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费扬古已从外头回来,因为只是回府取件东西,等等还得去处理荣巽亲王交办的事,所以他自行牵马从后门进了马厩,没想到却看见坐在稻草堆里发呆的齐琪格。
那瞬间,他也觉得眼前这幅景象有些熟悉,好像她是自己在猎场曾经救过的一个小姑娘,那时迷路的她被野狼群盯上,当他从野狼口中救下她的时候,也是呆然坐在地上,一身的无助脆弱……
回想那夜与她在城外的相遇,或许也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那个小姑娘,所以才对她印象深刻吧?
回过神,收起思绪,费扬古朝她步去。“你怎么还在?”
齐琪格回头望他。“费扬古……”
“怎么在马厩待着,该不是刚刚在这儿睡着了吧?”他以为只要她冷静过后,便会马上离开,没想到她入了夜还在府里……然而,见她还在府里,他心里竟有股安心,好像……庆幸自己还能见得到她。
“我……不想离开这里。”齐琪格咬紧下唇。为何他记不起自己呢?“费扬古,你真的忘了我吗?我在猎场被你救了一命,你真的不记得了?”
费扬古见她不像是寻事胡诌,于是在她身边坐下,再问清楚。“什么时候?”
“你十六岁的时候,那年你参加了骑射比赛。”
见她说得准确,费扬古神思收紧,不禁再问:“你说我在猎场救了你,为什么?”
“我在猎场迷了路,遇到野狼群,马儿吓跑了,差点就要给狼吞了,是你救了我。你一箭射穿了野狼的颈子,还带它回去覆功……”
说到这里,费扬古面露惊讶,因为这件事确实发生过,正因自己为了救那个小姑娘而射了那头野狼,才会赢过众子弟拿下第一名。
“真的是你?”他无比惊讶,仔细注视她的容颜,确实与印象中的小姑娘有几分相像,难怪他对她会有熟悉之感。“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齐琪格。”她眼眸一亮。“你想起来了?”
齐琪格……这名字他倒没有印象,不过记忆里的小姑娘的确是她没错。
“对。”那是萍水相逢,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他其实没想过她会一直记着自己。“可是你为何胡诌我与你有婚约?害我以为你是骗子——”
如今再见她,她已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他心中不免有他日遇故友的激动,再加上前几日两人的巧遇,自己与她确实很有缘分。
齐琪格听到他说自己胡诌,娇容一转困惑。莫非他不知道两人的指婚?
“你……那年不是被皇上指婚,许了一个蒙古的格格给你……”
“是有这事。”费扬古很高兴两人重逢,却对她的借口感到好笑。“可你不是她,不该寻那件事来认我,再说我早就跟她解除婚约了。”
不是她?
解除婚约?
齐琪格再度震惊得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大谜团里,不由得皱眉。“怎么会……”
“好了!既然弄清了你的来历,你就放心待下吧。我这会儿还有要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谈吧!”费扬古忆起自己还有差事急着办,得快取了东西出门,何况夜也深了,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才是,于是便带她走去最近的书房。
“今晚你先在这里睡下,待我明日再吩咐,给你找间房住下,好吗?”
齐琪格纵然满心的问题待解,但见他真有急事,也只好先搁下。“好吧。”
反正他都愿意留下自己,只要明日等他回来,她一定能弄清楚所有事实——
第2章(1)
“皇上,亲王此次进京,是为了齐琪格的婚事,我答应许他一门皇亲贵胄,您看许谁才好?”皇太后开口。
“是吗?”皇上看向巴图鲁亲王,问:“那么亲王心中可有人选?”
“禀皇上,确有一人。”他来京前就听说了,索苏额是皇太后身边最倚赖的重臣,让孙女指婚于他家贝子,将来肯定荣华无极。
“谁?”
“费扬古!”
“索家贝子!”
听到齐琪格早自己一步抢话,巴图鲁亲王立即回瞪她一眼。
“怎么意见好像分歧?皇额娘,这让朕怎么指婚啊?”
巴图鲁亲王赶紧咳了声票报。“启禀皇上,臣与皇太后商量过了,确是索家贝子,还望皇上成全。”
“可是爷爷,齐琪格喜欢的是费扬古,他不但在比赛里拿下第一,皇上选赐了贴身匕首给他,要他将来做巴围鲁昵……”要不是她不能自白在猎场险些掉命的事,她还真想说出费扬古英勇救了自己一命。
“还不安静!”巴图鲁亲王索性制止她说话。
皇上听见齐琪格要的是费扬古,便主动问齐琪格。“齐琪格,你说吧,究竟定要索家贝子,还是费扬古?”
