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道跃圣的人对凯新有多感冒?”
卢骏凯不语,不难想像被抢走订单的人对他有诸多不满,可是,那跟他和岳晴的感情是两码子事。
岳晴苦着一张脸又问:“你知道跃圣里头有多少人等着抓我把柄,等着拉我下台?”
这个卢骏凯当真不知道,他只听她说过底下的人不服她,但他以为纯粹只是男性不服女性主管的心态作祟,不知道严重到想搞她下台。
岳晴索性把叔叔觊觎公司的野心、培养亲近他的心腹、吃定她们母女无靠山的事说了一遍,愈说愈沮丧。
“换言之,我和你交往的事一旦曝光,叔叔一定会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什么背叛公司的指控都会接踵而来,现在的我禁不起被扣上这样的帽子,至少在我还没稳稳坐好总经理的位置之前不行,我绝不会将我父亲的事业拱手让人,我要掌管跃圣,证明女儿也可以接替
父职,我眼前是骑虎难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卢骏凯看她双手握拳、目光坚毅、咬着下唇,拚命三郎的决心表露无遗,突然,左边胸口酸疼了起来。
她绷得太紧了!
他仿佛看见了凯新草创初期,那个把身体当机器人来操的自己。
他好想紧紧地搂住她,安抚她紧绷的情绪,想好好守护她。
他心疼,也明白她的处境,他是过来人,打拚事业所承受的压力他都经历过,他想劝她放轻松点,但终究还是没说。
“岳晴……”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退一步妥协道:“OK!我懂,没关系,我们谈台面下的感情,低调一点,你比较不用承受你叔叔那边的压力。”
他让步让很大,以往可从没谈恋爱谈得这么见不得光。
卢骏凯沉稳的嗓音、认真的眼神、紧紧交握的手,让岳晴苦闷的心情稍稍纾解,她茫然地看着他,觉得他讲得不无道理,也许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悲观也说不定。
接下来,卢骏凯发挥当业务的好口才,一一和她分析谈感情与公事是两回事,不一定会互相冲突。
他心里也另有打算,打算放弃B公司的订单,既然岳晴亲自出马,对于这笔订单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信念,那么他可以退让。
并不是他谈了恋爱就忘了公事,B公司的订单流失,对凯新影响不大,他有能力再开发利润丰厚的订单来弥补这笔订单,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换了别的客户服务罢了,不会因此就让凯新陷入无订单可做的窘境。
但是对岳晴可就影响大了,听她说完了公司里的斗争后,他明白B公司的订单她非拿到手不可,所以萌生退让的念头,他不要看她那么辛苦。
这一晚,他们在烧烤店待到关门,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他在帮她建立信心,卢骏凯从她飘忽的眼神里感觉到她对这份感情的不坚定。
离开烧烤店后,卢骏凯陪她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再见……”岳晴声音跟表情都闷闷的,原本清澈慧黠的眼瞳里有着疑虑,甚至,她心里还有小小的罪恶感。
卢骏凯突然拦住她要开门上车的动作,一把搂住她,将她带往怀里,低头索吻。
岳晴仰头承接着他的吻,她在这个亲吻里头感觉到他的不安,与他之前吻她的方式不一样,先前像是一把要将她融化的火,现在则是一把焦躁乱窜的火。
感觉上,他像是想从这个吻里头确认她的心没有被动摇。
岳晴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很残忍,卢骏凯其实没有错,换做是她,她也会积极拓展业务争取订单,怎知刚好抢到女朋友公司的订单。
她叹了一口气,回搂住卢骏凯,与他相濡以沫,唇舌纠缠嬉戏。
令人眩晕的一吻过后,卢骏凯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笑看她迷茫欲醉的表情,他的食指指腹点着她的鼻尖,哑声提醒。
“还记得我说过的维持坚定的信念和气魄吧?”
“嗯。”岳晴点头。
“很好,把这份坚定的信念用在爱情上一样有效,别退缩,你不是一个会轻易退缩的人对吧?”
岳晴微笑,点了点头,她懂卢骏凯是故意激她。
“再见。”她挥手道再见,这一次声音与表情都明朗了许多。
“再见。”卢骏凯帮她关上车门,站在原地笑着挥手看她开车驶离。
当车子完全驶离视线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退去,虽然她刚刚点头表示她不会轻易退缩,但是为什么,他会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呢?
