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悲恸的纤纤不再害怕羞怯,她瞪大眼面对宇文晟,咬牙说:“我爹是褚士轩,是江南总督,我叫褚纤纤,是总督的千金,你听清楚了没?我家在扬州城,我要到雷峰镇的外婆家玩,才由护卫保护着出门,哪知……哪知会遇到土匪强盗,护……护卫都被杀……杀了,连我的丫鬟都……不知道是生是死?我逃走后被费嬷嬷救起,没想到费嬷嬷竟……竟然是妓院的鸨母,她……她逼我接客,我不愿意,我也表明了身分,可是费嬷嬷却……她却不相信!如今,我……你对我.…你要我怎么活下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我恨你……我恨你……咳……”纤纤哽咽得直咳嗽,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己。
宇文晟神情愕然难看,明白她的身分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她若是官家千金,他就不能始乱终弃,虽然错在千香阁的嬷嬷,但她失身于他总是事实,他必须负起责任。
“你的事小王会为你讨回公道,而你,小王也会给你一个名分,不会让你难做人的。”宇文晟冷静的告诉纤纤。
纤纤止住了咳,宇文晟的话没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愤怒,有了勇气,她紧抿唇下床,缓缓走到宇文晟身前,一字一字恨恨的吐出:“我不希罕你的名分,我不要!我恨你,恨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臭男人,你让我感到恶心反胃,我不想见到你,要我一辈子跟着你我宁可去死,我死也不会让你再碰我的!”这是她第一次豁出去放胆大声骂人,因为她没脸再活下去,既然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宇文晟脸色大变,他怒气冲天的捉住她的手腕警告:“你别太过分,就算是你爹也不能用如此的语气和小王说话,小王会负责不是怕你,只是好心想帮你,小王也可以撒手不管,到时候你便什么名分地位都得不到!”若他不是自制力强,早就将这个满嘴刻薄话的女人丢出去。
“放手,别碰我,”纤纤用力挣脱宇文晟的手,边摇头边后退,声音凄厉的反驳回去。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欺负了我,再对我负责,我不要这样的帮忙,我最恨的就是男人了,尤其是你,我不要你碰我,更不要看到你,我恨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走,滚出去!”纤纤捉起能构到的东西直接就往宇文晟丢去,她边丢边后退,直至靠到了窗边。
宇文晟挥手挡下飞来的花瓶、茶壶、杯子……心中真有冲动要将眼前的褚纤纤大卸八块,她以为她是谁?竟敢叫他滚,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敢对他这么说,不驯服这个女人,他宇文晟还有面子当王爷吗?
“褚纤纤,你太不知好歹了,真是欠管教!”伸手要捉住她好好教训。
“你不配,不配!”纤纤碰到窗子心中就有了决定,没等宇文晟抓到她,她攀住窗棂一使力,整个人便翻出窗外,直坠下地。
宇文晟扑身上前要搭救时晚了一步,他怒吼一声,也跟着飞身跳下。
想死吗?他不会同意的,他们之间的债还没弄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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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说谎,老实说!”宇文晟铁青着脸用力拍了下桌面,神情暴怒的瞪着跪在下面的费嬷嬷和杜五。
费嬷嬷浑身颤抖,吓破了胆,“我……我……真……没……谎……说谎……”
“木克,将两人都拖下去砍了!”宇文晟冷酷下令。
“不要,不要,将军饶命,饶命,奴家老……老实说,奴家说实话!纤纤的确是……是奴家从树林边救回来的,奴家见她姿色好便想要她成为千香阁的姑娘,因为她当初对奴家说她爹娘是一般的百姓,所以后来改口说她是总督千金时,奴家当然不相信,奴家若知道她真是总督千金,奴家打死也不敢动……动她的主意,绝对不敢的,求将军明察,求将军明察!”费嬷嬷边磕头边说。
“逼良为娼,你们也太大胆了,眼里还有王法吗?”宇文晟冷着声音怒说。
“这都要怪小的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求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杜五也抖着声音求情。
问出了原因,宇文晟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渣,交代给手下。“桂堂,这两人交给你,你看着办,这件事关系到朝廷命官的颜面,绝不可以流传出去。”
“小的不会说,打死也不敢说出去,只求将军能饶小的一命,求将军饶命……”杜五哀求,费嬷嬷也迭声保证不敢说,恳求宇文晟能开恩。
“带下去!”宇文晟大手一挥,不耐烦的别开脸。
桂堂领命,将费嬷嬷和杜五抓下去。
宇文晟办完了费嬷嬷这事,快步走回房,跳楼自杀的褚纤纤虽然幸运的大难不死,但也伤得不轻,都两天了还没有醒过来。
“大夫,如何了?”宇文晟一走入房间就问守在床边的大夫。
“启禀将军,还没醒呢,不过小的有为小姐量过脉搏,发现她稳定多了,应该就快醒了!”大夫报告。
宇文晟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褚纤纤,神情沉重,摆摆手要大夫下去。
“王爷,别担心,大夫说褚小姐不会有事的!”木克出声安慰。
“小王不是担心她,只是不想有人死在小王手上!”宇文晟冷漠的说,不愿意让手下误会他关心褚纤纤,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债,他要等她醒过来,好好教训她对他的不尊敬和忤逆,她还没受够处罚呢!
