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前因向众人道来。
前些日子她与小喜到山中的溪流里戏水,她往下沉潜时发现溪底靠近山壁处竟出现一个涵洞,她好奇地往内探去,没想到愈往里头竟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天然石洞,洞的顶端自然地形成一个缺口,让日光及月色能从顶端照入洞内。借着快下山的日照微光,她在山洞内发现了这个包袱,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珍奇的珠宝。一开始她只是想着究竟是谁将这些东西藏在此处,并未将它与夜枭联想在一起,因而原封不动地将包袱留在原地后就游出了水面。
没想到当天夜里竟出现黑衣人袭击她与小喜。她反复思考之后,隔天一早趁着小喜尚在熟睡中,再次潜入涵洞中将包袱移到了它处。
她心里猜想黑衣人应该就是夜枭,因为夜枭闯入苏府的那一夜她也在苏府——她正是另一名黑衣人。那一夜,她曾与夜枭交过手,虽不知她的样貌,但同样是一身黑衣,再加上包袱内尽是些奇珍异宝,自然而然会将袭击她们的黑衣人与夜枭联想在一起,所以才会将包袱移位。
「为何不马上报官?」有人提出了疑问。
铁福英苦笑,回道:「各位也看到了今日的情况,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之下就报官,难保自己不会被误认为是窃取者。」
大家转头看了看坐在堂上的县太爷,虽然心里想着:说得有理,却没有人胆敢真的说出口。
「至于第二封,不用我解说,大家应该也明白它的意思了。」
众人点头。
「其实你想追回的并不是这些珍宝,而是这支发簪,我猜得没错吧?」卫子商问夜枭。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关燕燕还真想为他拍手叫好。这个男人还真是料事如神,他所猜测的每件事都切中了她的心思想法,简直将她给看透了。
「你到玉春楼并不是真的想见关燕燕,而是为了探夜枭的虚实吧?」
「正是如此。」卫子商没有看向关燕燕,反倒看向了铁福英。这就是答案,她应该可以消气了吧?
铁福英明白他正在向自己解释他去玉春楼的原因,不觉红了脸。
苏玺善现下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两人之间当真有些什么,但已明白她是女子之后,反倒为自己先前刻意拉开他们的举止感到有些好笑。
真相已大白,关燕燕就是夜枭,夜枭就是关燕燕,如此惊人的事实,明日京城里不愁没有新鲜话题可说了。
「来人啊!将夜枭押入大牢,等候裁决!」
第10章(1)
「娘,你怎会也到京城来了?」被释回的铁福英微带娇态地问着从珠崖迢迢而来的柳青。
「我放心不下,所以随后就跟着出门了。」
看着她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柳青心中满是慈爱跟满足,一点都不在意是否有血缘,有她这个女儿就够了。
「刚刚在县衙内的那位卫神捕是何许人也?」她将他护卫自己女儿的所有举止都看进了眼里。
「夫人,我跟你说——」小喜话还没说完就被铁福英敲了头,小喜很委屈地向柳青告状:「夫人,小姐她老是敲我的头,害我思考能力变钝,还时常偏头痛。」
她可没有胡说喔,上了京城后她确实常为小姐的事感到头痛不已。
「娘,你别听小喜胡说。她头痛是因为自己喜欢胡思乱想,根本不是我造成的。」
两人开始斗嘴。
「小姐,你这话有失公允,我会胡思乱想还不都是因为小姐隐瞒了许多事导致,怎能说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才说因为老是被她敲头所以思考能力变钝?此刻讲起话来倒是挺有条理的嘛!才想出言反驳,有人敲了房门。
小喜赶忙去应门,门一打开,薛蓉襄与苏玺善正站在房门外,应该是来见夫人跟小姐的。
柳青见到是苏家人,起身对铁福英跟小喜说道:「我跟苏夫人有些话要谈,你们出去走走吧。」
等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柳青请薛蓉襄就坐,没想到她突然跪在地上向她磕头。柳青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身,但薛蓉襄就是不肯起身,坚持一定要向她磕三个响头。
柳青有些为难。「夫人这么做我当真承受不起,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夫妻俩要感谢你才对。英儿她离开你二十年,却一直陪伴在我们夫妻身旁,不知带给我们多大的安慰,你对我行此大礼,不是为难我了吗?」
听她这么说,薛蓉襄才起了身。「我女儿她——」
此话一出口,似觉得有些不妥,又停住了嘴边的话。虽然英儿是她亲生的没有错,但自己却从未养育过她,她怎能在养育她的娘亲面前称她是自己的女儿?
