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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除了她之外,德宜哥哥最疼爱的人就是开阳了,不料到最后出卖哥哥的人,竟也是他!他怎能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当年她还幼小,并未十分清楚来龙去脉,及至渐渐长大,暗中调查真相,这才知晓在最关键之时,是开阳背叛了德宜哥哥,从此不由得对他生恨。

  虽然她百般告诉自己,开阳也是不得已,为了活下去,他或许有不得不为的苦衷,但失去至亲的痛苦仍是令她难以原谅他。

  最恨的是,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对当年的事毫无悔恨,德宜哥哥的忌日,他从不曾来祭拜。

  他的良心是被狗咬了吗?一个人怎能凉薄至此!

  她恨着他,表面对这个王兄相待以礼、和颜悦色,其实好几次险些失控。

  决心竞逐王位之后,她与他更是形同陌路,即便相见,也只是淡淡颌首,算是招呼。

  谁知那日,他竟有脸亲自前来天女殿探访她——

  「若太子殿下今日是特来警告,恳请王兄放心,自从真雅王姐差点于宫外丢了一条命,圆桌会议又推举王兄为太子,我便知道形势不在自己身上了,纵然我冒险公然施行幻术,为自己造了『天命』,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她话说得很白,很有自知之明,她以为他或许会不相信,冷嘲热讽几句,不料他却是淡淡一笑。

  「王妹误会了,王兄今日前来,其实是想与你结盟。」

  与她结盟?她当场震住,不敢相信。

  他悠悠对她道来无名身世之谜,分析将来可能的发展情势,希蕊王后为了拱自己的亲儿为王,当会设法将真雅先送上王座,再行谋夺圣国江山。

  「此时关乎吾家天下,不可不慎防。」

  这些,她早就知道了!黑玄也提醒过她必须提防,但——

  「即便我不愿希蕊王后的儿子夺走圣国江山,也不表示我就会相挺于你!」

  「你无须相挺于我。」对她尖锐的语锋,开阳平静地领受。「只是王后近日必会设法说服你与她合作,请你以天女的身份助她游说陛下废黜我这个太子,王兄只希望你能做到两不相帮。」

  「若是我做不到呢?」她嘲讽地问。「王兄要如何?除掉我吗?」

  开阳闻言,仿佛一震,墨瞳闪过异样神采,他沉默片刻,一声叹息。「你依然这般恨我。」

  能不恨吗?她冷冽地瞪他。

  而他似是无奈,从怀里揣出一枝翠玉横笛。「这枝凤鸣笛,是谁送我的,你可知晓?」

  是谁送的干她何事?她默然轻哼。

  「是……德宜送的。」

  她怔住。

  「而且,正是在他依谋反之罪被抓进牢里那晚,送给我的……」

  接下来,他对她讲了个很伤感的故事,那夜听说父王要派人抓德宜,他不顾性命危险前去报信,结果来不及带走德宜,希蕊王后已亲临东宫,千钧一发之际,德宜托付他重任,盼他哪天得继王位,剪除希蕊,为死去的王室手足们昭雪沉冤,最后,还将这枝凤鸣笛相赠予他—

  好感人、好可歌可泣的故事。

  德芬记得,当时自己听了,震撼之余,却也不免有几分怀疑。太荒谬了!以为她会傻到相信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他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后,便迳自离去。

  而她,却日日夜夜为那所谓的『真相』苦恼,徘徊于信与不信之间。

  若他有意扰乱她的心思,借此令她失去理性判断,那么,他几乎算是成功了……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发什么呆?」

  一道深沉的声嗓于她头顶落下,她仰首,望向自己最深爱的男子,他仍如往常,一身锦绣黑袍,衬得那双墨黑的瞳眸更加幽暗无垠。

  他在她身旁坐下,牵握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透来的暖意,她心神便宁定。

  「玄,我很坏。」她凝望他,幽幽低语。

  「怎么了?」

  「方才我去面见父王,跟他提了个很可怕的建议——」

  「打听到德芬都跟陛下说了些什么吗?」

  心腹密探回来后,希蕊便急着询问。

  「禀王后娘娘,陛下与德芬公主乃是屏退左右,私下密会,所以对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小的不甚清楚,不过公主殿下离开后不久,陛下便召集三品以上的大臣进议事殿。」

