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华鸣赶紧取来一旁的纸巾替她擦拭,他抬眼对上戚里湘任性的表情,忍不住指责道:“你太过分了!”
戚里湘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们着实火大。
“你发什么神经?”白彗星狼狈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拽紧手中的资料袋,脸上升起愠怒的神色,但她忍住脾气,对蔺华鸣说:“气氛实在令人太不愉快,我先走了。”
白彗星盛怒离开后,戚里湘迳自走到衣柜前拿出换洗衣物,像没事人似的打算去洗澡。
“今天逛街走了一整天,累都累死了,回来还要面对这种情况,你到底是谁的男朋友?竟然为了她和我大小声。”她抱怨着,存心要惹他生气。
“你吃错药吗?”她的性情大变,让蔺华鸣想不透,也无法接受。“她是我的工作伙伴,而且她结婚了!”
“不要用工作来掩饰你们之间暧昧的关系!她结婚了又怎样?她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谁知道她存什么心?也许她想勾引你——”
砰!
蔺华鸣抡拳重槌桌面,找不到和她沟通的方法,他简直气急败坏!
到底为什么她的观念想法和说话的语气态度改变这么多?他们的相处变得困难,关系岌岌可危。
“你想对我使用暴力吗?”明知道他不会,但戚里湘仍然表现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怪叫着:“我只是说她几句你就这么不高兴吗?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你这么护她干脆和她在一起算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你逼我说出这些话的!”明知道这样的理直气壮有多么令人讨厌,偏偏不得不做,她感到身心俱疲。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相处了,你知道吗?”
戚里湘深吸一口气,直接替他做了决定。“分手吧!我也觉得好累,原本以为跟你恋爱会很有趣,但实际情况并非我所想的那样,你整天只顾工作,说话又不幽默风趣,我也不懂当初怎么会那么喜欢你,跟你一起生活之后,愈来愈觉得厌倦,所以分手吧!既然发现彼此不合适,早点分开对我们都好。”
她以为蔺华鸣会答应,不料他却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神色痛苦地说:“我不要和你分手!”
蔺华鸣抱紧她,抱得又牢又紧,仿佛她随时会从他面前消失似的。听见她嚷着要分手,忽然间,他对她的任性已经无所谓了,也不计较她冷漠的对待了。
明明自己曾经抗拒过她,以为可以很大方地让她和别的男人共度一生,原来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刚才她一句分手,瞬间扯裂他的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虽然他之前极力将她从身边推开,可是因为清楚她爱他,所以虽感到痛苦、矛盾,但是没像此时此刻那么害怕失去她过!
“你不要这样,我们——”
“我真的很爱你!”蔺华鸣吼道。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顿时让戚里湘怔愣在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为什么……他还要和她在一起?她已经做得这么过分了,难道他完全不计较?
以前总是追着他跑,怕被他讨厌,怕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她努力表现最好的一面给他看,为他打扮、为他化妆,许多小细节都要尽量做到完美,不知道费尽多少心思,而现在她努力地想推开他,想被他讨厌、被他憎恶,却反而更加困难!
从不知道,原来他是那么爱她,甚至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妄为,她说分手,他竟然表现得如此痛苦,何况她将永远离开他呢?她不敢想像他如何独自承受失去她的悲伤。
戚里湘闭了闭眼,迅速红了眼眶。
不行,这样还不够,她必须更努力让他讨厌自己,而且动作要快,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9章(1)
充满消毒药水味的医院里,戚里湘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的药袋,刚才在诊间看诊时,医生跟她说了相当可怕的话——
“你是不是都没按时吃药?”医生看着检查报告内容,做出合理怀疑。
“我……有时候会忘记吃。”她心虚地说。
因为怕蔺华鸣发现她在服药,所以每次到医院看诊领药后,她都直接丢掉,不惜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可是攸关你的生命!你的状况愈来愈不理想,难道你完全不考虑手术吗?你家人的意思呢?”
