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淮安站到英霞身旁笑咪咪的。
戴英霞也笑咪咪,突然她搂住他的腰,他好惊讶地看着她,她则看着江明芳。
“现在你可能没办法想象生命中没有你亲爱的萧华,但是,看看这位先生,英俊帅气,事业得意,有钱多金,品味又高,甚至曾经是年度票选的十大黄金单身汉!”
“这我知道……”江明芳哭哭啼啼。
“原来你这么肯定我。”他何淮安可开心了,哈哈大笑。
戴英霞也笑呵呵,但下一秒,突然推开何淮安。
“可是明芳,连这种条件的男人追我,我都不希罕,你知道为什么吧?就是因为我把自己栽培得非常好,这都拜失恋所赐,你看看我--”
戴英霞拿出手机,随便拨通电话。
“哈啰,吗?我忽然肚子好饿,好想吃基隆庙口的奶油螃蟹。真的?要买来给我?你真好。看电影?午夜场吗?OK啊,嗯,好,等你喔。”她哈啦几句,随兴邀约,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要开车去帮她买宵夜。
“你真是--”何淮安啼笑皆非。
王弯弯冷哼:“戴英霞,你要多少男人过来啊?”
江明芳脸色一沉。“我最讨厌你一天到晚炫耀自己多有魅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我?”
“刺激到你了吗?太好了。想不想和我一样,再也不要为男人搅乱自己的人生,再也不把男人放在第一顺位。反而是男人把你当公主当女王捧在手心,担心恐惧着你会变心。你等一下--”戴英霞又拨打手机。
“我忽然不饿了很想睡觉,你已经上高速公路了?唉呦,怎么办?真不好意思,我太困了,不然改天好吗?改天一定陪你看电影喔,掰。”
江明芳张大嘴,下巴快要掉下来,还有这样的喔。
戴英霞无情地关上电话,看着江明芳,教训道:“小朋友,情场如战场,弱势的一方只有被抛弃践踏的分。你这几天痛哭流涕伤心个彻底,也是正常的,但是记得我这失恋前辈如今洋洋得意的模样,把我当成偶像,赶快振作起来,让自己更美更强壮更活跃,这才是对小三跟负心汉最残酷的报仇!以后哭的是男人,不是你!以后那个趴在街上号哭的是男人,不是你!亲爱的,你现在可以尽情哭,但是心里要有这样的斗志好吗?”
江明芳又哭了,可是,似乎有那么一滴滴的斗志被激发。戴英霞画出了个美丽的蓝图,但她真可以办到吗?
戴英霞打开纸箱,继续说:“你这几天会没有食欲,醒来哭,睡也哭,洗澡也哭,动不动就哭,你不吃饭没关系,但我买了高档的矿泉水,一定要记得补充水分,就当作是一次净化身体的疗程,还可以顺便瘦身。
还有--卫生纸也帮你买了最好的牌子,一定要这个牌子撺眼泪跟鼻涕,不然你很快会发现鼻子破皮,脸的皮肤也粗糙,失恋够惨了,千万不要搞到还破相。另外,这三天不要打电话给萧华,以免你讲出日后自己会后悔还恨得要死的话。”
江明芳问:“什么话?”
“什么我原谅你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什么我跟她到底谁比较好,什么你都和她怎么做爱的?什么她比我好吗?我哪里需要改进我会改,诸如这些下贱的话你百分之九十九会冲动地说出口,然后等你冷静后恢复自尊,会恨不得撞墙或咬舌自尽,所以不要打给他,在你发疯完毕平静以前。”
王弯弯拍拍手。“果然是过来人会讲的至理名言。”
江明芳张口结舌,戴英霞完全说中她内心想对萧华说的问的。
何淮安看着身旁女人,看着她冷然的陈述,竟心生怜惜。尽管她表现沉静口气老练,他却觉得她内心似乎有个伤口从未痊愈。
第7章(1)
王弯弯有工作先回报社了。
江明芳闹了整个晚上,还吵着要酒喝,喝了酒又吐得到处都是。何淮安看戴英霞一下扶她上厕所,一下帮她换衣服,一下又蹲在地板清理呕吐的秽物,她也不嫌脏,穿着套装,却跪在地板清秽物,过程中毫无怨言,也无任何嫌弃的表情。
“你对朋友都这么好?”戴英霞对朋友的真心,令他看着很感动。“对朋友都这么好了,对情人应该更好喽,哇,我好想当你的男人。”
“哈哈。”戴英霞笑两声,玩笑道:“你最好不要有这种错觉,我很会虐待男朋友。”她换了条新抹布把地重新抹过。
