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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来之前是谁做的紧急处理?”余小小有点好奇,想着或许这里头有人适合习医也不一定。“做得合宜妥当,想必也学过医吧。”

  “哼,还用得着你说,”吃瘪的公子推东方展言出来充场面。“御医世家的东方四少在此,任何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

  那还要她过来作啥?看见对方说完就自己胀红了脸,想来是发现了自己的矛盾,余小小也就好心地闭嘴不语,没有点破。

  但他方才提到的东方四少——东方展言么?脑海中闪过一张气炸胀红依然俊美的脸蛋,一会,脑海中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方才急着救人没注意,这下一看,才发现这人就在自己面前,好像还是他把自己给叫来的。

  第4章(2)

  “你怎么知道我有带十滴水?”

  “已经入夏,在药箱里备妥解暑药方是常识。”东方展言闷说,一双眼巴巴地,把余小小的药箱当藏宝箱看。

  “你懂医?”

  “……”东方展言抿唇,久久没有答话。

  “你怎么来的?”余小小突然丢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东方展言回神,立刻猜到她这么问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骑马。”休想他帮忙运东西。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是情况紧急才不得不叫住她,现下——他不想跟余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她!

  “也是可以。我委屈点。”

  “嗄?”

  不待他拒绝,余小小将方才放在一边的盆景抱到他手上,背起药箱步下石阶,往疑似东方展言的坐骑。

  她运气很好,看中的那匹通体油黑、四蹄雪白的骏马,正是东方展言的坐骑。

  “还不快点送我回去。”

  “嗄?”不知道为什么还跟着走的东方展言表情扭曲得很奇怪。

  余小小回头,圆眼一挑,温和中带着三分捉弄人的笑意。“没学过‘怜香惜玉’四个字?”

  “……你是吗?”好怀疑。但东方展言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正往对方走去,手里还抱着一盆不算轻的雀梅盆景。

  这小子——“难不成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扛着这箱抱着那盆,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走回去?”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装一下会少他一块肉吗?余小小腹诽。

  “手无缚鸡之力?”东方展言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拔高了。“我倒想看看那只让你绑不起来的鸡长什么德性。”

  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当初是谁巴他一掌,当众把他当布袋揪的?刚又是谁肩上背着药箱、手里抱着盆景在路上晃悠来着!

  “这么容易激动——肝火过旺不是好事。肝阳化火,肝经蕴热,容易头晕面红,目赤口苦。甚至昏厥发狂。”余小小停在黑马旁边,有点伤脑筋。“怎么上去?我没骑过马,教我。”

  “你——”东方展言突然觉得无力又无言,这女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真不应该为了那瓶十滴水叫住她……好后悔。东方四少边想,放下怀里盆景,要她拿药箱当踏凳上马,接着拍去箱盖上的灰尘,将之挂在鞍头上,再托高盆景让她接手抱在怀里,确定一切妥当,走向马头,手握缰绳,牵马走人。

  “就当还你人情,没下回了。”东方展言恶狠狠地说。

  “你还没教我怎么骑马。”她想学。来不及练轻功飞来飞去,至少可以学着骑马驰骋山野,倒也不错。

  “休想,想学自己找师傅去!”

  “我正在找啊,师傅。”余小小乖觉道,表情带了点凋侃,与其说是在认真拜师,倒不如说她在逗弄人。

  “不要半路乱拜师。”别扭的美少年皱皱挺鼻,不知道自己唇角又逐渐往上扬。“我没空教你。”

  “你学过医的吧?”

  “……”上扬的唇角倏地垮了下来。

  “有没有兴趣到余人居当学徒?”

  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忘了吗?我是东方家的人。”

  “那不是更好吗?听说皇宫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方,加上我爹教授的医术,你一定能成为神医第三。”

  第三?“为什么是第三?”

