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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铁宇钧去你的!你真是我见过最混蛋的男人!”楚宁厌恶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看透她的心,冷眼旁观她出糗的蠢样之后,才像救世主般现身解围。

  “所以你才爱我不是吗?”铁宇钧笑着挡回她失控的辱骂,互相挖苦,互相调侃,早已是两人间独特的调情方式,见怪不怪。

  “我不想看到她……”

  “可是小尔想。”铁宇钧戳醒她执迷不悟的防卫。

  “你真的很可恨!”瑰艳的丽容瞬间憔悴,再也撑不起女皇般的尊贵形象。

  “我不想看到你搞得两败俱伤才又痛苦后悔。”铁宇钧沉声劝道:“宁宁,让她见小尔,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他,让你们彼此都从那场恶梦里走出来,好吗?”

  倚着能够替她驱离孤寂的温暖胸膛,楚宁忽然失去了一切动力,浑身颓软,落寞地偎进他的颈窝,极为不情愿的转动美眸望进玻璃窗里呆坐在座位上的菲菲,始终不语。

  “宁宁?”铁宇钧放柔了沉稳的嗓音,轻声催促。

  “如果她敢像我一样混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其实楚宁早已经妥协,只是不愿轻易松口。

  “我相信。”铁宇钧疼惜地吻上她抿紧的嘴角,分担她满腔的内疚和痛苦。

  “我不是认输……不是认输,绝对不是。”她依然自欺欺人。

  “我知道。”铁宇钧好笑地伺候着高傲又娇贵的野玫瑰,眼角余光望进玻璃窗里,朝一脸泫然欲泣的菲菲扬眉示意。

  菲菲傻傻的点头,抚了下肿烫的左颊,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她握紧双掌,汇聚暖流往胸口灌注,渴望能从内心燃起一盏灯,替夏尔携来光明。

  她不是盲眼少女,他也不是真正的独角兽,他们只是在纷扰的尘俗中穿梭寻觅的平庸凡人,渴望着一颗真心,渴望着破晓的曙光能够驱散幽暗的黑夜。

  夏尔,你听得见我的呼唤吗?

  刷开电子锁,呛鼻的酒精气味萦绕在顶级套房中,酒瓶滚散在各个角落,让人彷佛置身于昏暗的酒窖。

  一盏仿古造型的提灯悬在纤巧的小手中,橙黄的灯光映亮了遍地的紊乱,娇小人儿徐缓的踱近卧在床侧的昏醉少年。

  遮去泰半俊颜的半长发丝璀璨不再,褪去了昔日的金黄,露出真实的色彩。

  夏尔美丽的伪装,已被他自己拆卸得支离破碎。

  菲菲拿高提灯,让暖沃的光线替消瘦的俊容驱离哀伤。可惜,他醉得厉害,彻底迷失了意识,深陷在一场又一场浑噩的梦中。

  她的耳边,响起铁宇钧刻意轻描淡写的转述──

  我是在皮耶那群人的工作室里找到这个小子,他的后脑有遭钝器敲伤的痕迹,昏迷在工作室后方隐密的房间里。根据我推断,肯定是警察上门时,皮耶为了不让他遭牵连,偏偏他又不肯合作,不得已只好蛮干。

  临危的那一刻,皮耶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夏尔,不愿见他沦落于悲剧中。

  第10章(2)

  菲菲将提灯搁在地上,两人的翦影投映在乳白的墙面上,她蹲坐在床沿,轻摇着一脸惊惧的冰凉俊颜,悄声低唤,“夏尔,你醒一醒。”

  可是他醒不来,始终梦呓喃语,象是病了一般,不停翻来覆去。

  “夏尔,你快点醒来。”

  菲菲不厌其烦的催促着,甚至倾身将绯红的嘴唇印上他苍白的薄唇,盼能渡予几分温暖,让他从恶梦中抽离。

  “夏尔,你不能为我醒过来吗?”她双手捧起意识涣散的脸庞,不顾疼痛,将肿胀的左颊煨贴着他的额心。

  夏尔感觉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皮惊跳不止,用尽残余的气力,撑开已摘去蓝色镜片的双眸。

  朦胧的景象里,他看见了一盏将熄未灭的灯光,远从昏暗的彼方照来,伴随着甜美的野姜花气息,与封锁住他的黑暗恶夜相抗衡。

  “夏尔,我的爹地过世了……所以我不得不离开,我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他是我仅存的亲人。”菲菲叙述着仓卒离开的真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因为当时我的心太慌、太乱,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守护任何人,所以我不得不离开……我不是逃离你的身边,也不是因为唾弃你而离去,为什么你不能对我抱持着一点信心?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你自己?”

