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缩紧手臂,让二人之间再无任何空隙。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你不准离开我。」
「我没离开你。」
「你有,你让我找不到你,你不在我眼睛看得到、手一伸便摸得到的地方就是离开我。」
她一愣,没想过他的占有慾是如此强烈。「我不过是来学刺绣。」
「不准,只要是离开我身边半步,我都不准。」他霸道地宣布。
「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窝在你身边,我也要做事,我——」她试图对他讲理。
「不可能也要变可能。」
「我——」
「尹儿,别再和少爷顶撞。」大丁忙出声斥责尹娃,以免他们之间的气氛愈闹愈僵。
「我只想为你做些事,为什么你不懂我的心,我希望能亲手帮你做件衣服,这个小小的愿望你也不让我达成?」
「我不需要你做的衣服。」
尹娃抬起受伤的眼睛瞅着他,「再说一次。」
夏侯焱未语,他迳自大力地拉着她回到他的房间。
「我叫你再说一次。」尹娃用力搥着他的胸膛,生气地对他大喊。
「你疯了。」看她外表纤细,但手劲却出乎意料的大,他被打得痛死了,反射性地用力推开她。
「我好不容易才能用这种模样和你见面,我想藉这个机会完成一下我的愿望,而你竟三言两语就把我一颗火热的心浇熄。夏侯焱,你的心是铁打的吗?」她沮丧地低嚷。
夏侯焱从她的话中听出一些不对劲,他捉住她的手腕道:「说!你以前是用什么模样和我见面?你到底是谁?」
「不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她赌气地瞪着他。
「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他愤怒地放开她,「等我查出真相,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饶不了又能奈我何?」她挑衅地昂高下巴斜睨他,「你不能没有我。」
「笑话!我夏侯焱是何等人,我岂会不能没有一名女人。」他扯开嘴角嘲讽地冷笑。
她含恨地喃喃自语,「是啊!你不会在乎一个女人,我不懂自己为何要爱上你,更恨自己为何放不开你。你的心不曾在我身上伫足过,你的眼不曾在我身上停留过,我们之间有的都是争吵,都是不快,为何这么糟糕的相处模式我却依然会爱上你!」
她是什么意思?一个想法窜过夏侯焱的脑海,他错愕地瞠大瞳孔。
可能吗?
不!这不是真的!
「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拥有权力地位的快感。说一是一,叫人往东别人就不准往西,你在意的只有自己。」凝望着他的晶眸有着极大的怨意。
「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引起你一丝一毫的情绪,你以自己为中心,看不到自己以外的人事物,像你这样的男人我爱什么?我眷恋什么?」
「你是北娃?」他臆测。
闻言,她低低地冷笑出声。「北娃?北娃不是男人吗?男人怎会变成女人?」她蓄意的试探扰乱他的心思。
「可是你的话……」
「我的话如何?」
她的话全都倾向她可能、应该是——北娃。但……
一定是他想错了,男人不可能会变成女人,绝对是他想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不晓得自己错在哪,是我太过可悲了。」唯一的机会也被她给搞砸,看来她和他果真有缘无分。
「我只希望你能看看我,多注意我,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过奢求?不!我的希望不只如此,太多了,我想为你做件衣服,好让你穿着它时心中惦着我,我想和你相爱的共度此生,我想……真的太多了,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想,我太贪心了,所以我一个愿望也无法实现,这是上天在惩罚我的贪心对不对?」她无力的颓下双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为何会爱我?从何时起的?这些我一概不知,也毫无所觉,你就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後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想我接受得了吗?」
「是,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的。」她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夏侯焱见状心底闪过一阵恐慌,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拦住她,「你想上哪?」
「我离开你,永远不会再和你见面,我要把你彻底逐出我的心房。」
「你舍得?」他伸手轻抚着她细致的五官。
他不会放她走的。
她是他的!