  “我爹第一,我第二,你当然排第三。”余小小口气很不小,字字坚定,仿佛自己说了就算。

  “要是知道你爹不在乎徒弟姓啥名谁,我爹肯定会开心大笑,不再动提亲的念头——”倏然收口,东方展言想起马背上正坐着另一个当事人。

  “你说提亲吗?”说到这她才想到。“如果你在屏幽的生辰诗会前来找我,把这事告诉我,就不会有那天的事发生了,东方展言。”

  屏幽?东方展言注意到她直呼周屏幽闺名。“你们——”

  “后来认识交了朋友,她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余小小露齿而笑,自然毫不做作的姿态,衬以今日色调鲜艳明亮的胡服装扮,让坐在马背上的她看来更英姿潇洒,可惜怀里的盆景让她灭了点威风。

  “你放心,不管你爹是用什么方法,我爹娘都不会答应的。”余小小说得保留,没告诉他,当她娘知道当日详细经过后,气得差点提刀上东方家抓他来砍。

  东方展言很难说清楚自己听见这话说的感觉。

  是放心,可又有点莫名的着恼,感觉好像他被嫌弃了似的。

  “我也不会答应。”余小小欣赏着怀中的雀梅分心道:“我不想嫁人。”嗯,回去之后要先翻盆调养,之后再修剪成云片状。

  “为什么?”东方展言想也不想就问,没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么突兀。

  专注于盆景的余小小也没想太多,随口便答了:“我的目标是行医天下,有家累拖着不方便。”

  拜托,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家累”啊。东方展言白眼翻了两翻。“你才是那个‘家累,好不好。”

  “我会的东西很多,不会拖累人。”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注定当家累。”

  余小小的眼睛终于从那盆雀梅移向牵马的人,盯视他的后脑勺。

  “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如此保守迂腐。”

  都什么时代——呃,还是古代;但大唐王朝民风开放,女子地位虽然还是没有她那个时代来得高,可也不至于到得把《女诫》奉为圭臬的地步;这时代的女子可以很有想法,周屏幽就是。

  说他迂腐?美少年的表情僵冷了下来。

  “原来你喜欢听话没主见的姑娘。”

  “谁喜欢了!任人说东就东说西就西,像个傀儡——”等等!他干嘛跟她说这个?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来?东方展言好困惑。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中,两人一马进了金陵城门,弯进西大街,逐渐接近余人居。

  蹲在余人居门口整理药草的伙计,一边不时抬头往大街上望,发现两人一马逐渐走近,认出坐在马背上的人,立刻跳起来朝屋里大叫:“小姐回来了!夫人、老爷,小姐回来了!”

  这一喊,喊得整个余人居动了起来。

  “小小!”何婉柔第一个从屋里冲出来,正好看见她踩着药箱下马。

  “娘,我回来了。”余小小将盆景和药箱交给伙计,才腾出手轻拍娘亲臂膀。“路上临时遇到有人求医,耽搁了点时间,让娘担心了。”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何婉柔没有再说下去。“回来就好。这位小公子是——”

  本想趁机走人的东方展言却错过时机,让何婉柔发问留住。

  他打揖道:“在下复姓东方,东方展言。”

  “东方展言?”何婉柔右眉挑动。“你就是东方家那个么子?那个长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东方展言?”

  东方展言冷了脸,实在不想回应这个怎么答都不对的问题。

  若不是还记着自己给余小小添的麻烦且对方年长,依他的性子,早就开口回骂。

  “来人!把我的苗刀拿来!”

  余小小连忙走到两人中间。“娘,过去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害你声名受损叫误会?”何婉柔杏目夹火,狠狠瞪视犹不知死期将至的东方展言。“好你个东方小子,敢这样欺负我女儿——老爷呢?请他出来见见据说是金陵最俊俏的风流——小、白、脸。”

  小白脸引东方展言也炸了。“你说谁是小白脸?”

  “除了你还有谁?正事不干,成日呼朋引伴花天酒地的人有什么资格嘲弄我女儿?在你们郊外出游吟诗作对的时候,我女儿不是顶着太阳跟她爹上山采药就是出城义诊!当你们入夜赏月饮酒作乐的时候,我女儿秉烛夜读钻研医书!你说,你们凭什么笑话我家小小!”

  “你——”东方展言气极,却找不到地方反驳。

  “柔儿。”余无缺飘逸儒雅的身影施施步出,看向女儿的眼神慈爱温和,更有说不出的骄傲。“女儿你回来啦。”

  “爹,快点劝娘——”呃……余小小傻眼,瞪着她爹手上的苗刀。

  “来,站到爹旁边。”余无缺温文的笑脸没变,一边很干脆地将苗刀交到妻子手上。“砍个七刀八刀而已,你娘身手很快,几下就过去了。我们家的碧玉凝脂专治外伤,止血生肌功效极佳,不会闹出人命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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