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很好。如果妏蔷当年也是像她这样的个性,应该能活得更快乐吧。
崔妏蔷震惊的望向他,没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细腻敏锐。
换了个身体后,她眼前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了,生活目标变得不同。最近她常觉得自己成长很多,不再是过去不知民间疾苦的千金小姐。
虽然失去了「前世」的亲友,但她同时也认识不少新的朋友,当然其中最值得庆幸的,或许还是认识了真正的韦佑书。
「既然你那么喜欢崔小姐,我就当你说我像她是赞美好了。」她轻轻扯动唇角,感觉心中酸甜苦辣的什么滋味都有。
能得到他这般评价,也该满足了。
喂他吃完粥后,崔妏蔷起身收拾了下东西。
「瑾彤。」他忽然唤住她。
「嗯?」
他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你别走好不好?」
她眨眨眼,不太确定他这么说的意思。
他继续道:「妏蔷过世的这几个月,我其实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没追求她。我常在想,如果我当初多一分勇气或冲动,无论结局是好是坏,至少都对得起自己的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不断想着,如果我当时追求了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他眼中的痛苦紮痛了她的心,她必须很费力才能开得了口,「所以?」
「我不想再后悔了,瑾彤。」他望着她,「如果就这么让你走,我一定会后悔。」
第8章(2)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不不不,她一定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说的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轻咳了两声,「我并没有要走啊,还会在这再待一会儿,确定你退烧再走……」
「我不是说现在。」
「呃,我也没打算辞职……」那些繁杂的公事她好不容易才上手,就这么走人多不划算?
「我也不是在说公事。」
「那是在说什么?」她迷惑的望着他。
「是你的心。」他给了她答案,「如果让你的心离开了,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骗人……」她想也未想,「你爱的明明是崔小姐,又怎么会在乎我的心?」
「这问题……我也问过自己。」他轻叹,「我喜欢的不是妏蔷吗?为什么她才去世三个月,就有另一个人偷偷搬进我心底了?我不懂,明明没有忘记妏蔷,为何却开始逐渐在乎另一个人甚於在乎她?这样的我,和我大哥又有什么分别?」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他的剖白,崔妏蔷心中猛地一阵激荡,像有无数光芒炸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那……不一样吧。」她困难的开口,其实也搞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你对崔小姐又没有责任。」
「是啊,但我的心却过不了那道门槛。」他吁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对你说这些,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厘清些后再做决定,但当听到你下午说的那番话后,我就晓得自己若继续逃避,将来一定会后悔。」
她怔怔瞧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瑾彤,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你愿不愿意给我一点时间?」
她觉得自己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了,只能虚弱的问道:「什么时间……」
「我爱了崔妏蔷这么多年,无法保证要多久才能完全忘记她,你愿意等她从我心里彻底搬出后,再给你一份完整的爱吗?」
尽管先前便隐约猜到他想表达的,但她乍闻之下仍震惊万分。
这男人……真的是三个多月前没好气的要她别用失忆吸引他注意的那个人?