柳青明白她的顾虑。「不打紧,英儿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你是想知道当年我们怎么找到她的吧?」
柳青回想二十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与相公路经京城正赶往友人象中,行经一条小路时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两人停下脚步,往哭声所在走去,看到了一名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婴,女婴身旁倒了一名已气绝的妇人。两人见状,急忙检视了一下小女娃,没想到不知是何人出手如此狠毒,竟将女娃打成重伤,还将她留在原地。
为了救女娃的命,两人未稍作停留,先护住了她的心脉,快马将她送往熟识的大夫家。大夫一诊脉,摇摇头说道:「女娃伤及心肺,恐难救治,就算勉强救治,应该也活不过一岁。」
听至此,薛蓉襄心痛如绞。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女娃竟遭到如此重击,若不是被路过的铁氏夫妇发现,岂不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她心里的感激更是满溢而出,但她并没有打断柳青的话,继续听着她述说当年。
大夫做出了这样的诊断,简直就是判了女娃死刑。
柳青抱起了女娃,女娃因受伤不舒服,抽抽噎噎哭泣着,没有安全感地用她软嫩的小手握着柳青的手指,柳青心里竟涌起一股母爱。她怎么忍心让这么小的她来不及长大就这么离开人世?于是她不放弃,决心要救活她。
铁家老爷与柳青同心,都舍不得这个女娃,因此有一年的时间两人带着女娃四处求医,除了用内力持续灌入女娃体内护住她的心肺外,更是听到哪里有名医就往哪里去,没想到竟让她活过了一岁,两人因而信心大增。
直至女娃一岁半时,遇见了来自异域的一位奇人。听说此人医术极为高明,尚未听说过有他医不好的病,于是他们夫妻俩满怀着希望带着女娃前去求见奇人。
奇人未诊脉,只是看了女娃的气色就断言女娃心肺受损极为严重。他们俩一听,心中甚感惊奇,没想到竟有此神人,连手脉都不需探诊便能道出病因。
奇人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他们夫妻,交代道:「此药方需连续服用十年,才得以完全治好女娃的病。切记,少服一帖都不行。」
接过药单、谢过奇人之后,夫妻俩结束了带着女娃四处求医的生活,回到珠崖,并帮女娃取名铁福英,正式成为铁家的女儿。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自从照着奇人的吩咐开始调养英儿身体后,她的身子确实逐渐有了起色。为了强健她的体魄,英儿的爹也开始教她武艺。一开始小女孩根本受不住练武的辛苦,哭着说她不要练,但为了她好,他们夫妻俩也只能铁着心逼她练。就在这么药疗跟练武的双重进行下,英儿的身子竟真的痊愈了。
这就是他们夫妻俩捡到英儿至治好她的伤病的全部过程。
薛蓉襄听完柳青的描述后,真不知该怎么表达内心对他们夫妻俩的感激,想再下跪跟她磕头,但她一定不会接受。
薛蓉襄握住柳青的手。「你们不只是英儿的父母,也是我们苏家的恩人,除了说声感谢之外,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两位的大恩大德。」
柳青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柳青又改口说道:「如不嫌弃,我就喊你一声大姐吧。」
她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大姐真的不需多想,英儿是我们的女儿,为她做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薛蓉襄突然想起一事。
「当年捡到英儿时,她身上是否带有一块翡翠玉石?」
在县衙里,只要见到英儿真面目的人,绝不会再质疑她是否就是苏家的女儿,但英儿身上似乎没有翡翠玉石?
「先前我曾找人打听英儿的身世,我想应该是被当年打伤英儿的盗匪给取走了吧。」
也是。既然遇上了盗匪,怎么可能放过翡翠玉石这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知英儿对于自己的身世有何想法?她肯认她吗?会怨她当年没有尽力保住她吗?
同样身为母亲,柳青自然能了解她心里所想。
「大姐莫担忧,也许一时之间英儿无法马上接受这个事实,但她是个善良的孩子,过些时日,等她都想明白了,一切自然就会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