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这一刻,年幼的殷子扬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母亲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慈爱。这个女人,在经过短短时间的接触,已经让他慢慢推翻奶奶强行灌输给他的想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讨厌她了?
是她第一次抱住自己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或者是她第一次帮他洗澡,把他看光光,轻轻吻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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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殷恕桀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焦躁而赶到儿子幼稚园的时候,就看到母子二人拥在一起。
太阳底下,春风微拂,吹乱她额前的发丝。
从她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温情,就像一抹流沙从指间滑落,想抓都抓不住,却怎么也无法忘怀那深切的体会。
结果,当运动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殷子扬带着后赶到幼稚园的帅哥老爸,以及他那个比洋娃娃还要可爱无敌的老妈,成了整个幼稚园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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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殷恕桀及时赶到幼稚园陪儿子一起参加了运动会,但对于殷子扬来说,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满。
为了哄儿子开心,殷恕桀在运动会结束之后,决定请母子二人吃晚餐。
听到有免费餐可吃,夏小晴立刻眉开眼笑,在她的理念中吃别人的、喝别人的,偶尔占些别人的小便宜,绝对是娱乐自己的养生之道。
当即,她便将嘴巴凑到儿子耳边小声耳语:“为了惩罚你爸爸今天的迟到,咱们一起把他吃垮好不好?”
嘟着小嘴仍旧对自家老爸很不满的殷子扬,虽然不懂吃垮的定义是什么,但还是乐得点头同意。
殷恕桀看这母子二人交头接耳的可爱模样,心底不禁泛出一股淡淡的温馨感。
自从上次他不小心发现了夏小晴的工作室后,对夏小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几分敬佩。
因为他事后查过当初两人离婚时给她成立的个人帐户,那笔可观的赡养费,她竟一分也没动过。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当初是因为爷爷的要求嫁给自己,在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又主动提出离婚。
如果仅仅是为了殷家的财势,她完全可以一辈子守着这个名分,做一个衣食无忧的上流阔太。
殷恕桀自认识人无数,对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知对方内心深处所想为何。
但对夏小晴,他真的是迷惘了。
如果说三年前她突然向自己提出离婚时,他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寻求原因。
那么此时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夏小晴的心里,他这个前任丈夫,曾经在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
位于市中心繁华路段的一个高达十二层的豪华餐厅内,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儿子可爱的一家三口,很快便成了旁边宾客眼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一口气点了十几道名菜之后,夏小晴优雅的合上菜谱交给服务生,待服务生离开,就算再不懂事的殷子扬也开始皱眉。
他拉了拉夏小晴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你点那么多我们吃不完的啦!”
“傻蛋蛋,吃不完可以打包啊,妈咪刚刚点的可都是本店最贵的。”
“为什么要点最贵的?”
“只有最贵的东西睹是最好吃嘛!”那些东西她平时可吃不起,今天有冤大头主动提出请客,怎么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善待自己的胃。
夏小明对吃的研究绝对不亚于她的职业,别看她身材瘦巴巴没几两肉,各地美食她可是从不少吃。
殷子扬一脸的似懂非懂,最贵的就等于最好吃这个理论,他也是今天才学会。
见儿子的小脸露出几分懵懂,她再次将嘴巴凑过去,“其实妈咪之所以这样做,是在做善事啦!”
“咦?”
“你想想啊……”她用手捂着嘴,摆出讲悄悄话的姿态,“你爸爸的钱多到根本花不完,我们两个努力的吃、努力的喝,争取把他吃穷。这样他才知道上进,才知道继续去赚钱,不然的话,他就会变得很懒惰,我之所以要努力花光他的钱,其实是逼他上进耶!”
殷子扬终于恍然大悟,“妈咪你说得对,我们是不可以让爸爸懒惰的。”
两母子小声在那里叽叽喳喳,讲话的内容一个字也没被殷恕桀落下。
这女人……明明打着坑他的旗帜,却偏要讲出歪理来扭曲儿子的思想。
不过,她那番理论还真是有够让人无语。
见殷恕桀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夏小晴一点惭愧感也没有,还冲他摆出一个“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两人短暂的目光交流,却在殷恕桀略带包容和宠溺的目光中,让夏小晴的心头没来由一颤。
他那是什么眼神啊?