何淮安蹲在她旁边,看她翘着屁股认真抹地板的模样,真是可爱。
“喂,我还发现,你很讲义气。”他碰碰她手臂说。
“是不是义气我不知道,但是自从对男人失望,我就认为与其对男人好,不如珍惜跟姊妹们的友情。所以好姊妹的事,就是我戴英霞的事。就算将来我们这些好姊妹都遇不到好男人,我们也可以互相照顾扶持到老啊,不需要你们男人,哼。”她淘气地对他扮个鬼脸,他呵呵笑。
何淮安看她为了朋友忙进忙出的,最后还陪着躺到床上去,搂着哭泣的江明芳拍着她,哄着她--
“没关系,我们再找更好的男人,不哭了喔,乖,不哭了喔。”戴英霞那充满母性光辉的温柔样,教何淮安看着觉得她好笑,又一阵的感动。
戴英霞对朋友那份坚定的爱,触动了何淮安内心深处,某个从未向人提及的心结。他有瞬间真希望躺在那儿被戴英霞搂着哄的人是自己。戴英霞给何淮安一种信任感。
江明芳终于哭到睡着。何淮安帮戴英霞将采买的东西整理好,才打道回府。这时凌晨两点,戴英霞留下来陪江明芳,她送何淮安到楼下。邻家的桂花黑暗里香气浓烈,像粉墨登场的爱情,香得好性感,也香得人昏醉。
戴英霞看着何淮安上车,他坐入车内,按下车窗,凑身过来对站在车窗外的戴英霞讲话。
“回去了,掰。”他微笑,温温的,暖暖的微笑。
戴英霞看他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对赶来当司机、当搬运工,折腾整晚,他脸上没一点不耐烦。戴英霞有点意外,原来他脾气真好。他这么包容,反而她不好意思,先前还在电话中迁怒他,对他咆哮。后来又损他,为了安慰江明芳。想他贵为社长,还真难为他了。
“不好意思,让你忙了整晚,之前还对你无礼。”现在想想,乱不好意思的,方才是被萧华气昏头了,撩起过往不愉快的经验,对他乱闹情绪。
何淮安笑看着戴英霞。“我发现,你好像伟大到已经失去谈恋爱的能力了。”
“什么是爱情?真心真意走到最后,好像都没好下场。”
他没反驳,凑身过来推开车门,拍拍身旁空位。“进来陪我聊一会儿?”
戴英霞犹豫了一下,坐进车内。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问戴英霞,想了解她对爱情的看法。
“我不知道爱情算什么,一开始当然都很甜蜜,可是激情过后,了不起撑个三、四年,男人就腻了,再美丽的女人也变得像卤肉饭那样,可以解饥但不美丽刺激了。然后爱情剩下什么?只剩两人恋爱的这些年,甩不掉的回忆,可怕的占据脑容量。如果要让爱永保新鲜,当然也是有很多技巧,比方不让男人完全掌握你,比方不住在一起,比方用一些手段让自己随时处在优势,可是这样又累又假。毕竟刚恋爱时,谁不想把整个心奉献出去、整个人投入进去?只想对那个人好--”
“我觉得重点是每个人对爱情的态度,想要什么样的爱情质量。如果有共识,就能一直走下去,不会被欲望牵着鼻子走。年轻时当然很容易因为冲动到处爱人,可是经过岁月洗炼,感动比冲动更难得。戴英霞,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吗?如果照你说的,恋爱就要长长久久,永远一起,那么即使大家没感觉,也要纠缠到老吗?这就是幸福?”
“那么你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戴英霞反问他。
何淮安看着前方,暗巷路灯照出一汪晕黄光影,飞萤在光中飞舞。他低声道:“在明朝有一位文人叫张岱,你听过吗?”
“我知道。”为了消磨一个人的日子,为了那些流连深夜便利商店的时间,戴英霞读过很多书,她知道张岱。
何淮安说:“他写过一篇‘湖心亭看雪’的文章,记录某个雪夜的事。”
戴英霞乍喜。“湖心亭看雪,我读过,在连续大雪三天的夜里,西湖鸟声俱绝……”她爱这篇绮丽绝美的文章。
“深夜,天地因大雪白蒙,人们都躲进屋内,早早埋在被窝里避寒--”
“可是张岱忽然兴起,想去湖心那座亭子看雪。”戴英霞接着说。
何淮安看着她,眼色炯亮,有觅得知音的感动。“所以他披上厚衣,唤来摇舟人,在漫天白雪,天地黑默的夜里,送他到湖心的亭子去,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