  「陛下召集大臣?」希蕊先是迷惘,转念一想,喜形于色。

  一定是听德芬报告星象有异,对太子起了戒备之心了!原本说服德芬与自己合作时,她并无多大把握,但看来德芬对开阳的恨意,远远大过于对她。

  那也难怪,遭到至亲手足的背叛,总是更痛。

  她愈想愈得意,不禁眉开眼笑。自从王上命开阳成立太子府以来,这口闷气可堵得久了,如今总算得以抒发。「打听到陛下跟大臣们商议些什么吗?应当是意欲召开圆桌会议,讨论废黜太子之事吧!我们这边也得做好万全准备,将王室亲卫队及王城禁军都布置妥当,以免开阳不服,掀起政变……」

  「不是的!娘娘。」密探打断她,面上带犹凝神色。「听说陛下要宣布的并非召开圆桌会议,而是……」

  「是什么?」希蕊一凛,顿生不祥之感。「你快说啊!」

  「你说什么?陛下意欲退位?!」

  开阳接获密报,骇然变色。

  赫密与月缇面色亦凝重,赫密继续说到:「属下打听到陛下与大臣们商议的内容时,也是不敢相信。」

  「那大臣们如何反应?」

  「大多都说退位一事非同小可,劝陛下务必三思,但据说陛下心意颇为坚决,极有可能于寿诞当天正式下诏传位,宣诸全国。」

  开阳凛然。父王在想什么?怎会忽然决定退位?

  是德芬的提议吗?是她向父王建言,为使政权平安交接,不如提前退位吗?虽是为巩固王权着想,但这时机还太早了!

  她这算是帮他吗?不,不是帮他,她或许是故意的,趁此机会激他与王后兵戎相见……

  终究,她依然选择不相信他吗?

  开阳抿唇,脑海意念顿时纷乱,想起前去探访德芬那天,他对她说了许多,难道,她一个字也不信?

  其实别说她不信了,连他自己也不信。

  他自嘲地闭了闭眸,深深吐息,命令自己冷静,迅速判读急逐变化的情势。「传令白虎令大人,请他格外注意王室亲卫队的动向,把王城禁军严副统领也带来见我,悄悄的,别让任何人瞧见。还有,想个办法带话给父王身边的人,一定要特别留心父王的饮食起居。」

  「是,殿下。」月缇与赫密躬身领命,两人互看一眼,由赫密开口。「不过殿下,您这意思,莫非是……」

  「狗急跳墙,王后怕是要发动政变了。」开阳语重心长地说道。

  政变?!

  月缇与赫密同感震慑,一时无语。

  开阳见他俩目瞪口呆的模样,淡淡一笑,分析局势给他们听。「父王准我成立太子府,给予我参政及任免官员的权力,虽对王后权势造成极大威胁,但毕竟她在朝中经营多年,培养笼络不少人才,许多官员都是她安插的,我当上太子才几个月,能与她势均力敌已属勉强,她大可以以逸待劳,只可惜她素来瞧不起我,如今遭我反噬,大有不甘,再加上她得知自己亲生骨肉尚且活在这世上,过分急切欲扶植他成王,失去平常心,这才会鼓动德芬,以星象术数挑拨父王对我的信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原以为星象显示我有逼宫之嫌,会造成父王对我的猜忌,甚至有可能立刻召集圆桌会议,商议废立王储事宜,孰料父王竟是决定顺天应人,下诏传位。」

  「这会是德芬公主的提议吗?」月缇疑惑。「所以公主果然被殿下说服,愿与殿下结盟了?」

  「不,德芬此举并非意欲与我结盟。」

  「那是?」

  「是挑动我与王后两虎相争。」开阳解释,眼角眉梢净是嘲讽之意。「如今我只是太子,便隐忍有威胁王后之势,一旦登基为王,情势便会大不相同,她还能留住多少人才、确保多少人心?她肯定会设法阻止父王,若是软性劝说不成,恐怕就得来硬的了。」

  「所以殿下才说,王后很可能会发动政变?」

  「不错。」

  「可她……没有发动政变的大义与名分啊!」

  「名分大义,就跟『势』一样,有时候是可以自己造的。」

  也就是说,王后很可能会诬陷太子犯了逆反之罪,就如同她于十数年前除去德宜太子一样的手段。

  赫密首先领悟到此点,不久,月缇也想到了。

  这对兄弟,相隔多年,竟还是走上了相仿的命运。

  开阳猜到他俩脑海里转着什么念头,神色倏地阴沉。

  他刻不是德宜,那样软弱,逆来顺受,无论命运是否与他站在同一边,他誓言反抗到底,即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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