当精美的料理被服务生一道道送上来后,夏小晴流着口水,一边陶醉的品尝每一道鲜美的料理,一边感叹道,“这种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师水准就是与众不同,明明就是一块小小的豆腐,也能做出如此世间美味。”
她一脸陶醉的模样惹得殷恕桀闷笑一声,将盘中一只上好的炸牡蛎夹到她面前,促狭道:“就算你不肯动用我当年给你的那笔高额赡养费,但你写稿子赚的钱也应该不会太少吧!”
“你是想侧面警告我做人太小气是吗?”
“不,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笑眯眯的看他,“偶尔剥削一下万恶的资本家,是我做人的一大乐趣。”
殷恕桀皱眉,这女人还真是……
“妈咪,什么是万恶的资本家?”
“万恶的资本家,就是那种专门欺负劳苦大众,赚取不义之财的黑心商。”
“那不就是坏人喽?”
“嗯,蛋蛋你好聪明,来,妈咪帮你剥虾吃。”
殷子扬张开小口接过母亲剥给他的虾肉,又用叉子将一小块牛肉递了过去,“妈咪,这个给你吃。”
母子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搞得好不亲密。
殷恕桀最是优雅,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上流社会贵公子的端庄形象。
对于夏小晴的明讽暗刺,他淡然一笑,不予理会。
两人婚姻虽然不长,但他知道夏小晴对自己事业的了解。
他曾为了收购一家公司,当着她的面不顾一切的将那家濒临破产公司的老板逼上绝路。
那是他和夏小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产生了冲突。
她说他阴冷无情,手段狠辣。
而他则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但她仍旧芥蒂着当年的往事,倒让他觉得很是有趣。
原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也并非是一点位置都没有。
至少,她记得两人之间曾共有过的往事。
眼看着她咬下儿子送过去的一小块鸡肉,嘴巴的两边沾上了黄黄的油渍,殷恕桀不知自己出于什么样的本能,竟拿起餐巾隔着桌子帮她轻轻拭去油渍。
正和儿子你喂我,我喂你,喂得不亦乐乎时,夏小晴被殷恕桀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
“别动,你嘴巴脏了,我帮你擦掉。”
夏小晴当场愣住了,怔怔的坐在那里,和他深不可测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这个男人,与生俱来带着一股沉稳和内敛,不懂他的人,会把这种沉稳当成世家公子天生的尊贵和优雅;懂他的人,则深深知道他带着笑的眼中,掩藏着太多的阴暗与算计。
可,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她想从他的眼中看到虚伪,可任她打量半晌,却仿佛那散发着水蓝的目光中,看到了令她心跳加速的光芒。
第4章(2)
“妈咪,那个坏阿姨正在看我们耶!”
就在殷恕桀暧昧的帮夏小晴擦嘴巴的时候,殷子扬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远处,一道曼妙身影正扭动着俏丽身姿向这边移来。
夏小晴几乎一把打开殷恕桀的手,“她会不会误会啊?”
“误会什么?”当殷恕桀看清来人时,才发现那女人竟然是戴丽丽,他商场上一位老客户的女儿,也是那位老客户的继承人之一。
未等戴丽丽走近,夏小晴便捂着嘴小声道:“你女朋友脸色那么差,肯定是误会你我之间有奸情,为了不引起争端,你快过去哄她一下。”
“怎么哄她?”殷恕桀对“奸情”这两个字突然很介意。
“你笨蛋啊?哄女人还不会,就是突然把她抱过来狠狠吻一下,然后再对她说我只是你的前妻,大家走在路上偶遇顺便吃顿饭……”
戴丽丽越走越近,夏小晴在桌子底下踹他,“快去啊,不然你想害我被她泼硫酸吗?那女人一看就很不好惹,万一误会我和你之间有奸情,顺便对我下毒手怎么办?像我这种温柔娴雅、天生丽质的人女人,一旦被毁容,将来可是要嫁不掉的。”
她这番话逗得殷恕桀只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小说写多了,连剧情都那么的狗血。”
夏小晴瞪他一眼,而戴丽丽终于走近三人。
说起戴丽丽对殷恕桀,的确是有很不良的想法。
虽说这几年殷恕桀都在国外打拼,但在商场上混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这个年轻俊美的殷氏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