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若知道南宫家认亲不认理,她便该早做提防,也不会现在……不对,长箭原先想射的是文若兰。
南宫家与文若兰可有旧仇?否则怎会出动南宫敬声这号大神前来狙击?除非……七公主要杀文家父子,南宫家要对付她,他们不知怎么发现了她与文家的关系,二者利害一致,于是勾搭成奸……嗯,这句辞好像不是这么用,不过算了,那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他们该如何逃出这场必杀之局?
“我没事,快走……”她说话的同时,又呕出了两口鲜血。果然人的名、树的影,南宫敬声确实了不起,一箭便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文若兰也学过功夫,却只是遵循古之士子,研习的礼乐射御书数之道,对付一般小贼还行,但面对像南宫敬声这种高手,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没有可是,我……”南宫敬声的功力深厚,仅仅一箭就射得她差点气散功消,二十年修为毁于一旦,此时她浑身无力,只怕……
“你跟伯父走,我留下来。”
“这怎么可以!”文知堂首先反对,文家可没有这种忘恩负义的家风。
“别跟我争这个,我的伤势……唔!”文若兰突然塞了一物进她嘴里,同时也把她剩下的话一起塞回腹内。
那小药丸入她的唇,接触到她的唾沫立刻化为一股暖流,补充她的体力,甚至将她消散的功力迅速救回来。
如此神奇的药效,除非是……
文若兰附近她耳畔,低语道:“你曾经给过我第二条命,现在我将它还给你。梅渲,撑住,我们还要成亲,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们要为文、武两家开枝散叶的,你忘了吗?你一定要撑住,知不知道?”他刚才给武梅渲服下的,就是她送他的大还丹。
然后,文若兰抬头看向文知堂。“爹,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杀手厉害,可能有我们熟悉京城附近的地形吗?我们正面敌不过他,就用别的方法逃吧!”
两父子对视一眼,那几乎一样深邃黝黑如夜的眸子同时闪过几许狡黠,不需过多的言语,文知堂转身便跑,文若兰抱起武梅渲,却跑往另一个方向。
一箭射倒武梅渲的南宫敬声这才带着家族里的好手赶到,却看见目标逃向两地,不禁一愣。现在怎么办?哪一个才是七公主命令非死不可的文若兰?
算了!他将家族好手分成两批,各追一人去了。至于他为何不干脆赏文若兰三人一人一箭,一次射死了结?因他的箭法是厉害,却也有缺点,就是太耗内力,以他目前修为,一日最多只能射两箭,接下来便无能为力了,所以他从不一次把自己底牌翻光,一定留着一分战力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回他却失算了,他作梦也想不到,方才他若再射一箭,便能完成七公主之命,届时不只可以替侄子报仇,更立下大功,未来南宫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就因为他这一耽搁,被迫得跟两个京里最擅长捉迷藏的人,玩起你逃我追的游戏,而在京城这陌生的地界里,他想赢过对方,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三个字,非常难。
简而言之,他没有胜算。
*
谁也想不到,文家父子并未跑远,他们就躲在京城近郊的皇家避暑山庄里。
以前文知堂与今圣君臣相欢时,曾来过几次,这里的人也都认识他们,但他们还不晓得京里的变故,瞧见两人,还以为是皇上要来避暑,遣文家父子先行过来打点,对他们很是热情,就连他们带了一位受伤的姑娘进山庄,也未受到任何刁难。
事后,文知堂苦笑连连。“以前总认为国家吏政不彰、军备松懈,迟早要酿大祸,想不到今日却因这种种弊病而救回一命,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在其位、谋其事,爹爹做过户部、兵部,最后调任礼部尚书,对某些错误的政策,自当提出意见,不过皇上接不接受,那就是皇上的事了。至于你我的性命……儿倒以为真正的救命恩人在那儿呢!”文若兰指着正盘膝坐在床上运功调息的武梅渲。
文知堂仔细想想,也对,若非武梅渲及时推开他们,以他父子的身体去挨这一箭,那就不是受伤,而是直接见阎王了。
不过……
“若兰,就让武姑娘自行调息,不请大夫,行吗?”