他先是爱上过去的崔妏蔷,接着又喜欢上现在的叶瑾彤,她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他喜欢的确实是她的灵魂,而非那具皮囊。
只是她总还有些疑虑。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因为发现了我有和崔小姐有相同的兴趣,才对我产生兴趣的?」
「怎么可能?」他淡淡一笑,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起初我确实因为发现你和她有几分相似才注意到你,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不是特意模仿她,要不我怎么老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当然我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毕竟你又不认识她,只是难免会有那种感觉。不过现在我已经很清楚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个体了,如果是妏蔷,被绑架不可能冷静勇敢的脱身……」
「哪里冷静勇敢了?那天要不是你即时出现,我还真不知会变得怎么样。」说起来还是得感激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多少人能做到像你这样。」毕竟身体还很虚弱,韦佑书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觉累了,慢慢躺回床上。
「好了,你先多休息,别再说话。」见他面露疲惫,她忙道。
崔妏蔷低下头,见自己再度披他紧握的手,感觉心跳又失序了。
她知道他的为人,也相信他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是发自内心,没有半分虚伪。
可是她还藏着很多秘密没告诉他,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
「所以瑾彤,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韦佑书盯着她,心中难得忐忑,「你愿意等我吗?」
「我……」其实根本没有愿不愿意的问题,因为两个女人都是她呀!她花了好些时间将思绪整理一番,最后才下定决心的开口,「你肯对我说这些,我很开心了,当然不会不愿意,不过有些其他事,可能有必要先告知你。」
「什么事?」韦佑书略蹙了眉。
不知怎地,她的表情让他有些担心。
「这事可说来话长,还真不知该从何讲起。」崔妏蔷轻轻苦笑,「这样吧,你现在生病,我也不想说这些事让你烦心。你这几天好好休养,等感冒好了。我们再来讨论,如果到时你听了我告诉你的事,觉得无所谓,还肯和我在一起的话……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秘密是你曾经未婚怀孕、有私生子、私生女之类,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并不介意。」
「当然不是了。」她被他逗笑,心底多少觉得轻松了些。
「真不能现在说?」其实只要是关於她的事,不管什么时间地点,他都愿意听的。
她摇头,「我不想害你病得更厉害,还是等你身体完全康复再说。」
「你这是标准的吊人胃口。」
「我是在变相鼓励你快点康复好不好?」
「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感冒又不是他想立刻好就能好的。
「那你就多吃多睡多休息,让身体保持良好状态。」
「听起来像是在养猪。」某人不大满意的咕哝,难得展露孩子气的一面。
「哎呀,被你发现了呢……」
「你呀……」他轻轻一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轻轻洒落在老旧公寓的小小客厅里。
一个穿着白色睡衣裙的身影跪坐在磁砖地板上,原本乾净整洁的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和用品。
崔妏蔷将一头长发盘在头上,月鲨鱼夹随意夹着,专心低头做劳作。
她身旁搁了两个草莓篮,里头放着她这阵子以来做的各种皂。
而她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处理那些已熟成的皂。
脱模切块后,还必须放上四至八周时间等待熟成,避免皂体太软以及硷度太高的问题。
这是由於手工皂是细致且敏感的东西,极容易因天候、温度、湿度的改变而延长或缩短熟成期;再者虽然一般说来说当皂熟成就可以使用,但一块手工皂的洗感也会随着时间改变,通常头几个月都会稍微差一点。
因此她特地多晾了一阵子的皂,直到今天才准备把两三个月前做好的皂一一包好收存起来。
不过手工皂需要通风,所以她只是将纸张裁成适当大小,简单的包了四边,并在上头注记日期名称。
而当她将第一篮的皂都包好,把空篮挪开,正准备处理第二篮皂时,乍见一批切成七八块、样貌丑丑的马赛皂,心绪突然远扬。
她还记得,这批马赛皂是她参加了「崔妏蔷」的丧礼之后几天,在心情很沮丧的情况下打的,里面还混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那时韦佑书却忽然跑来,尽管和他聊过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但这批马赛皂却也因此打到overtrace(注),最后只能慌乱狼狈的入膜,做出这条很丑的皂。
崔妏蔷拿起一块马赛皂,轻抚着上头不平整的纹路。
若以她过去追求完美的性格,早就把这类失败的皂切碎了混入另锅皂液中重制了,但这批皂,她舍不得。
又摸了好一会儿那块丑丑的皂后,她才拿尺量下它的三围,为它裁剪大小合适的纸张包装。
没想到才包了两块,门铃却突然响起。
会是谁呢?她疑惑的将东西都先搁在地上,前去应门。
「韦经理?」她惊讶的脱口,「你感冒好了?」
她还叫他韦经理?韦佑书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托你的福,别人都要病半个月,我一星期就好了。」他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