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别闹。”易行云轻瞪她一眼,低斥。
哦,就这么心疼女朋友啊?
她悻悻地撇了撇嘴,委屈地玩着刀叉,心里颇不是滋味。
逞了一时之快,接下来的午餐她却占不了上风,像是要补偿女友的不满,易行云特别体贴温欣,温欣也挨着易行云边吃边谈笑,两人彻底把她忽视,把她一个人晾在一旁。
她闷闷地喝着汤,实在没心情看他们俩打情骂俏,早知道就别跟来了,看了比不看还心烦。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很幼稚,以她现在的样子,易行云只会把她当小孩,她嫉妒有什么用?
只要她不长大,他永远也不会把她当女人。
怅然中,正要拿起水杯喝水,无意间瞥见擦得清亮的玻璃杯正映着她的脸,因为弧度的关系,五官变形拉长,乍看之下竟像她原来的模样,在矿泉水气泡中,显得如幻似真。
这是……二十六岁的任晓年……
她瞪着自己的倒影,情绪一阵激动,倏地,胸口像被什么猛抽一下,痛得向桌面趴倒。
“唔……”
易行云一惊,急忙扶住她。
“怎么了?”
她低头揪着胸口,小脸拧成一团,完全说不出话来。
又痛了,这个月她心痛的频率太高了,这是否表示她快长大了?
南宫神武跟她说过,这次的变身可能会提前,在他和方夜白失踪前,他们一直在讨论提前的原因。
由于这五年她的变化一直很规律,因此这次的改变非比寻常,神武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研究她的细胞,可惜他和小白突然失踪……
或者,是被绑架?
不论如何,少了他们,少了父亲留下的仪器,她很可能无法解开这个谜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脏更加痛得剧烈,导致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任晓年,晓年,你哪里不舒服?”易行云捧起她的脸,担心地问。
“心……心脏……”她拼命喘气,勉强挤出这一句。
“心脏?”他微愕。上次她在他办公室也曾痛得倒地不起,难道她的心脏有病?
温欣冷冷地看着她,轻哼:“有没有真的那么严重啊?”
任晓年没力气理她,只是紧抓住易行云的衣服,不停地急喘。
易行云愈看愈心惊,拧眉道:“不行,你情况有点严重,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她摇头。
“都痛成这样了,怎么能不去医院?”他怒道。
“我……我不痛了……等一下就不痛了……”依往例,变身前奏她会持续痛个一周,而且每次疼痛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白得吓人的小脸。
“对……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她全身虚脱地缩靠在椅背。
他看不下去,想也没想就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侧坐在自己怀中,再轻轻搂住她。
温欣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他。
这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易行云,他不是比她还讨厌小孩吗?怎么现在却对这个女孩这么好?
难道,这个小女孩和他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行云,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忍不住发出疑问。
易行云抬头,对上她狐疑的表情,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抱着任晓年。
别说温欣会惊诧,就连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任晓年特别照顾。
“你今天的行为太奇怪了,你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温欣丽容沉了下来。
“我和她真的没关系,你别误会……”他急道。
“没关系你会对她这么好?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你就像个心疼女儿病痛的好父亲!你说清楚,她是不是你私生的女儿?”温欣斥道。
像个父亲?他一愣,随即失笑:“你连续剧看多啦,温欣,我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如果她真的是,我藏都来不及了,还会带来给你看吗?而且你明知道我讨厌小孩,这一生也早就决定不生小孩了。”
“可是你现在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像个讨厌小孩的男人。”
他一凛,低头看着怀里的任晓年,心里闪过一丝迷惑。
对,他讨厌小孩,可此刻抱着虚弱的她,他却没有半点的厌烦或不悦,相反的,他甚至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与充实感……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转性了?还是独独对她特别?
“你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对吧?你就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欺骗了我?”温欣厉声追问。
“我……”他真的被问住了。
任晓年喘着气,看着温欣咄咄逼人的气焰,决定很好心帮易行云一个忙——
“算了,你就别再隐瞒了……爹地,反正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稚嫩的话一出,温欣抽气瞪着她,霍地站起。
易行云则是错愕地低头瞪着她,整个人呆住。
爹……爹地?