  迟来的倾诉,透进了黑暗的一隅,窜入了被恶梦困锁的意识,犹如失去系绳的飘流小舟,终于望见远方的灯塔,不再旁徨,不再飘泊。

  “皮耶想守护你,楚宁想弥补从前的过错,每个人都渴望帮助你脱离恶梦啊,你怎能如此狠心,无视他们的努力?”

  “……因为他们不是你,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浊哑的嗓音挣破了恶梦的黑雾,朗朗表明他压抑的心迹。

  菲菲泪如雨下,让夏尔一脸濡湿。泪水滋润了他干涩泛红的双眼,滋润了他冰冷苍白的嘴唇,企图解开加诸在他身上的恶毒魔咒。

  “他们说,我是一朵生病的玫瑰,病态而堕落的美丽令那些人疯狂着迷,可是,他们只在乎我的表象,并不在乎我的内在,那些嘴里说爱我的人,他们只想从我美丽的躯壳得到暂时的欢愉,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内心的黑暗与痛苦只有你看得见,只有你。”

  为什么害怕轻易入睡?因为恐惧着过往的恶梦来袭。衰弱的母亲,如风中之烛在他怀里熄灭的景象太过鲜明,象是最恶毒的魔咒,对他进行残酷的鞭笞,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作梦!

  他将自己囚禁在堕落的泥淖里,不许自己伸手探向光明,因为作梦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而他,已经彻底厌倦必须赔上灵魂的蚀本交易。

  “我多渴望得到母亲的疼爱,可是那个女人给我的却是违背伦理道德的爱!她利用母亲的名义,把我骗到她的床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菲菲拥住自掀丑陋的阴郁少年,渴望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替他挡去那些可怕又龌龊的袭击。

  “你觉得我很恶心吧?很令你厌倦吧?应该彻底遭受唾弃才对,是不是?”夏尔任由她紧密的拥着,闭上沉重的眼皮,让泪水毫无声息的滑下眼角。

  “那些阴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再也不会。”

  “不,那些恶梦永远不会放弃出现在我眼前,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无论是醒着还是昏睡,就连我喝得再醉、再不省人事,它们时时刻刻守在角落,等待着每一个侵袭我的机会!”

  “夏尔,你醒一醒,为我醒过来,好不好?”

  “菲菲……我醒不来,我是个不值得得到救赎的废物……”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她揪过颓软的昂躯,紧咬下唇,以绝不放手的无所畏惧,扬高皓腕甩出一巴掌。

  夏尔蓦然一震,剥去蓝色伪装的琥珀色双眸霎时睁开,看见那张哭惨的憔悴小脸有多不舍、有多痛心。这一巴掌象是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她的心窝。

  他不敢与她纯真的大眼对望,惊骇的撇开视线,空虚无依的胸口下意识涌上巨大的渴瘾,丧失理智般的不停翻找着酒瓶。

  突地,一只温软的小手按住他的手背,顺势取走他手里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必须立刻停止。”

  夏尔狼狈地弹坐起身,凶恶的抢回酒瓶。“给我!这不关你的事!”

  “夏尔,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游戏已经结束,你不需要再回到我身边,离开吧。”他木然地回应,撬开软木栓,一口口将酒灌进空洞的身躯,让它填补内心的空虚,麻醉一切知觉。

  菲菲意图抢回酒瓶,却让夏尔蛮悍的挥开,他冰冷地恶瞪着她,并且重新筑起一道抵御的高墙,抗拒她的接近。

  “你不该回来的……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对我而言只是一时兴起的游戏,毫无意义可言。”

  “我要回来,我当然要回来,我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支柱了,夏尔,你能不能再让我躲到你那里,当我永远的避难所?”

  “这座避难所这么脏,这么臭,你不会想躲到我这里来。”他自暴自弃的冷冷一笑。

  “我只愿意躲到你这里,其余的,再好再美再密再牢我都不要。”菲菲扳开他不断想甩掉她的大掌,将哭得涨红的小脸埋入他的胸膛,将温暖与光明藉由拥抱传入他的心里。

  夏尔猝然将她推离,犹如雪夜中迷失归途的孤狼,怀疑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黑影,循从野蛮的本能,残酷地回应。“我要你滚开你没听见吗?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远到我永远都找不着!”

  “不……你需要我的,夏尔,你需要我。”她虚软的啜泣,始终不肯离去。

  “我只需要这些酒。”他将冰凉的瓶身抚近脸颊,爱恋似的蹭着,迷醉潦倒地躺回冷透的床铺,彷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与这瓶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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