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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然不想这么快吓跑他,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这么多话,也没有这样关怀过她了,她很想念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卫子容挑眉一笑。

  「那就等我陪你去过坟地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好了。」

  喜然看着他,有种微妙窝心的情绪,一时之间移不开目光。

  卫子容被她注视得有点害羞,低了低头,笑说:「我没有遇见过胆子像你这么大的姑娘,竟然敢在天黑以后到坟场去。」

  「那是你孤陋寡闻。你才几岁?能见过多少人?去过多少地方?」喜然带着嘲弄的语气故意取笑。

  卫子容尴尬地搔了搔头。

  「从小我就跟着我爹上山砍柴,到镇上卖柴,什么地方都没去过,见过的人也的确不多,不过下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男人真好,不像女人,哪儿都去不了。」她低叹。

  「我可以带着你去!」卫子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喜然格格笑道:「等你爹帮你娶了媳妇儿,你就要带媳妇儿出门,怎么可能带着我?」

  「我……娶媳妇儿还早……」

  卫子容呐呐地,有些不知所云。

  喜然含着微笑,默然不语,彷佛一脸不在意的神情。

  但是卫子容却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陪着她静静地走着。

  此时天气尚未大寒,但夜晚来得很快,两个人并没有灯好照路,虽然月光还算明亮,但仍然有几度因绊到树根和石头而差点跌倒。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荒郊的坟地。

  卫子容知道镇郊有这一块坟地,但是他从没有来过,甚至连经过都没有,此时望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墓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杂草长得真茂密,把墓碑都遮起来了,你快来帮我找『杜蕊珠』的墓。」

  喜然毫不迟疑地走进坟地里,拨开杂草看着墓碑上的文字。

  卫子容实在佩服她的胆量,不想被她取笑胆小,于是硬着头皮走进墓群里,帮她寻找「杜蕊珠」。

  「有些墓碑上的字都看不到了。」

  他一边跟她说话,免得自己胆怯。

  「『杜蕊珠』的墓是新的,所以墓碑上的字还很清楚,杂草也不会太多,那些看不到字的都已经是很老的墓了。」喜然说道。

  「不会有人以为我们是盗墓贼吧?」

  他喜欢听她柔软悦耳的声音,希望她多跟他说话。

  「最近没有新墓,应该不会遇见盗墓贼,这儿大户人家的墓几乎都被盗过了,已经没有什么陪葬品可以盗。」

  「你怎么那么了解?」卫子容惊奇地回过头看她。

  「因为我父亲葬在这里,我常常来看他。」喜然轻声说。

  这个坟地里葬着她的父亲,她常常在被母亲打骂之后来到这个坟地和父亲诉苦,偶尔能感觉到父亲坐在她身边抱抱她、安慰她。

  「我想你父亲的墓绝对是这里最干净的。」卫子容笑说。

  喜然笑了起来。

  「你说对了,我每回来一定要把杂草拔得干干净净。」

  「我应该向你父亲请安问好,他在什么地方?」卫子容认真地说。

  「就在前面。」

  ***************

  喜然带他绕过几座坟,来到一座只有简单的墓碑、但是周围都很干净的坟前。

  喜然在墓前跪下来,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爹,今天出来太急了点,忘记带上爹最爱吃的菊花饼了,下回女儿一定给您带来。」

  卫子容在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边听着喜然跟父亲说话,一边转头打量四周,视线不经意地在一个墓碑上扫掠而过时,晃过去的「杜蕊珠」三个字立刻吸住他的目光。

  「喜然,找到了!」

  他低喊,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喜然立刻站起来朝卫子容指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一座颇新的墓,墓碑上的确写着「杜蕊珠」三个字。

  「蕊珠姑娘,我帮你把铜镜找回来了。」喜然在墓前合掌拜了一拜,便转身对卫子容说:「帮我在墓碑下挖个小坑,我们一起把铜镜埋下去。」

  「好。」

  卫子容发现喜然开始会主动要他帮忙,而且还用了「我们一起」这样的字眼,让他感到十分雀跃。

  第一章 缘生(2)