第7章(1)
隔天,跃圣的晨间会议。
各级主管开例行会议,岳晴遭受猛烈的炮火攻击。
堂弟上台报告时,单枪投影机居然放映出岳晴和卢骏凯昨晚在烧烤店门前路旁拥抱的画面,那画面昏暗,一看就像是偷拍的品质,只是画面虽然不清楚,但仍可以分辨得出男、女主角是谁。
岳晴的脑门仿佛被人打了重重一记,嗡嗡作响。
太离谱了,什么时候被偷拍的?
她大受震撼,怀疑的眼神投向坐在右前方的产品部陈经理,陈经理眼睛低垂,盯着桌面的笔记本,不肯抬头正视她。
叔叔一脸得意地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她堂弟立刻摆出一脸委屈又忧心的表情,说道:“画面中的男女主角是凯新公司的老板卢骏凯,以及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岳晴,各位应该都知道,先前我们公司一些大笔订单都被凯新给抢走,流失了不少客户,当时我以为订单飞了,是我能力不足所导致,我不断反省求进步,但还是敌不过凯新采取的价格战,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原来失去订单是有人内神通外鬼,故意泄漏公司报价给凯新……”
堂弟说到这里,很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看向一脸错愕的岳晴。
会议室里大伙儿的目光全集中在岳晴身上,低语议论纷纷,就连王珠霞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岳晴头晕目眩,有种快要窒息的缺氧感。
“等等……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在暗示那个人是我吧!”
“嗯哼!”堂弟挑眉,点头,一副你心里有数的表情。
岳晴背脊发寒,全身都在发抖,她以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仰高下巴嗤之以鼻。“太好笑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堂弟指了指照片。“你们在交往不是吗?”
岳晴脸色刷白,没得否认,没错,她是在和卢骏凯交往,可是……
“那是两回事,我没必要做有损公司的事,公司的股份我也有份,公司亏损我也连带亏损,我何必做伤害自己的事?”
“也许总经理你想伤害的人是业务部经理。”叔叔开口插话了,话里带着严厉无情的指控。
“什么?!”岳晴拧眉不懂。
“串通外人来抢单,借故怪罪业务经理没能力,总经理,我很失望,你为了怕业务经理的表现超越你,为了拉下他,你真是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叔叔替自己的儿子叫屈。
“我……”欲加之罪让她震慑到语塞,她思绪很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完整表达她的意思。“我没有、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我……我没有故意要拉谁下台。”
应该是他们联合起来要拉她下台才对吧?怎么情况变了,变得好像她才是心机恶毒、谋权夺利的那个人?
“很难讲,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你这把火想烧死谁?”情况对岳晴相当不利,堂弟得理不饶人,讲话越发放肆。
跃圣的董事长,也就是岳晴的母亲王珠霞,看着混乱的场面,心疼女儿被围剿攻击,胸口窜来一阵闷痛。
她急促吐气,撑住,厉声喊话。“够了!关于这件事我会再请人调查,我相信总经理她不会——”
话说一半,人突然无预警从椅子上斜斜倒下。
“妈——”
岳晴惊恐地瞪大眼睛,火速冲过去,扶住歪倒在椅子扶手上的母亲。
她双手颤抖搂住己晕厥过去的母亲,花容失色地嘶声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晴晴,快回来,你爸爸脑中风,人在加护病房里。”
两年前,她人在美国攻读博士班,深夜,从台湾打来的一通电话叫她吓得心惊胆跳。
她连夜收拾行李飞回台湾,赶到父亲病榻前见他最后一面。
当时,父亲面如槁木、气若游丝,她一看见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父亲,禁不住掩嘴哭了出声。
不到两天的时间,父亲走了。
她和母亲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尽管她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但是为了不让死去的父亲遗憾她没拿得博士学位,她还是飞回美国继续学业,母亲则接替父亲的职位。
岳晴坐在母亲的病床旁,双手握着母亲的手,满脸担心自责。
她回忆起母亲接管董事长的往事,心里愧疚揪疼。
母亲的专才是会计,原本在公司里负责管帐,但早在五年前就退休在家当贵夫人,料想不到父亲骤逝,她只好接手董事长一职,从此过着腹背受敌的日子,精神压力大到爆表,也难怪母亲的高血压状况始终控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