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什么?说不定蔷雩早就不在了,要找著她的尸骨,能要多久?”
虽然怎么也不愿这么想,但毕竟大妹这一失散就是三年多的生死不明,既然当年大妹与那批酒是让土匪劫了去,凤绮霠早就有了大妹遭逢不测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逼著自己不要去想,一直逼著龙顼霆去寻找活生生的人,才会到如今才没有妹子的消息。
“这我可不敢说。毕竟,蔷雩还活著,要等找著她我娘子才同意过门,你若不给我个定心丸,我怎么放心找人?就怕你转头又跟我讲价翻脸不认帐。”
摊开大掌摆在凤绮霠面前,龙顼霆苦笑,眉心拧得老紧,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活著……蔷雩还活著?你见过她?怎么没带她回来?什么时候见的?她还好吗?”
原本对大妹的生死早已不抱希望的凤绮霠一听闻龙顼霆说大妹还活著,整个人先是一楞,接著便停不下来地扯著他的衣襟不停问,杏眸中布满了急切的泪雾。
“别急。我没见著蔷雩,只是我这回去京城,回了凤家酒庄一趟,听守粮仓的将军府门兵说,你们一家离开约莫半年之后,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回来找过人,还说自己姓凤,并且把凤家酒庄的招牌拆走了。”
凤绮霠的急切让龙顼霆一颗心也给扯得不禁跟著慌了起来,赶忙安抚佳人,并将这次去京城时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凤绮霠。
“蔷雩……我就说我们不该走的!都怪你!可那也是两年半前的事了,你怎么能确定蔷雩依旧平安无事?”
一听妹妹在自己一家离开京城到洛阳的半年后回到了家,凤绮霠柳眉一拧,泪水滚落双颊,不由分说抡起了粉拳就是一阵槌打,怪龙顼霆不该逼著她们一家离开京城,要不她们姐妹早就重逢了。
但旋即又想起,就算妹子当年曾回京城,但扑了空没了家人下落的妹子到如今也已过了两年半,龙顼霆怎么能保证她大妹依旧平安无事?
“守粮仓的门兵说蔷雩骑著马来,既然有马可骑,怎么可能流落街头?还有,听说替蔷雩拆走凤家酒庄招牌的是个男人。”
长指压上凤绮霠的眉心,龙顼霆心疼地替佳人拭泪,告诉凤绮霠不论凤蔷雩人在何处,必然让人照顾得很好。
男人?她大妹怎么会跟男人扯上关系?该不会……
“瞧你,别瞎操心了。守粮仓的门兵说,那个找来的小姑娘可凶得很呢。那个男人帮她拆下招牌之后,她还让马踢了那男人的马一脚,硬是让那个男人摔下了马;可那个男人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相信我,不论他是谁,我保证他绝不会刁难蔷雩的。”
恐怕受刁难的会是那个男人吧!谁要她们凤家姐妹除了小霁蝶成天笑脸迎人之外,性子都那么刚烈难驯呢。
凤绮霠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在龙顼霆面前总是没一次管用,龙顼霆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上的担忧,于是没等她再问,就对她保证——以他所听闻的一切,凤蔷雩绝对平安无事。
傻楞著凝眄著龙顼霆,凤绮霠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觉得方才自己的一颗心让龙顼霆告诉她的消息给扯得七上八下,这会儿还没能平静下来。
“所以,该给我一个承诺,保证我找著蔷雩之后你不会反悔不过我龙家门,要我去娶别人。”
大掌再次摊开,伸到凤绮霠面前,龙顼霆说什么也要凤绮霠给自己一个证明,如此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替她找寻凤蔷雩的下落。
“这个,是我们三姐妹一人一块的和阗玉,来自同一块玉坯,我的是凤凰,蔷雩的是蔷薇,霁蝶的是蝴蝶。我把它给你,可以当作是给你的承诺吗?”
解开脖颈上的玉坠项练,凤绮霠将玉坠放上龙顼霆掌心,告诉他这玉佩就代表著她;如今将玉坠给了他,也就代表她将心交给了他。
“那我也把这个交给你。对我来说,这是最珍贵的。”
接过凤绮霠的玉坠,龙顼霆接著将那总是贴身挂在自己胸前的钥匙扯了下来交给凤绮霠,因为对他来说这把娘亲临终前亲手交给他的钥匙比任何宝物都来得有意义,也弥足珍贵。
“这不是……”
一眼就认出那把钥匙正是自己之前让杜夫人划伤手臂时,龙顼霆要妹妹拿去的钥匙;听龙月华说,这钥匙锁著的地方存放著的全是他娘的遗物。
“听话,收著就是了。”
亲吻她的眼角,龙顼霆挑笑,摇了摇头,没让她再问自己一个字,只是要她把钥匙收著,因为此刻对他而言,凤绮霠才是最珍贵重要的。
难得没有多做抗议,凤绮霠点了点头,将钥匙系上脖颈;还残留著龙顼霆胸前温度的钥匙熨贴上她的心窝,让她不禁绽起笑靥,一颗心好暖、好甜。
翻动著龙顼霆交给自己的帐册,并且拿过一旁上个月由泗洲商号送来的文书,凤绮霠若有所思。
“怎么了?”