  埋一面铜镜不需要多大的坑,卫子容捡来一块石头,用力掘了几下后,喜然把铜镜慢慢放进坑里,然后两人一起把土掩埋回去。

  「蕊珠姑娘现在一定很开心了。」

  喜然侧过头,朝卫子容嫣然一笑。

  卫子容望着她的笑容,呆呆地失了神,怔然凝视她半晌。

  「我们走吧,你爹娘见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怕要担心坏了。」

  喜然抬头仰视,刚好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即羞涩地垂下头。

  不知怎地,他诚挚认真的神情让她觉得很心动。

  「回去以后,你娘还会再打你吗?」

  卫子容轻轻扶着她站起来,担忧地问。

  「只要我什么话都不说,就不会有事。这回我会被打,只是因为想提醒大哥不要跟牛二起冲突。明明知道只要看见了即将发生的事,就无法避免一定会发生,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大哥当心,可是我一说出来,我娘就骂我在诅咒大哥,每一回都是这样。」

  卫子容的关怀让她感到无限温馨,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她想要对他倾吐心事。

  「每一回?」卫子容有些愕然。

  喜然用力咬了咬唇,忽然害怕再说下去。

  「我们回去吧。」她转身快步走出墓地。

  「喜然,怎么了?你还好吧?」卫子容不放心地追上她。

  四周昏暗,喜然没看清脚下,无意间绊到了树根,身子往前一倾!

  卫子容情急之下用力扯住她,一个不小心就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喜然还没反应过来,卫子容就立刻推开她,规规矩矩地站开一步,连声道歉。

  「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别生气、别生气!」

  喜然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像发高烧,要不是天太黑,她真担心自己红透的脸会被卫子容发现。

  两人默默地呆站了半晌,都有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时间彷佛停顿了很久,当两人回过神时,才发觉彼此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在一起,是谁主动先牵的手,两人已记不清楚。

  然后,在回到喜然的家以前,他们牵着的手就一直没有分开过。

  ***************

  自那日起,卫子容每天砍柴都会挑到喜然家去卖,就为了能有机会看她一眼。

  他刻意卖得便宜,喜然的母亲便乐得叫他每天都挑一担柴来卖。

  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喜然的母亲应门,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看得见喜然,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喜然躲在房内偷望他的目光,这种神秘又朦胧的喜悦充满着他的心。

  当喜然隔着窗痴望着卫子容时,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他。

  每天傍晚,她会坐在院子里等着卫子容担柴上门,就算只有短短的眼神接触、淡淡的轻瞥,都能给她带来甜蜜的喜悦,如果碰巧母亲不在,她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就可以让她开心地回味上一整夜。

  有一回,一个在家病死的老婆婆托梦给她,希望她可以帮她带话给住在邻镇的儿子,要他回来替她收尸,她万不得已,只好把这件事悄悄地告诉兄长,并请兄长帮她的忙,至邻镇去找老婆婆的儿子,没想到被兄长责骂了一顿,无意间被母亲听见了,又换来一顿打骂。

  那时正好卫子容挑着柴上门,见母亲用竹扫帚狠命地打她,不假思索便冲上去替她挡,当她看见他的手腕被母亲的竹扫帚打得瘀血时,她的心尖锐地疼痛了起来。

  将来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在爱上卫子容以后,她开始幻想能与他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生几个小孩,过着简单的日子。

  每天夜里,她会暗暗地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她嫁给卫子容。

  捻指间,岁月如流,不觉过了一月有余。

  这日朔风凛凛,彤云密布,一早就纷纷扬扬地飞起大雪。

  喜然看天气不好,以为卫子容不会来,没想到卫子容还是挑了一担柴上门。

  「这样的天,你怎么还上山砍柴?太危险了!」

  她见母亲在厨房里烧饭做菜,便悄悄把卫子容拉到门外的角落,低声责备着。

  「我想见你。」

  卫子容轻轻握住她的手,深情一笑。

  「傻子,风雪这么大,几日不见也不要紧的,你这个样子,很容易会被我娘发现。」

  见他的双手冻得冰冷,她心疼得举起他的手偎向自己的脸。

  卫子容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抚她柔滑的面颊。

  「今日见了你,从明日开始就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了。」他柔声说。

  喜然体谅地点点头。

  「我知道,山上积雪太厚,你就不能再上山砍柴。」

  「我还是要上山,不过不是砍柴,而是跟我爹去打猎。」

  「打猎?」喜然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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