文若兰想了想。“她说行,我想应该没问题。”
“那她要调息多久?”此地虽可暂时躲避,却非安居之所,他们还是得尽快离开,方为上策。
“我已经没什么大问题,若要走,现在便可离去。”突然,武梅渲收功开口。
“你好了?”文若兰不敢相信,大还丹简直太神奇了。
“完全康复当然不可能,但被打散的功力和震伤的内腑却已好了五成。”也就是说,再对上南宫敬声,只要不给他出箭的机会,她有把握和他战个平手,只是要赢可没那么容易。
“才五成……”文若兰是觉他们不应该在京城附近久留,但只痊愈五成的她却让他迟迟放心不下。
“五成已经不错了,而且我还没将大还丹的药力吸收完毕,只要再给我三日,好个八成都不是问题。”
“是吗?”文若兰和父亲相视一眼。还是觉得此地并非久待之处,毕竟,谁能知道京里的消息几时会传到山庄来,届时,这里的太监、宫女会不会出卖他们,可难说了。“既然如此,等天一黑,我们立刻离开。”
“没问题。”武梅渲颔首。“既然要走,我再调息一会儿,多恢复点功力,以便应对南宫敬声的追杀。”
“南宫敬声?是射我们一箭的那个人吗?”文若兰问。
“是的,这家伙的武功不是盖的,若我没有受伤,自然不惧于他,但如今……”
“如今有七公主会对付他,和他整个家族。”文若兰抢口道:“南宫敬声没在第一时间杀死我们,被我们逃走,便可能暴露出七公主并不如外表的仁慈大度,为了继续保持贤名,她肯定不会放过南宫敬声。因此下一波来追杀我们的绝不会再是南宫家的人。”这就是皇室中人的权谋,南宫世家的人想藉此上位,只怕反而惹来灭族之祸了。
武梅渲一愣,长喟口气。“常人总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他们真正了解朝堂的黑暗,还会想将一身本领卖给一个需要你时拿你当宝,一旦价值没了,立刻弃如敝屣的人吗?”
“见仁见智吧!反正……”文若兰轻松地一耸肩。“我们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她也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轻轻一笑,正想说话,外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什么人?”文知堂边问,边走到门边。
“尚书大人,是老奴。”那是山庄留守级别最高的魏太监。
文知堂立刻开门。“原来是魏公公,不知有何要事?”
魏太监低着头,不敢看他。“奴才参见大人,无事不敢打扰大人,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平安日,大家都在扎天灯,准备晚上施放,祈求上天保佑一年内平安健康,不知可要为三位各扎一盏灯?”
“好啊,不过祈福的句子我自己来写。”文若兰抢口道:“魏公公,你先扎一盏给我,我写好后,晚上再一起施放……嗯,你们若有人不知道写什么,也可以将灯送来,我一并写了。”
“多谢文学士。”魏太监躬身退下,转身离去时,还隐约听见他叹了老长一大口气。
文知堂面色凝重。“只怕我们的事已经传到这里来了。此处不可再待,还是尽早离去,以保平安。”
“现在只怕走不了了,还是等天灯送来,大伙儿忙乱之际,你们先走,我写完祈福语句,再去与你们会合。”
“也好。”
文家父子面露讶异,都想不到武梅渲会抢先开口附和,以为她会为了跟文若兰在一起而闹别扭呢!不过她这识大体的行为,也为自己赢得更多好感。“我和伯父先走,登天塔边会合。”
“就这么决定了。”文若兰拍板定案。
“伯父,你要不要改变一下形容?”武梅渲开口问道。
“怎么改变?”文知堂不解道。
“变年轻一点。”武梅渲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六只瓷瓶,这边调和一点,那瓶倒点粉末,然后便在文知堂脸上施为起来,不多时,就见形容大变的文知堂出现在眼前,仔细看,他还是保留了三分原来的模样,但皮肤黄一些、鼻子长一点,人也像年轻了十岁,倘使对方对他并不熟悉,绝认不出这便是文知堂。
“这就是易容术吗?”文若兰看得眼神发亮。“太好玩了,如果——”不等他说完,武梅渲便道:“过后找个时间教你。”她太了解他了,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就表示他对那种东西极有兴趣,不弄到手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教会他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