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治心弦一动,“不然你说说想怎样,爷大发慈悲帮你一把,如何?”
这人怎么还不滚——董飞霞难以忍受他的骚扰,瞪了应治一眼,这是她所能做的最无礼的事了。
在应治看来,她这一记火辣辣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渴求,是那么的热烈、富有朝气,犹如枯萎的花朵在刹那间恢复生机、重新绽放、光芒四溢……种种表现都意味着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和期许。
这个女人需要他伸出援手来拯救──应治点点头,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满足感又开启了一道使命,使他踌躇满志。
于是应治拍拍董飞霞的肩膀,很有魄力道:“瞧你这么可怜,难得爷今天有空闲,就为你做主,摆平了这事。”
“什么?”董飞霞因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感到惊诧不已,一时竟忘了哭泣。
应治转身看向一旁,不知看见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傲慢。
董飞霞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走廊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几个下人,像是被她的哭声给引来的,正戒慎的打量着她与应治。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走向董飞霞,脸上惊疑不定,想靠近董飞霞,又不敢接近应治。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孤男寡女的躲在花丛边做什么呢?
董飞霞愣住了,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化解此刻诡异的气氛,眼看着服侍自己的小丫鬟脚跟一转,飞也似的跑开了,她仍是说不出一字半句。
这真是祸不单行!
丈夫移情别恋,她找个地方哭都不行,还遇上个落井下石的傲慢皇子,现在又被下人见到她与傲慢皇子站在一起……
出嫁的妇人和未成亲的男子私下相处,哪怕只有一时半刻也会遭人非议,因为她与应治不是亲戚。
董飞霞开始觉得头痛比心痛更强烈了,看看下人们的脸色,她无法确定人家是不是误会了她与应治有什么瓜葛?
“你们看见了?”这时,一道傲慢的质问声从她的耳边掠过。
董飞霞傻傻的抬头,望着发问的应治。
他一动,高大的身影立即将她挡在后方,阻隔了众人刺探的目光。
下人们面对傲慢的三皇子,话都不敢回一句,纷纷摇头,逃难般的作鸟兽散。
董飞霞听着纷乱的脚步声,心思随之紊乱,晕头转向的不晓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去面对婆家的人,当个贤慧体贴的好媳妇……她不愿意;但若逃避,她又能逃到何处去?
应治回头打量她泪痕渐干的脸蛋,玩味道:“不哭了?”
他那种纨子弟用来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让董飞霞忍不住皱起秀眉。“你……”思索着她该说什么话来回应?
应治高傲的瞥她一眼,取出一把折扇慢慢打开,在胸前潇洒的扇了两下,纠正道:“三爷。”
一股檀香之气扑鼻而来,董飞霞看着价值不菲的扇子,眼中一片茫然。
“叫三爷!”握着扇子的手动了一下,像是想敲她,最后又忍住了。
“……三爷。”她知道应治在皇子中排行第三,她听说过他是无事生非、小事化大,兴风作浪的高手。
与这种危险人物待在一起不太安全,董飞霞正想找借口离开,走廊另一头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望了过去,惊见贴身小丫鬟居然急急忙忙的将公婆和丈夫都请来了。
董飞霞倾身,刚要走过去,却又见到丈夫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子——那个身分高贵的蒙古公主。
霎时,她不由自主的退缩,回到应治的身后。
她还是没办法面对那位高贵的公主──即使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即使对方比她晚进门,即使她和丈夫之间拥有青梅竹马最纯真的爱恋,可那个女人出现了,她所拥有美好的一切也如梦醒后随之破灭。
“三爷,您也来了。”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三爷怎么不到里面坐呢?”
应治冷漠的看着殷勤招呼他的人,手中的扇子指向董飞霞,“爷来找她。”
什么?!董飞霞闻言震惊了,张大眼睛,四下梭巡,除了应治,每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丈夫刘顺尧首先清醒过来,客气的问应治,“三爷和内人相识吗?”