“易行云,你……你真是太过分了!”温欣怒火冲天,抓起名牌皮包,转身就走。
“等等,温欣……”他急着想拦下她,但怀中正抱着任晓年,无法起身,更无法追上去。
“啊……她走了耶……”任晓年喃喃地道:“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这小鬼!
“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吗?你真是……”他低头瞪着她大骂,但一见到她脸色白得吓人,竟是骂不下去,一股气无法发作。
“对不起……你生气了吗……”她仰起无辜的小脸,明知故问。
他瞪着她,真想把她丢开,偏偏又不能乱丢。
可恶!
见鬼的满足和充实感!
他一定要想办法早点把这小鬼送走,愈快愈好。
第7章(1)
结果,易行云不但没将任晓年送走,反而还让她在他家住了一星期。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为接下来的七天,任晓年的心痛次数竟不断增加,而且每次疼痛时间也愈来愈长,送她去家扶中心的事只好一延再延。
他不知道她为何死都不愿就医,有天傍晚,他下班载着她正要回家,她又痛得蜷在后座,他吓得直接开车冲到医院,结果她却在他车子刚抵达医院时,踉跄地跑下车拼命狂奔,到后来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了,嘴里还直嚷着她不进医院,绝不能进去。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医院?”他焦急又生气。
但她咬着下唇,倔强地就是不说理由,他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回家,什么事都不能帮她做,只能一次次地看着她熬过疼痛,也一次次地忍过他因她的痛而不断增加的焦虑。
对,每次看她痛,他就烦躁又焦虑,心情坏到极点。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被一个小女孩影响,他向来我行我素,从来就不理会旁人的感觉,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公事如此,私事更是如此。
但自从遇见任晓年,他觉得他的生活开始失控,他的情绪也倍受干扰,他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被一个小女孩搞得团团转?
像今天,他居然还为了她而请假在家,只因任晓年身体不适,他要出门时她仍未醒,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打电话给李明宗,说他今天不上班。
看吧,他果然疯了,连“不放心”和“不忍心”这种该死的感觉全出笼了。
更夸张的是,他此刻还在为她煮着白粥!
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他堂堂斯曼集团总经理,居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亲自煮粥?
“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那小丫头的病痛关我什么事?她又不是我女儿,我究竟是哪里有毛病?”
他双手擦腰,瞪着锅子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粥,怎么都无法替自己的行为找出合理的解释。
“易行云,你在做什么?”
任晓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一怔,转头看她。
她穿着粉红白点睡衣,头发披散,小脸惺忪,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正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他。
他的心很诡异地抽了一下,不由得蹙眉暗忖,难道,他坏掉的不是脑子,而是心脏?
“你怎么没去上班?”任晓年走向他。
“我今天有事,不进公司了。”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还特地为她请假。
“哇……你在煮稀饭耶!是要煮给我吃的吗?”她望着锅子,惊讶又欢喜地低呼。
“是我自己想吃,顺便就多煮一些分你。”他哼道。
“哦,好香哦……我好久没吃稀饭了耶!”她眼睛一亮。
“去坐好,我盛给你吃。”
“好。”
“吃稀饭要配半熟的荷包蛋,这样才有营养。”他挟起一颗荷包蛋放到她碗里。
“哇哇!我爱吃荷包蛋!”她开心地喊着。
“还有,一定要配酱瓜,没这罐头酱瓜,就少了中式早餐的感觉了。”他将一罐酱瓜罐头打开。
“我也很喜欢吃这个耶!”她欢呼。
这顿早餐,她很捧场地吃了两大碗,坦克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还真有成就感。
“哦,好饱,吃完我精神就来了,谢谢你。”她笑眯眯地道。
“精神好点就去换个衣服,今天我带你去医院彻底检查。”他真的觉得她的病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