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已在心里原谅他,闻言,脸庞终于浮现一抹笑。“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说要我原谅的话了,无瑕身为罪人,根本没有资格原谅任何人——”
比起陷害朝臣、犯下重罪的自己,他犯的错根本不算什么,想若不是她先有罪在身,他又何必隐瞒身份接近自己?
“无瑕,你没有罪,有罪的是富祥等人。”他欣喜于获得她的谅解,重获力量地凝望她。“你放心,我承诺的事一定完成,一定会为你跟你爹平反。”
无瑕欣慰地迎视他,随即想起被大火吞噬的绣坊,眉目又流露伤心。“可如今绣坊付之一炬,连带那些要交货的新绣品,我……终究没能保住爹爹的心血……”
想她前几日还高兴能早些出货,如今货交不出来不说,光是违约的代价,也绝对足以毁了君家……
安书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绣坊毁了能再盖,绣品烧了也能再绣,只要你平安无事,那才是最幸运的事。”
被他搂在怀里,无瑕再度感受到他带来的安心,也感恩地微笑。“我也觉得幸运,老天爷让我死里逃生,还能这么挨着你,听你说喜欢我……”
她未说完,安书已俯下头,动情地吻住她的柔唇。
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话语也比不上他的吻,他的吻让她停止思考,什么身分、什么罪过……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跟她的心,从此紧密地贴在一起。
情不自禁地吻着她,他也将她抱得越紧,恨不得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当他抓起她的手要她抱着自己,忽然发现她怀里藏着东西。“怎么了?你怀里放着什么?”
无瑕抽回迷惘的心神,有些苍白的小脸忽然窜上一抹红,缓缓取出那在火场里拼死也想保护的物品。
一见那折叠的绢丝,安书立即知道那是她绣的“春风面”。“你没来得及跟宝相他们逃出火场,莫非是为了它?”
无瑕轻点头。“我……舍不得它……”
“傻瓜,它只是绣——”
“它是绣,可也是你的话。”她眼里写满对它的珍惜,如同那份对他不敢紧握住的爱。“或许我能拥有的,最后只有这幅绣……”
他是荣王,她清楚知道两人身分差距有多远,就算他们能相爱,但命运或许终究无法容许他们永远在一起!
“胡说什么?”他却笑了,笑她的傻。“无瑕,我跟你保证!你不但会拥有我,你的绣,也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幅——”话毕,他再度吻住她,这次更为浓烈,宛若饥渴的人,疯狂地在她身上找寻甜蜜的水源。
她娇怯承欢,任由他轻薄自己,占领她的心、她的身……
“四爷……”在两人激情探索间,她忍不住吟唤他,呢喃的语调好似不安,又好似期待。
他伸手解开她的素衣,触摸她柔软的肌肤时,他也清楚察觉自己腹下的欲望达到极限,再下去,他一定会要了无瑕……
“无瑕……”他忍耐地在她小巧的鼻尖停住吻,雾眸注视她。“你愿意给我吗?”
无瑕也凝望他,然后伸手抚摸他的俊颜。
她连心都愿意给他,还有什么不能给?
下定决心,她主动吻住他的唇。“我愿意……”
她的主动令他失控,他再度覆住她的唇,以她无法拒绝的温柔与感情,开始两人的彻夜缱绻……
缠绵一宿,当安书起身整衣,倦沉的无瑕还在睡梦中,他温柔地为她压好被衾,轻巧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放下床帘,背身踏出门外。
他的房是西满楼里最靠角落的一间,只有一条路能过,鲜有人迹也僻静得很,隔壁则是三元的房间,昨晚因为他的交代,于是挪出来给无阙与宝相使用。
待他走到房前,正瞧见守在门口的三元。“三元!”
三元一夜未睡,正打算小盹,一听到主子喊话立即惊醒。“公子,您醒了……”
“无阙呢?”
“无阙少爷跟宝相姑娘还在睡,昨夜吓到了,怕是累乏了。”
“嗯。”安书沉吟。“昨夜的事,查了没有?”
“回公子,查了。”三元点头报告,昨夜待无阙他们歇下后,他立即回到绣坊,问了当时第一个发现火场的人。“据说火是从偏门窜起,那儿离牲厩近,多摆着稻草等干物,要引火很容易。”
“所以是人为?”
“目前无法肯定,只是……”三元说出一处可疑。“昨夜打更的更夫在君家附近见到过顾当家,听说他拉了一车酒,还跟更夫说是要摆宴用的。”
“顾当家?!”怎偏是他,莫非昨夜那把火……是他干出的好事?
