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出鞘,凤绮霠绽著一朵好甜的笑,但杏眸中却是明明白白满溢著肃杀气息,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当年被迫离开龙家,但因为龙顼霆早在求亲时免了凤绮霠的债,虽然之后龙顼霆负了她,却没有追讨债款,这才让凤绮霠有足够的银两能做上酒坊的买卖生意。
并且,因为龙顼霆教过她许多营商的手腕、技巧,再加上龙桦一家,尤其是在龙家当了数十年总管的龙柏鼎力相助之下,凤家酒坊如今的规模可算是京城方圆数百哩内最大、也最负盛名的。
只是,凤家两大女掌柜,大掌柜冰山美人只可远观,小掌柜笑脸迎人,温柔甜美的名声与凤家酒坊之名同样远播,自然,许多不要命的登徒子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假借买酒之名调戏。
然凤绮霠虽明白和气生财之道,但只要遇上胆敢出言调戏的男子,她绝不会顾及对方身份,不由分说便以剑伺候,并且昭告天下她与小妹均已嫁为人妇。
“凤大掌柜,我这是开玩笑!只是开玩笑啊!”
带著酒意出言调戏凤霁蝶的王老板脖颈上给架上了亮晃晃的利剑,吓得他几分酒意倏然全醒,额上淌出了冷汗,连声讨饶。
“王老板,您不知道我这凤家酒坊什么玩笑都能开,就是不能开我两姐妹夫君的玩笑吗?”
冰冷的剑尖挑起王老板的下颚,凤绮霠朱唇上的笑绽得更灿烂了,若是没有手上那柄利剑,恐怕王老板整个魂魄都要让凤绮霠这一灿笑给勾出体外了。
“我醉了!凤大掌柜的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额上冷汗直淌,王老板差些连说话都要咬到舌头,赶忙将自己的“失言”怪罪于醉酒。
王老板的讨饶声传出了酒坊外,让一呆楞在门外半晌的娇小男子收回了神思,踏入了酒坊。
“这位小哥,买酒还是喝酒?”
凤霁蝶瞥了大姐一眼,摇了摇头,上前来招呼走进酒坊的男子,满脸甜美的笑意,看得人心头小鹿乱撞。
“有厢房吗?”
凤蔷雩望著小妹脸上的甜笑,眉头一锁,忍下了泪水,刻意将嗓音压低问了一声。
“唉……有。请随我来。”
凤霁蝶点了点头,不知怎地,觉得眼前这位公子好眼熟,让她差些就直瞅著对方瞧、没听见他所说的话了,忙回过神领著男子上楼,凤霁蝶一颗心没来由地乱了起来,让她不能不在意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第11章(2)
“凤姑娘,可以去请你大姐来一趟吗?”
一进厢房,凤蔷雩连坐都还没坐下便急著要小妹去请大姐上来,而她心上强忍的思念此刻已然满布她娇俏的小脸,扯得她的黛眉垂坠,眉心怎么也舒不开。
“敢问这位小哥找我大姐有事?”
大姐现在正在修理王老板,她可不希望无故多一条冤魂,这时候去请大姐,难保这位让她不知怎地觉得眼熟的小哥会不小心吃上大姐一剑。
听闻男子一开口就要她去请大姐,凤霁蝶露出了苦笑,有些为难,就怕大姐怒气未消,会殃及无辜。
傻子!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没变,二姐就站在眼前竟还叫小哥!
“请转告凤绮霠姑娘,她夫君想见她。”
狠狠咬了自己的唇,好不容易才忍下冲动上前一把抱上小妹,凤蔷雩要凤霁蝶去传龙顼霆交代自己说的话,然这么一句话出口,却因为凤蔷雩强忍住的冲动隐隐地颤抖著。
“小哥,您刚进门时也听见了,咱们凤家酒坊开不起这玩笑的,您别不要命了!”
叹了口气,凤霁蝶心想又一个飞蛾扑火不怕死的,但为免当真闹出人命,她好言相劝,要眼前的男子别这样自讨苦吃。
“你只管去说,她舍不得要我命的。”
她这小妹怎么还是这样天真善良,一副求著别人把她卖了的表情。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就应该学著大姐一样直截了当地给她好看,怎么能这样劝著她啊?
望著小妹,凤蔷雩唇角不自觉牵起了笑,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去敲了凤霁蝶的脑袋瓜子,要她别管这么多,去传话就是了。
脑门挨了一记,让凤霁蝶傻楞住,一颗心不明所以地居然在胸口下翻腾,泪水也莫名其妙地氤氲上了眼眶。
她是怎么了?她分明不认得这个男人,怎么会觉得他敲她这一记让她好怀念?