戚里湘摇摇头,苦笑道:“他们不希望我冒险,如果手术风险这么高,不如让我好好走完剩下的路。”
“手术至少有机会。”
“但如果失败呢?怕的是我死不了,成为终日躺在病床上的废人,他们会有多难过?如果未来的日子都要拖累所爱的人,我宁愿生命就此结束!”她意志坚决。
闻言,医生叹息,相当无奈。
戚里湘离开医院,瞪着手中的药袋发愣,她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抬头仰望天空,这世界不是很大吗?为什么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呢?虽然她不是造桥铺路的大善人,但也不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何苦让她在得到梦寐以求的爱情时,却给她如此残酷的打击。
“唉。”她又叹气了。
面对乖舛的命运安排,她除了叹气,完全束手无策。
她走到路旁的垃圾桶前,毫不犹豫地将整包药袋扔掉。她不敢将药带回去,怕被他发现,怕他担心,所以她宁愿独自面对生命正一点一滴流失的恐惧,痛苦承受折磨。
瞧了眼手表,才七点多,距离回家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这阵子常在外头闲晃,感觉像在流浪,直到深夜回到他的住处,空虚的一颗心才落实,她好想二十四小时赖在他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地看着他也觉得幸福。
戚里湘看着街上来往的人潮,有多少成双成对的情侣并肩而行,他们有说有笑,有的拉手、有的搂腰,无论是哪一对,都让她心生羡慕——她也好想和华鸣这样生活呀!
她双手环抱自己单薄的身子,步履蹒跚地离开,在她身后白彗星出现,沉默地走到垃圾桶前,不顾旁人的眼光,迳自打开垃圾桶盖,伸手捡起戚里湘丢弃的东西。
刚才她和朋友坐在一旁露天咖啡座聊天,无意间看见戚里湘失魂落魄地从她身旁走过,她念头一转,跟朋友匆忙告别,起身跟踪戚里湘一路走来,发现她一下子看着天空,一下子看着人群,一下子又看着手中的物品,漫无目的走着,像个游魂似的。
看着医院的药袋上印着“戚里湘”三个字,白彗星不禁眉头深锁。
她生病了?
既然看医生领了药,为何又将药全丢掉呢?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白彗星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在这家医院当医生的朋友,她费尽唇舌才说服朋友帮她查询戚里湘的病历资料,耗了快半小时的电话费,终于得到答案——
“肿瘤放射科?!”
戚里湘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待到凌晨一点多才离开。愈是独处,寂寞的滋味愈是令她遍体生寒,她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即使面对为她张开双臂的怀抱她也只能避开,好不悲哀。
戚里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蔺华鸣的住处,她先在门外深呼吸,摆出叛逆的脸色,才推门进入。
她以为迎面而来的是蔺华鸣焦虑担心的模样,可是他却一脸冷漠地坐在沙发上,脚边摆着一只旅行箱,像要远行。
他要离开吗?要去哪里呢?
一时间,戚里湘被他摆出来的阵仗吓到说不出话来。
“我有话跟你说。”蔺华鸣语气平静,反而让气氛更添诡异。“过来坐下。”
如果是平常,她当然会拒绝他,硬是要和他唱反调,企图惹他生气、反感,但是现在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反倒让她乖得像只猫,顺从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我已经联络代书明天来办理这间房子的过户手续,所以明天请你挪出时间,先不要出门。”
“你要把这间房子过户给谁?为什么要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你……你要出远门吗?”她问得急躁,思绪紊乱,希望他离开自己,却又不想失去他,这情绪好矛盾。
“我要把房子过户给你,而我会暂时离开,幸运的话可能还会回来。”他语气深远地说:“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好好过生活吧。”
不等她反应,他又拿出存折和印监给她,交代道:“这是我的帐户,里面还有三十几万,提款密码是二二三,你省着点用,再去找份工作维持稳定的收入——”
“停!”戚里湘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把房子过户给我?这存折又是怎么回事?你要离开,不想继续负责我的生活?如果你讨厌我所以想走,我成全你,但是该走的人是我不是你!这房子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
她颤抖地说着,愠怒的神情不是佯装,而是她心底真实的情绪。对他突如其来的安排不但感到生气,还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