「为什么舍不得?」她挥掉他的手冷问。
他的态度说变就变,快得让人捉摸不清,方才还那么愤怒、残酷地对她,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却是如此地深沉。
他到底在想什么?夏侯焱怎会是一个心思如此复杂的人?她该是最了解他的,但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一点也不懂他。
「你没得到我的心能甘心的离开吗?」低沉的嗓音诱惑着她的听觉感官,他慵懒的语调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哝耳语,尹娃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幽然地反问,「你不能给我我想要的,我只能认命。」
「留下来就有机会得到。」
「得到什么?你的人?心?或者仅是一段回忆?」
「回忆还不够满足你?啧!你的确很贪心。」他退後一步,摊开双手耸一耸肩,「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中,我就站在这,看你要主动投入我的怀抱,还是转身就走,我都不会干涉。」
她杏眸一睁,想离去的心绪又被他的一番话打乱了。
「我……」
「决定如何?」他扬眉地问。
尹娃犹豫了好久,最後才缓缓的上前一步,做出决定。
她还是放不下他,说她可悲她也认了。
见状,夏侯焱满意的笑了。
第六章
「少爷你找我?」大丁恭敬地来到夏侯焱跟前,不过神态却颇为不安。
夏侯焱投给他一记诡谲的眼神,「大丁,你终究是老了。」
闻言,大丁额际上不断沁出冷汗,「奴才不懂少爷的意思。」
「一个礼拜前,我交待你办的事,你到现在还没答覆我,到底是你老了能力不如从前,亦或是你有事瞒着我?」大丁这几天明显地在躲他,要不是他吩咐人去唤他来,也许他打算和他玩一辈子的躲迷藏。
「奴……奴才……」大丁咚地一声,立刻跪了下来,支吾地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
「把你查到的事说出来。」
「这……」大丁面露难色。
夏侯焱深眸一敛,愤怒地大力拍向桌子,怒喝道:「大胆!大丁你敢拂逆我的话?」
「奴才不敢。」大丁心惊地急忙趴伏在地上。
「不敢就说。」
「……是……」尹娃,别怪大丁叔,大丁叔已经尽力了。
「奴才到怡红院问过怡红院的嬷嬷有关尹儿的事,起初她不愿回答,後来奴才软硬兼施,她才供出,其实他们怡红院并没有尹儿这位姑娘。」
「没有?!那日她明明还向我索取了一千两,她敢说没有?!」夏侯焱大怒。
「关於这点,奴才也问过,她说这全是少王爷交待她要这么说的。」
「少?」他果然也有分!
这么说来,尹儿是凭空出现的人了。
夏侯焱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不许你对任何人说,如果我听见有人谈论起这件事,大丁,你就准备滚出我夏侯王府。」
「是!」大丁惶恐地应声。
夏侯焱手一挥,示意要他退下。
「奴才出去了。」大丁从地上爬起,慌忙地退了出去,留下夏侯焱一人。
「少在打什么主意?派尹儿来到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他眉宇深锁,百思不得其解。
尹儿……尹儿……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才大丁似乎喊着尹儿……对了,府内上上下下彷佛和尹儿相当熟稔,完全不像初次见面,他们也都亲切地喊着她尹儿,熟识的程度恰似一家人般……太奇怪了。」
还有更奇怪的是,最近北娃不在他身边,他为何没受过半次伤?
他真的摆脱了大灾星的命运了?
亦或是……尹儿的关系?
如果尹儿就是北娃的话,那她之前的话,她了解他和少的一切,以及他不会受伤的事就全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只是尹儿不可能是北娃,北娃是男人,尹儿是女人,男人不会变成女人,女人也不会变成男人……
该死!他厌恶有他解不开的问题。
「什么事奇怪?」尹娃一进门就看见他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她好奇地问。
一见她来,夏侯焱马上收起紊乱的心思,对她展露笑容,伸手拥她入怀,「没什么,你今天成果如何?」
「今天我总共刺破手指十二次,比昨天十五次少了三次,进步了哦!」尹儿伸出十指,对自己的学习结果满意极了,初拿针黹有这等成绩已算优秀了。
「十二次?!」一丝不舍涌进夏侯焱的心怀,他执起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掌紧紧包住,「疼吗?」他温柔地问。
「有你的关心我就不觉得疼了。」她扬起甜蜜的笑靥。
「傻瓜。」他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尖,「以後别再学刺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