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琪格于是启唇问:“你可有婚配?”
“未有。”
她的娇唇上扬得更明显了。“那……我就给你找一个姑娘,好不好?”
“姑娘?”
“是啊,她聪明又活泼,长相漂亮得没话说,你若娶了她,准是占了便宜——”
“爵爷、爵爷……”
睡梦间,他听见有人在唤自己,于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
入眼的是齐琪格着急的娇颜。“你说要补眠,怎么就在榻上睡着了?被子也不盖,这样会生病的,还是回床上去睡舒服些吧……”
瞧见她的娇颜,他也回想起刚刚的梦境。“你……说过要报答我,对吧?”
齐琪格一愣。“什么?”
他已经撑起上身,望着身边的齐琪格。“在猎场救了你后,你不是说要报答我?你说……要给我找个姑娘,什么意思?”
“姑娘?”齐琪格眼珠子一转,也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嗯……那个聪明又活泼,长得又漂亮的姑娘……她是谁?”
“她……”见他都记得清楚,她反而害羞了。“就是……我啊。”
“你?”
“嗯,你救下我一命,本该要求我拿命相抵,所以我便想着若能把自己许给你,那便好了……”
“所以你才说到北京来寻未婚夫,那个人真的是我?”他思前想后,神情认真地注视她:心里竟有股难喻的惊喜汹涌而来。
齐琪格望着他彷佛带笑的俊颜,鼓起勇气点头。“我知道自己该早点来的,可是对不起,我_一点都不知道你的事,你跟你阿玛的事,我一点都帮不上忙。”
她真的很愧疚,如果她当年能去跟姑奶奶求情,或许他不会被送去边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费扬古温柔地敛眼,想必她知道了五年前家里发生的事。“那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算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累你一起去边关受罪而已。”
“对不起……”齐琪格踌躇着,该怎么向他说明她之所以现在才来寻他,都是因为爷爷的欺骗,而自己其实便是退他婚的格格。
他还不知道自己正是指婚给他的格格,虽然想不透是为什么,可是如果她直接表白身分,他会不会……无法接受呢?
她思量着他的心情,语气委婉。“费扬古,关于跟你指婚的那个格格……”
“喔,你说巴图鲁亲王的孙女儿?”他目光一凛,想起那被迫追掉的婚约。
“你认识她?”
他想起她也是蒙古女子,她们或许相识?
“不是……”惊见他瞬交的目光,她连忙咽下心虚,只好改口旁敲侧击。“只是……她虽然退了婚,但有可能是误会,万一她非你不嫁,那你娶是不娶?”
娶是不娶?
老实说,费扬古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与那位格格素未谋面,也没有感情,即便被退婚,当时的他正经历家变,也无心在意这件事。
如今事情都过了好些年,倘若那格格还在世,绝对已嫁作他人妇,他又有什么身分谈娶不娶呢?
或许当初被退婚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他现在无妻无妾,还有机会自己选择人生的伴侣,比如说……如今寻来要报答他的齐琪格——
“爵爷,你愿不愿意娶她?”她小心谨慎地再问一次。
费扬古注视她害怕又在乎的表情,当她是在意那个与自己有婚约的格格,便眸色温柔地笑了。“不要。”
齐琪格倒吸一口气。“为什么?”
“她既负我,我何必回头娶她?”把话说得绝,全是因为他不识得那个格格,而且比起与自己有婚约的她,他更在意自己面前的齐琪格。“要是让我遇见她,我非但不娶她,也绝不会原谅她。”
齐琪格的心震惊得如同被铅锤敲得粉碎。“你……真这样想?”
“对,所以你可以放心待在府里,我保证不会有外面冒出来的福晋赶你走的。”他意有所指地注视她一眼,便起身走往内室床铺。
齐琪格望着他的身影,好半会儿,终于低下绝望的容颜。
他不记得自己是指给他的格格,还说不会回头娶她,也不会原谅她……
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还能坦承自己就是那个悔婚的格格吗?
假如真的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退婚的格格,万一他不能接受,不肯原谅自己,说不定他会马上赶她出府,而她也将永远失去他!
