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家伙!”
闵初央瞪着大笑的其他人,但最后也忍不住爆笑出声,因为要不是她先笑曹世典,也不会招来这一身狼狈。
大家莫名其妙的笑成一团,两方之间原来生疏的气氛因此活络起来,而曹世典既然早已全身湿透,也不再有顾忌,大方的在池塘内玩开了,跟着闵初央学抓鳅鱼的诀窍,没多久就摸到要领,抓得起劲。
一行人在池塘内玩了约一个时辰,竹篓内也满了,孩子们不再抓鱼,纯粹在池塘内打起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曹世典坐在池塘边休息,闵初央也跟着坐在一旁,瞧着景期被弟妹们联手抹得一脸黑泥,却笑得异常开怀。
“我认识景期好多年了。”闵初央突然说起,视线落在景期身上,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那时的我挺别扭的,总是在生气,可没现在好相处。”
曹世典不解的微微挑眉,没有阻止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从小就没了娘,大一些之后,见到其他人有娘疼爱,我却没娘疼,心中挺不平的,瞧什么都不顺眼,整日怨天尤人,觉得天下人都负了我,像个小霸王似的四处惹事,连爹都拿我无可奈何。”
“倒是看不出来。”曹世典轻笑出声。
“你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我遇到了景期。”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的景期很惨,爹出意外死了,娘受到打击卧病在床,家里没一个人能主事,身为长子的他只好一肩扛下重责大任,不但要照顾娘亲,还得安抚下头的四个弟妹,简直是焦头烂额。”
曹世典讶异的瞧向景期,他既有如此凄惨的家境,此时又怎能笑得如此开心,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愁闷之气?
“那时的他根本没时间伤心难过、怨天尤人,因为他每日一睁开眼就得忙着照顾娘亲及弟妹,还得出外挣钱养活一家子,忙了一整日后,累得倒头就睡,就这样日复一日,熬过了刚开始最难熬、最混乱的阶段。”
闵初央有些羞赧的搔搔头。“知道他的遭遇后,我才醒了过来,我只是没娘疼而已,衣食无缺,过得轻松快活,这世上遭遇比我惨十倍、百倍的人太多了,我算哪根葱?我就是日子过得太闲,才会钻这种没必要的牛角尖。”
曹世典一愣,似乎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了,她是想拿自身的经历来告诉他,别再继续钻牛角尖下去?
“只要打起精神努力过活,有事情忙,就不会整日胡思乱想,也就没什么事情过不去的。”闵初央偏头朝曹世典开朗一笑。“王爷,你说是不是呢?”
所以,为了不让他耽溺于情伤的失心丧志中,她刻意邀他出门,希望他有事情忙,可以暂时抛去心中的痛苦,不再时时刻刻想那些不堪的过往。
的确,这世上遭遇比他惨的人太多了,他只是受了情伤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别人比他更惨都能振作起来,为何他就不能?
皇兄将定西军交给他,其实是同样的意思,要他打起精神理事,慢慢摆脱伤痛,只不过当时的他感受不到皇兄的心意,然而闵初央却用她的方式,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想通了,曹世典的心也跟着豁然开朗,扬起了释怀的笑意。“好呀你,原来将本王给骗出府,是打着说教的目的。”
“我可没说教,我只是将自己从小霸王脱胎换骨的经历告诉王爷,这样算来,王爷也知道我的一个秘密了。”她马上装一脸无辜样。
“啧,油嘴滑舌。”
她皮皮的笑着。“下回再有好玩的事情,我照样邀王爷,王爷来是不来?”
“为何不?我倒要看你多能玩。”曹世典爽快答应。
与她相处很舒服自在,他乐于交这个新朋友,也很期待她接下来会带给他的惊喜。
而他也要开始重新振作,不再放任自己耽溺于伤痛当中,白白虚度光阴。
该抛下的就要抛下,别人可以做到,他当然也能做到!