安书知道他的确有那个动机,无论是想毁了君家或是杀了无瑕。都有这可能——
他的目光更形锐利。“三元,立刻把更夫带来我问问。另外把李知恩准备给我的人马备上……等等我要陪刘巡抚升堂问个明白,昨晚君家的火,究竟是怎么个法?”
三元听令,也知道安书打算动真格。“嗻。”
无论是无瑕的冤屈还是君家的大火,这笔账,他绝对会一次向他们统统讨回来!
第7章(1)
“荣巽亲王到。”
当刘全章接到安书亲临巡抚的消息,他也整装以待,亲迎安书进府衙,“下官见过王爷。”
“刘巡抚,初次见面。”
刘全章抬眼看了一下他,立即被他目光中的威色震慑。“不知王爷人在苏州,有失怠慢,下官罪该万死——”
“不知者无罪。”安书微笑。“刘巡抚,久闻你青天名声,关于昨日君家大火一案,本王要借你这明镜高堂,好好审个是非公断。”
“是……”刘全章哪敢不从。“那请王爷升堂,下官立即开审……”
“既然你是江苏巡抚,自是由你主审,我陪审便可。”
“是,”刘全章摸不清他葫芦里的药,只好照办。“来人,快给王爷看座。”
待两人坐定衙役立即押着顾当家上堂。“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
一见是顾当家,刘全章的目光暗暗一变,强自镇定。“大胆!公堂之上,为何高声呼喊?”
“小的没有纵火,昨夜君家的大火,真的不干我的事——”
“废话少说,证人何在?”
更夫上堂回话。“回大人,小的昨夜二更时,确实在君家后巷见到了顾当家拉了一车的酒。”
“只是拉酒,就告他纵火吗?”
“回大人,深更半夜拉酒,还是顾当家本人……小的实在觉得奇怪,于是问了顾当家为何大半夜自己买酒……”
“他怎么答?”
“他说是家中摆宴,酒备不足,这才亲自买酒……”
刘全章转向顾当家问话。“顾当家,昨夜为何设宴?”
“禀大人,昨夜是家父的大寿,小的邀了几位同行当家一起庆祝,几位同行都能作证——”
“顾当家。”安书突然说话。“我问过几位同行当家了,听说昨夜宴请客人的酒,用的是绍兴陈年,是吗?”
“是。”
“听说你家的酒都是跟城内吴家酒坊买的酒,没错吧?”
“没错。”
“那为何你昨夜拉的酒不是绍兴陈年,也不是跟吴家酒坊买的酒?”
闻言,顾当家内心迟疑,想昨夜自己虽然遇过更夫,但夜黑风高,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拉的酒是什么酒,又是何处得来。“回王爷,我拉的酒确实是绍兴陈年……”
“吴家酒坊的掌柜说昨夜没见你来买酒。”安书看他的目光锐利几分。“苏州城只有吴家酒坊有绍兴陈年,大半夜你也不可能出城去买,那么你的一车绍兴陈年,是哪儿得来的?”
“这……”顾当家瞥了堂上的刘全章一眼,为自己的说出犹豫。
“大胆顾当家!王爷问话为何不答?”刘全章怕他供出昨夜的酒是从他家酒窖得来,赶紧示意他回答。“那车酒是不是早就预备好的?是从绍兴直接命人运来的酒?”
“是是……”顾当家意会,立即点头。“那车的绍兴陈年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只是去城门点交了酒,回府时才会经过君家绣坊……”
更夫出声。“禀大人,王爷,可是当时顾当家车上的并不是绍兴陈年!”
“喔?”安书目光转为兴味。“你为何晓得?”
“小的以前做过酒楼小二,酒不必开,光闻味道跟看瓶身样子我就知道是什么酒,昨夜顾当家拉的一车酒绝对不是绍兴陈年……”
话一出,顾当家跟刘全章的脸色都暗暗生变,没想到这时会遇上一个懂酒的。
“来人!把东西拿来!”安书随即命人呈上证物。“更夫,你仔细瞧瞧这酒瓶瓦片,是不是昨夜顾当家拉的酒?”
更夫看看瓦片,更是确定。“是,正是与这瓦片相同的酒,这只是普通黄酒。”
“顾当家,你竟然欺骗本王?你要如何解释?”
“王爷……或许是更夫认错了,或许是小的给那卖酒的骗了,小的并不知道自己买的酒并非绍兴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