“齐琪格喜欢费扬古……”虽然被爷爷的目光威胁,但她还是力争自己的幸福。
“既然如此,就把齐琪格指给费扬古吧!”齐琪格是皇太后娘家最尊贵的格格,让她嫁给自己爱妃的弟弟,可彰显他对贤妃娘家的恩宠,又能抬高费扬古的身分,皇上可定乐意得很。
她记得那时皇上问她喜欢谁,她明明说的是费扬古,虽然爷爷中意的是别人,但皇上最后的确答应把她许给费扬古。
但是他们是怎么解除婚约的?她完全不知这件事,否则她不会还等到现在才来北京。
想起爷爷骗自己费扬古死了的事,齐琪格心头一凛,不禁思索这一切是否都是爷爷搞的鬼?
而且,他说那个蒙古格格不是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的指婚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推开房门,因为昨晚费扬古要她暂时在书房歇下,之后便赶着出府去处理事情。她本想今早一定能弄清楚原委,没想到他直到晌午都没回府,害她满腹思绪纠结整晚,等得好心急……
忽然,她看到哈萨哈从自己眼前经过,想起他是府里的老总管,便立即追了上去。“等等,哈萨哈!”
哈萨哈回头看见是她,老脸一垮。“你怎么还在?”昨日爵爷说什么她冷静后就会走,结果……他就知道她没这么好打发。
她只问:“我有要事问你,爵爷的婚约真的已经退掉了吗?”
“这与你何关?”
“别问了,你快告诉我,这事对我很重要——”
“管你重不重要。这是爵爷的私事,为何要告诉你?”
哈萨哈对这来路不明的丫头很没好感,不,应该说自从老爵爷全家遭罪之后,他对所有外人都没好感。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知道也不说。”这丫头真是烦人。“还有你快点走吧,我们费爵府不收外人,别给我们惹麻烦了。”
哈萨哈正端着心爱的兰花,咕哝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哈萨哈,你别走——”
“你别拉我,快放开——”两人就这么在花园里拉扯,忽然齐琪格一个没注意,手肘打中一旁的牡丹盆栽,立即传来瓷片破碎的声响。
“你……你瞧你做的好事!”哈萨哈脸色大变地放下手中的兰花,蹲下去查看他的牡丹……府里的花丛盆栽,不论大小,都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他舍不得出事啊!
齐琪格见他这么心疼花儿,索性搬起刚刚在他手上的兰花威胁他。“哈萨哈,你说不说,再不说,我连这盆也砸了——”
“慢!”哈萨哈马上举手。“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要砸,不要砸啊……”
“那还不告诉我退婚的事?”
“这……”哈萨哈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去。“好,我可以告诉你,可你得离开费爵府,如何?”
爵爷说,若她不走便让她留下,开玩笑!他一定要把她弄走。
“这……”齐琪格细眉一皱,满脸迟疑。“这不成。”
“不成就不要说,你砸好了!”哈萨哈虚张声势地撂话,其实是给自己心头刺一刀,但为了永绝后患,他忍了。
齐琪格被他威胁,心想姑且答应他也无妨……反正费扬古昨晚说过她可以留下,她若到时不走又怎样?难道他这总管会比主子还大?
“好,我可以走……你说吧!”
“好!”交易成功,哈萨哈也爽快吐实。“我家爵爷是给先帝指了个格格,可是后来对方悔婚,说是闺女要另许他人,所以要我家爵爷当没这件事……”
其实谁都清楚,对方是见先帝殒天,主子一家又刚好被案牵连,一夕之间家倒无靠,所以才敢藐视圣旨、随便毁婚。
“怎么会?”齐琪格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圣旨,怎容得说退就退……”
“圣旨又如何,我家老爵爷跟爵爷被下罪后,对方就来悔婚了,深怕我们拖累了他们家娇贵的格格一样。”说起这件事,哈萨哈到今日还是会气得发抖。“总之我家爵爷也不稀罕人家,没什么了不起——”
她闻言又惊。“你说什么牵连?爵爷被罪徒哪里?”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这么多,为什么每一件都让她这么惊讶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