一会儿后,桂堂走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呈给宇文晟,“爷,这是费嬷嬷交上的,说是褚小姐的东西。”
宇文晟接下信打开一看,这是褚纤纤母亲写给娘家父母的信,信中提到褚纤纤羞怯爱哭又怕生的个性,致使她坚持不愿意嫁人,她的爹娘实在劝不过,便想借着也将要出嫁的表姊好好劝劝褚纤纤,信里还写着褚士轩对女儿的亲事已经有了决定,对象是吏部尚书钟正的儿子钟敬杰,只是还没让褚纤纤知道这事,等她从外婆家回家后,这门亲事便要公开了。
宇文晟看完信,沉默不语的将信放回信封收人自己怀中,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让桂堂、木克看不出主人在想什么?
房里静了下来,为了褚纤纤受伤昏迷,宇文晟延后回京的时间,除了自己的手下外,征召的士兵都回去了,所以目前在行馆里只有二十来人,何时能动身离开,就看宇文晟的意思了。
其实,宇文晟应该通知褚士轩说明褚纤纤在行馆的事,若他将褚纤纤交给她爹娘,便可以立即回京了,可是他却将消息封锁了,而知道褚纤纤真实身分的木克、桂堂也不敢多问,只觉得王爷这回处理事情的态度很奇特,原因除了王爷自己明白外,也没人知道。
宇文晟定定的看着褚纤纤,脑里转动着各种想法,他在考虑要如何安置这个麻烦的女人,想到她对自己无礼严厉的批评,他就忍不住心中有气,从没有人敢这样骂他,褚纤纤是第一个人,该死的第一个!尤其她跳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配!”这是什么意思?她不配他,抑或他配不上她?他可以很肯定应该是后面的意思。
小小一个总督千金敢说他不配,这口气宇文晟怎么都咽不下,而她还敢在他眼前演出跳楼记,想藉此来逃开他吗?她作梦,他不准她死,阎罗王就不能收她,要死也要先付清代价,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此时床上的褚纤纤头动了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似乎醒了。
“找大夫进来!”宇文晟对桂堂交代,注视着褚纤纤的动静。
好痛,好象有人在敲她的头般,一次接着一次,不间断的敲着,痛得她不能再睡下去,想醒来叫那人别折磨她了。
努力撑开眼帘,黑白分明的眼珠儿转动了下,脸上神情仍是一片迷惘,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她慢慢的偏头看去。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褚纤纤,看起来特别柔弱无依,当她一双水灵灵眼睛对上宇文晟时,他感到心中微微震动了下。
“你醒了!”他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当开场白,神情冷淡。
她盯着说话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四周,在脑里思索着,最后不得不颓然放弃,她想不起来。
“这……这是什么地……地方?你……你又是谁?”沙哑细弱的嗓音怯生生的问。
宇文晟听了问题,呆了半晌,扬眉反问她:“你不认识我了?”
纤纤再打量着宇文晟,很努力的回想,可是她脑里还是一片空白,舔舔小嘴她摇摇头:“我……我记……记不起来……了,你……你认识我……我吗?”
宇文晟发觉不对劲,连忙再问纤纤,“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纤纤睁大眼睛眨了眨,用力在找寻记忆,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呢?但是脑中混沌,不管怎么想,依然没丝毫记忆,她看着宇文晟,语气困惑又惊骇,“我……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我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