿淤血的小手,心里好疼、好痛,是他不好,让她受苦了。
昏迷中的敖儿儿动了下,嘴里喃喃喊道:“老鼠……老鼠……救……救命……走开!救命……”一双小手也不安的挥动着。
冯云亲连忙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没有老鼠了,没有了,我不会让它再伤害到你一分一毫的,不要怕,别怕了。”
他温暖的怀抱和保证虽然有安抚的作用,但敖儿儿还是从噩梦中惊醒。
“老鼠!”她尖叫的惊醒,立刻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掌轻抚着自己的脸,一阵极其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有我在,老鼠不会再来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怕,别怕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还有些没散去的恐惧,少去平时的刁蛮,现在的她是一副楚楚惹人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