“你不在家的时候。”应治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董飞霞顾不得失礼,扯住应治的衣袖,希望他能闭嘴。
应治回头,不耐烦道:“别急,我在解决了,站一边看着,少插嘴。”
他的态度虽然不太好,但说话的语气却很随意——像是对待“自己人”那样的随意。
当下,刘家一家大小的面色全变了。
一道道猜疑的眼光打在董飞霞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瞧见丈夫身后的女子有点惊讶又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又感到麻木,像是万念俱灰似的,忽然就不在乎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她了。
反正她已失去双亲的支持、丈夫的爱、公婆的心……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今天,你们看见了也好,省得爷再找机会跟你们说明。”应治神色自然,牵起董飞霞的手,大方的告诉刘家众人,“没错,就如你们亲眼所见,她和爷在一起,很久了。”
“什么?!”第一个喊出声的人反倒是蒙古公主,她吃惊的望着董飞霞,眼中闪闪发亮。
刘顺尧铁青着脸,看看新、旧两位妻子,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三爷……您、您说的是什么话啊?”刘家两老简直是难以置信──董飞霞这些年都与他们在一起,哪会有空闲的时间去偷人?
若说今天刚好和上门作客的三皇子发生什么违背礼教的事,那有可能;但像三皇子所说的,暗中来往很久了,绝对不可能!
“人话,听不懂吗?”应治手一抬,揽住董飞霞的腰。
董飞霞如遭雷击,火力十足的有如五雷轰顶,轰得她嘴唇发颤,久久吐不出半个字。
她是有预料到扯上应治会没好事,却万万没料到,堂堂皇子会疯狂到将两人的名节一起败坏。
“三爷,别忘了您的身分,做出愧对皇族,有损帝王颜面之事!”刘顺尧总算是找回了声音。
“你不就是忘了为人夫婿的身分,在外面拈花惹草,儿子都带回来给正妻当礼物了,果然没有愧对家族,这方面爷真不如你,去打仗还能打出妻儿,若是每个士兵都像你这样,下回开战,全国男子肯定各个都争着上战场去为国争光。”应治损人不带脏字,还做出自叹不如的样子,一手依然在摇着扇子。
气氛忽然冷凝起来,刘家人尴尬得再次失声。
突然,噗哧一声,不知是谁没轻没重的居然笑了出来,众人循声一看——
董飞霞静立在应治身旁,一手掩嘴,可眉目间却盈满了笑意。
她为了丈夫归来后所发生的一切,伤痛得心都快碎了,怎么想也不能理解,明明是去保卫国土的丈夫,怎么就保卫到与别的女人生儿子去了?
她以为这件事是她一生中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然而经应治嘲弄的口吻一说,她又觉得这整件事简直是荒唐、可笑到了极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刘顺尧怒视着董飞霞。“你不守妇道,爬墙偷人?”
董飞霞完全不解释,含笑凝视着她的丈夫,在他气愤的眼里,她找不到往日的情意。
“你……贱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得不到解释的刘顺尧将妻子的沉默视为默认,怒火高涨。
蒙古公主赶紧安抚他,“别气了,你还有我。”
董飞霞闻言,忍不住又笑了。
这一次,连公婆都沉下脸,一起声讨董飞霞,“笑什么?发生这种事,你不解释,还有脸笑?你没廉耻了吗?快把事情说清楚啊!”
第1章(2)
董飞霞不得不笑──只因她已没眼泪可流了。
董家地位比刘家高贵,想娶她的青年才俊多得是,不乏优秀过刘顺尧的,但她与丈夫从小认识,以为彼此情深意重,不会变卦。
她拒绝了许多比他更好的男人嫁进刘家,她勤俭的侍奉公婆,为他管理家业,三年来的思念与心血,换来的却是今天这样不堪的结果。
她不想解释,尤其不想在高贵的蒙古公主面前替自己辩白。
三年来对公婆尽心尽力的服侍,根本比不过一个“公主媳妇”这样的身分,还有那“公主生的孙子”更是刘家上下最珍贵的宝贝。
在这样的婆家,她还有什么好争取、好在意的呢?
“各位火气别这么大,此事不难解决。”等刘家人开骂了,应治又开始发话,扇子这下指向刘顺尧,“你出去玩了三年,玩出妻儿,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三爷!下官出征是保卫国土,并不是在玩乐;与公主相知相爱,那是偶然,并非下官有意在外寻花问柳。但是您和内人暗通款曲却是不可饶恕的奸淫大罪,下官绝不能容忍这种丑事在家里发生!”
应治轻声一笑,看待蚂蚁似的看了刘顺尧一眼,语调轻飘飘道:“都说了这事好解决,用不着小题大作;听爷的话,你们友好离缘,到官府记录一下,分开之后男再婚、女再嫁也各不相干,这不是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