不成……她不能冒这种风险,好不容易有机会待在他的身边,就算要她隐瞒身分,她也不想离开。
这会儿,她倒庆幸他并不晓得自己就是巴图鲁亲王的孙女,不如将计就计,暂且不要说破自己的身分,过些日子再寻办法。
在心底下定主意,齐琪格明白自己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第3章(1)
隔日,齐琪格起了个清早,便到费扬古的房间敲门。
费扬古正好起身,当来的是哈萨哈,便吩咐:“哈萨哈,快把水拿来,今天我要早点上兵营去。”
“是。”齐琪格听见了,便端起准备好的铜水盆走进内室,然后将之放在架上。“爵爷,梳洗吧。”
“怎么是你来侍候?”费扬古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想她一进城就被关进牢里,昨日又让哈萨哈欺负了一场,应该好好休息的。
她张着无辜大眼解释。“我来侍候你啊。”
“你用不着这样做,我没有想把你当丫头使唤。”
“可是这府里没有女婢,我不来,谁来伺候你?”她已经注意到,除了总管哈萨哈,府里奴仆不过三人,而且有两个都是男人,跟一个厨房的大婶。
她一问,才知道费扬古自从边关回来之后,便不许府里找太多奴仆,反正阿玛额娘已亡,家里只剩他一个主子,用人不必太讲究,过得去便可。
“我在边关也没人侍候,不什么事都自己来吗?”他反正也习惯了,毕竟是男人,用不着像女子那样需要婢女。
“可是如今我在府里,就当我是你的丫头,让我侍候你也没什么不好。”齐琪格已经拧了条热毛巾给他。
接过毛巾,费扬古只得依了她,让她侍候着洗了脸,又索来为他挑选好的衣物,一件一件为自己套上,最后她取来腰带,亲自为他系上。
“好了,爵爷。”
“喔……”太久没给女子更衣不习惯,费扬古有一刻的恍惚。
“我已经准备好早膳,爵爷快坐下等用膳吧。”她对他娇笑了下,随即抱起他换下的衣物,准备亲自打洗。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费扬古看看自己穿妥整齐的衣袍,不论式样或是上面薰过的香气都是他喜欢的,不禁唇畔浮笑,有了好心情。
直到哈萨哈来到跟前告状。“爵爷,您真不该收留她。她打从昨日进府,就把我们府里都摸遍了,还以为是女主人,对府里各处指点这指点那的……”
费扬古毫不动怒,只是瞥他一眼。“那你也被她指点了?”
“我——”被主子质问,哈萨哈老泪差点飙出。“老奴是逼不得已啊!”
她昨夜又用一盆月季逼他说出爵爷喜欢的衣袍香气,他知道自己要是敢不从,府里那些他亲手拉拔的花草全部都得遭殃。
“她有这么厉害?”好奇怪,怎么见哈萨哈被整,他竟觉得很开心?
“爵爷,您听老奴一句,快点把她撵出府吧,再让她这么待下去,不只老奴受不了,您肯定也受不了。”
费扬古装起正经。“哈萨哈,你也太没用了,她不过是个女子,又不是洪水猛兽,我要是像你这样怕一个女子,将来怎么带兵打仗?”
哈萨哈马上回道:“爵爷,她比战场上的敌人还让人头疼啊……”
“胡说八道。”他笑了,看来有齐琪格的日子,府里肯定多了许多有趣的事。
“罢了,随她开心,你甭管这么多了。”
“爵爷,您还是要留她吗?”忠言逆耳啊——
“她特意来北京寻我,我怎能让她连安身之地都没有?哈萨哈,我警告你,你千万别再赶她出府——”
费扬古凛声交代完,正好齐琪格进屋,端来备好的早膳。
“爵爷,用膳吧。”她放下瓷壶,然后帮他拿了块金丝饼,放在盘里请他食用。
“那是什么?”他对她拿进来的瓷壶起了兴趣。
“是齐琪格特地准备的甜茶,你要喝吗?”
“甜茶?”费扬古兴味地抬眉。他平日早起必定喝茶,甜茶却从未试过。
“好,那就试试。”
于是齐琪格高兴地倒茶,只见茶色混浊不清,还冒出一股奶子味。“这是我家乡惯喝的茶,用西藏的茶叶加上羊奶,我还喜欢加上白糖,我爷爷最爱我泡这茶,爵爷试试。”
费扬古接过那奶香浓郁的茶水,毫不怀疑地想浅酌看看。
“慢着!”哈萨哈阻止主子,忍不住问齐琪格。“这……这是什么蒙古茶?喝了会不会有事?”
“我从小喝这茶长大,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你说会不会有事?”齐琪格不太高兴,这哈萨哈是存心找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