转身下楼,凤霁蝶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溃堤而下,走向凤绮霠,告诉她楼上厢房有一男子要她来传话,说她夫君想要见她。
先是让小妹的泪水怔楞住,而后又听见有人自称是她夫君,让凤绮霠握紧了长剑,拉著小妹就往楼上厢房飞奔。
小妹怎么会落泪?厢房里的男子难不成对小妹做了什么下流龌龊之事?
拉开厢门,凤绮霠的长剑剑光先她一步取向房内之人,剑尖只差毫厘便见血封喉了。
长剑抵上下颚,凤蔷雩挑笑眄视眼前的两个手足,泪水再忍不住溃堤而下。这么些年,她日思夜念,就想要一家团圆,总算让她见著了大姐与小妹了!
“怎么?不是说我夫君想见我?让你见著了怎么给吓哭了?嘴不是很能说?”
以为眼前出言轻薄的娇小男子是因为给剑锋抵上才会吓得痛哭失声,凤绮霠怒目瞪视著一语不发的男子,剑锋又往上提了一寸。
凤蔷雩已然泣不成声,举起手,将扎起的发束松开,瞬时一头乌丝垂散而下,蹙著眉眨著眼,想拨去眼前的泪,让自己能再看清楚姐姐一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凤儿,你这姓子还是一样烈。”
这么些年,她更美,也更独立倔强了。
一道低沉迷人的嗓音从凤绮霠身后传来,语调里充满了强抑住的思念与不舍。
熟悉的叫唤与每回午夜梦回总是盈满脑海让凤绮霠思念泛滥、简直要发狂的嗓音落入耳中,让凤绮霠整个人傻楞住,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完全不敢相信,更不敢循声让自己回过头去。
“凤儿,你当真成亲了?”
望著凤绮霠的背影,龙顼霆站在厢房门外一动也不动,眉心锁得好紧,就怕自己这么一问,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怎么也不想听见的。
“你是人是鬼?”
长剑一甩,凤绮霠旋身将剑举向说话之人,但一瞥上他,泪水就滚落双颊,怎么也抑不住。
她怎么会看见他?怎么会听见他?她得到他的死讯都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以为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当真是他?
可她好想他!她对外宣称自己早已嫁作人妇,就是因为她无法要自己忘了他,就是因为她心上还是好爱他,怎么也恨不了他。
就算他给了她放良书,就算他弃她不顾撒手西归,就算他好过分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些年,她还是想著他、念著他,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见著了他、听见了他?
“只要你不要用那把剑刺穿我的咽喉,我就不会是鬼。”
凝望著凤绮霠,龙顼霆这才发现这些年来他想她想得有多么难受,他究竟是怎么忍过来了?又怎么能让自己忍这么久?
“不……你……你不可能?霁蝶,那真的是你龙哥哥吗?”
手中的剑柄松脱,凤绮霠抓握住凤霁蝶的手,要小妹告诉自己,除了她以外,她是否也同样见著了龙顼霆——这一切不是因她太想他才见著的梦中人。
“大姐,那块玉佩……”
指著龙顼霆从怀里掏出的凤形玉佩,凤霁蝶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龙顼霆并没有死!
“大姐、小蝶,你们好过分,怎么认不出我了?”
总算能让自己发出声音,凤蔷雩也掏出了自己的蔷薇玉佩叫唤凤绮霠与凤霁蝶。
“蔷雩?”
回过头,凤绮霠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年以来,她没一刻放弃过找寻的大妹居然就站在自己眼前,这么美好的事怎么不会是梦?
“我信守了承诺,找著了蔷雩,你却成了亲,那要我娶谁过门呢?”
凤绮霠没有回答他的话,让龙顼霆以为她是不想告诉他事实,而他的心则痛得让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你活该!谁要你薄情?谁要你给我放良书?!又是谁准许你丢下我一个人死的?”
她好希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就算是梦也罢,她要龙顼霆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化作了鬼也不在她梦里出现一回?
“傻凤儿!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那一切是我不该,只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上前一把拥住了凤绮霠,龙顼霆把自己埋进了她的发香中,吻著她的耳翼叫唤著她。
他不管她是否真成了亲,他已让思念煎熬了这么些年,几乎就快要疯狂了,这一回说什么也不放开她了。
就算当年他有错,并且错得离谱,但现在他若再放开她,他就当真罪该万死了。
“什么叫逼不得已?你移情别恋不得已?你写放良书不得已?你这些年只给了我一个死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