见凤绮霠忖思出神,龙顼霆停下手边的工作,支颐挑笑望向佳人。
“泗洲这批货,再这么摆下去恐怕会拖垮整个帐面。顼霆,为什么不让掌柜的把货送去采石,那边的商号不是缺货吗?路途又不远。”
自从龙顼霆向凤绮霠求亲之后,凤绮霠的丫鬟工作是一天也不许再做了。为了让凤绮霠可以陪著自己,龙顼霆于是开始教凤绮霠商办买卖之事,这些日子以来都拿著旧帐册与各地商号送来的消息文书当作习题让凤绮霠研究。
“问题就在于路途不远,为什么采石缺货但泗洲却相反?这是半个月之后的帐本。还有,你要的答案。”
再推了一本帐簿过去给凤绮霠,这次帐面上别说是给拖垮,简直就是一连三翻大赚了一笔;另外龙顼霆在帐本里夹上了一封泗洲商号来的文书,里头明白地解释了凤绮霠的疑问。原来先前是有人炒作商货让市面上的货量大减,等到价钱哄抬至最高点时一口气倒货压垮追著收购的商家,龙顼霆当初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跟进,并且将泗洲的货品在价钱哄抬至最高点的前一刻一口气脱手,让原先差些拖垮帐面的商货身价一翻三倍。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从这些商号写来的书信文书里就看得出来眉目?”
这才发现龙顼霆确实神通广大,才开始接触商卖的凤绮霠不由得佩服起了他,心想难怪他当年让杜夫人用计赶出家门后,能带著辉煌的成绩回来,并且接下整个龙家家业。
“绮霠,明天我有个重要的应酬,陪我去好吗?”
没有回答凤绮霠的疑惑,只是迷人地笑望著她。龙顼霆这忽然一问,说希望凤绮霠明日陪他出席一场重要的应酬。
“我去好吗?”
从来,龙顼霆的应酬就连龙桦都不许跟的,这一回非但要她同去,还特别告诉她是一场重要的应酬,让凤绮霠有些不明白——重要的应酬场合不让龙桦跟上,反而要她同去是否妥当?
“没有你不成。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呢。”
其实龙顼霆会问就不打算让凤绮霠说不。他告诉她,因为她的“身分”,这场应酬她非去不可。
“那,好吧。”
虽不明白自己在场对龙顼霆能有什么帮助,但正在学习商场买卖的凤绮霠心想,这说不定是龙顼霆要给她的另一个习题。
第7章(1)
凤绮霠端坐于铜镜前,让龙月华细心替自己梳妆、画眉,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月华,别这么费事,我平常那样不也很好?”
粉颊搽上了淡淡的胭脂,樱桃小口点上了绦红,一对柳眉让龙月华细心描绘成了天边一弯月牙,看著这样的女子从铜镜里瞅视著自己,凤绮霠怎么都觉得铜镜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从来,凤绮霠对这些胭脂水粉向来敬而远之,就连一头如瀑的绿云乌丝也总是随意绾起,什么珠珥首饰更是与她沾不上半点边,她总是素著一张脂粉未施的小脸,打扮朴素,只求自己练剑、酿酒时能随意活动身手。
“不成、不成!少爷难得带人同去应酬,你再做平日的打扮,当心给人误会是丫鬟。”
说什么也不让凤绮霠阻止自己,龙月华招手唤来了凤霁蝶,要她帮忙抓住凤绮霠,以免她溜之大吉。
“我本来——”
绿云发丝让龙月华梳起还缀上发簪,凤绮霠怎么都觉得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丫鬟,怎么如今要为了否认曾经有过的身份而必须如此大费周章,但这么一句话才出了口,就给小妹的话给截了去。
“那是‘本来’。现在龙哥哥不让大姐当丫鬟,不是还求亲了?要不是大姐坚持要龙哥哥找著二姐才嫁,人家现在都能叫姐夫了!”
凤霁蝶帮腔著,说什么也要让龙月华替大姐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许她走出房间大门,且不停地强调,做丫鬟那件事可是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如今,向来对她跟娘极好的龙哥哥可是要成为她姐夫的人,怎么还能让大姐照平时的模样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