第2章(1)
曹世典下定决心要振作,就一改之前颓丧的态度,马上认真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适应黎州的生活,并且去了定西军驻扎的军营一趟,初步了解定西军的状况。
黎州与西部国边境有四座军营,这四座军营都隶属于定西军,每一座军营由一位将军负责管理,而曹世典就是这四位将军的领头主帅,虽不必训练士兵,但有监管督导之责。
原本散漫的日子逐渐上了轨道,闵初央三不五时就来邀他出去玩,他刚开始还会让桐桑跟着,但渐渐的他就将桐桑抛下,独自与闵初央一同出门。
因为桐桑实在是太会扫兴了,每每他要跟闵初央试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桐桑就一脸为难的试着劝阻他,让他烦不胜烦。
都已经到这偏远的黎州了,又不是京城,还顾忌那么多规矩做什么?黎州民风淳朴,没什么繁文褥节,难怪会养出闵初央这样开朗自在的孩子,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倒是喜欢上这里的风气,无拘无束,与京城截然不同。
这一日,闵初央带他到一家茶楼内,两人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前头是一排矮栏杆,一眼望下去,恰好可以见到一楼的小高台,视野非常好。
此时高台上正有一名姑娘在唱小曲,一楼坐满了观众,就连二楼的包厢也是座无虚席。
曹世典静静喝着茶,见闵初央从刚才到现在桌上的茶点动都没动,听曲听得入迷,直盯着下头的姑娘瞧,像是失了魂似的,忍不住失笑。
“初央,你到底是为了听曲而来,还是为了瞧姑娘而来的?”
“当然是为了听曲而来的。”闵初央终于回神。“这姑娘可是远从京城来的,听说是京内一等一的女伶,想要听她开唱可不容易。”
虽说那女伶唱得好不好,她完全听不出来,但大家都争着来听曲,她要是没有跟上,面子哪挂得住,当然无论如何都得来凑凑热闹。
“哦?”曹世典挑了下眉,这名女伶的唱功明明就很普通,并无特出之处,
骗得了闵初央他们这些没见过京城世面的人,可骗不了听过真正一等一女伶唱曲的他。
“嘿,有没有怀念的感觉?来咱们黎州一段时间了,终于有一样东西是你熟悉的。”闵初央笑道,她就是因为这样,才特地带他来回味回昧的。
“没什么特别感触。”曹世典耸耸肩。“她的唱功不过尔尔,你们也太容易就被她唬住了,她若真的是京内一等一的女伶,又怎会沦落到遥远的黎州茶馆献艺卖唱?”
说来说去,就是这儿百姓淳朴好骗,才会被这个女伶给唬了。
“什么?”闵初央先是讶异,紧接着开始忿忿不平。“太可恶了,我可是花了好一番气力及银两才订下这包厢,就是看在她那响亮的京城第一女伶封号的,要不然我何必浪费钱来听这听不懂的曲子?”
曹世典一楞,才知道她根本就是学人附庸风雅,忍不住笑出来。“噗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闵初央脸蛋难得羞红起。“我就不信在场的人都听得懂,肯定都和我一……”
“你们想干什么?别进来惹事——哎呀——”
“滚开!”
一楼大门处突然在此刻传来异样骚动,吓坏了在一楼听出的观众,台上女伶也吓得噪声躲到一旁,免得被连累到。
一名年轻壮汉带着五名魁梧的打手进入茶楼,每个打手都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看就知道是存心来闹事的。
带头的王子鉴环顾室内一眼,锐利的眼光锁定二楼的闵初央,即刻命令后头的打手。“她在二楼,别让她给跑了!”
“是!”
打手们声势浩大的冲上二楼,一楼的百姓们大都跑光了,茶楼老板阻止不了这群恶霸,急得流了满身汗。
“糟,是王子鉴!”闵初央见到王子鉴杀气腾腾的模样,知道他今日是有备而来,抓住曹世典的手臂赶紧逃跑。“咱们快走!”
曹世典反抓住她的手,神色冷静的问:“他来寻衅,有错的人是他还是你?”
“当然是他!”闵初央气愤的即刻自清。“他肯定是因为前几日我坏了他逼良为娼的事,现在来找我算帐。”
王家是黎州有名的不良家族,城里的钱庄、赌场、妓院大半都和王家有关系,前几日不巧让她遇到王子鉴上门催讨一户人家的欠债,户主只还一半,苦苦哀求对方再宽限一段时日,但王子鉴却看上户主的大女儿,强抢大女儿抵债,听到那姑娘凄厉的哭号声,她忍不下那口气,就出手坏了他的好事。
“既然你没有错,那咱们也不必跑,有事我替你处理。”曹世典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的话,稍一使力将她给拉了回来。
“啊?”她错愕的被拉回他身边,有些踉跄的坐回原位。
此时打手已经围住包厢的出入口,一脸凶恶的瞪着他们,他们想跑也跑不了,既然如此,闵初央也决定豁出去了,要打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