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我看来,龙主老爹身体很好很勇壮呀!”参娃嘟嘴,嘀咕补上。
她说完,海牢没人吭声,静默得只闻海潮洋流声,最后,还是她继续发言。
“你在乎她吗?”参娃问向六龙子。
“不。”六龙子没有迟疑,笃定无比的回答。
参娃气得想骂他,是美丽的“鮻”伸手阻止她,仍是艳美微笑,淡淡说:“别问了,再问也只是自取其辱,我不想听见任何比刀更锋利伤人的答案,我不想带着那些东西死去,所以,求你,别问了。”
参娃低头望着按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柔荑,她正微微颤抖,盈盈大眼填满波光及满满无奈,那哀求眼神,让参娃倍觉自己幸福得令人发指!同样是爱上龙子,她何其有幸,遇见的是睚眦,有睚眦回应了她、保护了她,鱼姬却……
同样是爱情,为何面貌落差忒大?是因为爱上的人不同,付出的深浅不同,爱上不爱自己的人,所以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说完又不懂了,不懂爱情怎么没有固定的模样,不懂她爱睚眦爱的不辛苦,为何鱼姬对六龙子的感情,换来的是冷绝无情的回应?
“你不救她,我救!”参娃气呼呼掉头走人,直捣龙宫大殿,去找下令要喝汤的那只。
鲑儿提裙追去,海牢瞬间静寂,魟医悄悄打量六龙子与那条“鮻”族公主之间的暗潮汹涌——暗潮哪里汹涌?两边皆无言以对,一个虽凝望着她,却不做半点表示,一个目敛睫垂,眸光飘渺,芙颜暗淡忧愁,彼此没有交谈。
他试探开口:“六龙子,我可以带走‘鮻’了吗?锅鼎还空着等她哩……”
“带走吧。”六龙子没有阻止。
难道是龙主看走了眼?这一对和二龙子及灵参那一对的情况全然不同?
魟医心里困疑,戏还是得做下去。
第10章(2)
“你随我来吧……不对,鮻游得比我快,不先绑起来,万一你跑走,我追也追不上。”魟医掏出韧绳,一说完便麻利的往她身上套,她不挣扎,任由颈上绳圈收紧,勒住细嫩肌肤,再缠到身后,继续缚其双手,明明很疼痛,她仍旧忍着不喊不求,柳眉拢蹙,唇儿咬着,豆大泪水紧锁于眼眶,不让它坠下。
魟医辛苦绑完,揉揉虎口,绑人绑得自个儿都有些疼哩。
“好了,走吧,下锅去了。”他拉动绳,扯紧“鮻”,便往药居方向游。
当她与六龙子擦身而过,忽而传来叹息,既浅又淡,才钻进了魟医耳里,紧接着,痛与黑暗同时袭来……
另一方面,踩着蹬蹬作响的火大脚步,冲动的参娃闯入大殿。
“龙主老爹!龙主老爹!”
参娃不顾大殿上还有谁在,笔直奔向龙座,对龙主嚷嚷:
“你一定要喝鱻鮻伟大珍惜灵参啥啥汤吗?!不要吃鱼姬啦!你怎么舍得吃那么漂亮的鮻?!我不信非得吃她才能补身体!”近来和龙主混得很熟,她一天得照三餐喂龙主吃汤喝药,这段时间天南地北乱聊,灵参没啥长幼秩序的观念,单纯将龙主当成朋友一般对待,反而让龙主欣赏她的有话直言。
睚眦也在大殿上,见她一来却没先往他这儿靠,有些吃味,上前把她揽回膀间,她现在火气很大,根本没瞧见是他,一把挣开,重新跑上龙座。
“你不觉得龙骸城里养一条鮻很棒吗?光是瞧她美美地游过来,美美地游过去,心情都跟着爽快起来,心情一爽快,身体自然硬朗,所谓的‘药’,不是仅指吞得下肚的才叫药,疗愈心灵的药更难求!”
龙主轻拈龙须,话来不及说,睚眦插嘴先发难:
“臭娃儿,你没看见我吗?!”被无视的感觉好呕!尤其是昨夜还和他缠缠绵绵抱在一块睡的小参竟能无视他到这般田地!以为她匆匆奔来,是为早晨醒来没看见他,思念着他,结果是赶来替鮻求情,全是他自作多情!
“睚眦?你在这里呀,太好了,跟我一起说服你爹!”
感情她到刚刚为止都没发现这么大一尊的家伙佇在面前?
“我干嘛替一条连被允许去瞧她一眼都不许的‘鮻’说情?”睚眦很会记恨,实际上介意的是刚刚伸手抱她却遭她挣开的鸟气。
怎么,吃干抹净就不珍惜他了?原来她是这种始乱终弃的畜生灵参吗?!
“好嘛好嘛让你看她一眼嘛,就一眼哦,那你帮我劝你爹改变心意。”参娃抓着他的大手催促。
“魟医说我得喝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才能治好困扰我多年的心头郁结之症,难得我的九名爱儿孝心感人,千里迢迢、上山下海为我寻齐药材,我不喝说不过去呀……”龙主一脸为难,兼感动于儿子们辛劳的嘴脸。
“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全名不会正巧是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蟠龙梨仙酒进而红枣汤吧?”仙乐飘飘似的男嗓,毫不逊色于大龙子酥麻人的清灵悦耳,由大殿一角传来。
参娃这才发现龙骸城有客来,红发红衣的俊秀男人将自个儿圈在淡金色圆儿之中,不沾半滴咸咸海水,右手托腮,趣然地问,又自顾自回答:“我好久好久以前也喝过呢,那滋味……永生难忘。可龙王说它能治心头郁结之症?怎么与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勾陈大人,嘘——”龙主赶忙要阻止,但,迟了一小步。
“鮻的金鳞带毒,灵参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凤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花,而非麒麟之角,剧毒。云水是毒蛇之名,蟠龙梨听来可口,万万不能食,仙酒无毒,但能催化众毒,激出最烈药性,金耳是毒菇一种,红枣……只是想让汤尝来有一点点甜味。这么毒的汤,一碗喝下,用不着半步,立即喷血暴毙,算算……确实是某种程度的治病方式。”命都没了,病当然跟着无法再困扰人。
几名在场的龙子听见勾陈的说辞,个个由惊转怒。
“魟医跟我说金耳是金色的木耳!”结果的菇?!
“害我还去找了雄麒打个你死我活!”原来麒角是花名?!
“我到今天才知道云水是蛇……”咬牙切齿。
“由父王的表情看来,好似很早之前便知道此汤剧毒不可饮。”大龙子酥酥的嗓,此刻听来不再无害,软绵得有些吓人。
“勾陈大人你……少说两句……”龙主迟来的话,此时吐完亦于事无补。
“我倒认为,我们应该把错的药材再找齐一遍,熬成汤,好好‘伺候’父王饮光,才是孝的极致表现。”咬着烟管的五龙子,呼出白沫烟泡。
“既然汤这么毒,你不是说你好久好久前喝过,怎么还好好的在这儿?”参娃不似众人因怒火冲昏头,抓到眼前红发男人的语病。
“真可爱的灵参耶,生得真好。”勾陈不急着答,倒先夸奖了参娃:“我若知道灵参是你这般俏娃娃,我就舍不得吃了。”他眼神不邪佞、不浪荡,真诚的赞美,发自于他颜色魅红的眼眸,参娃马上认定他是个善良好人。
“别被人灌两句迷汤就茫酥酥地把他归类为善徒!”睚眦喝断她对勾陈越发欣赏的好奇目光。
“他哪是灌米汤,他是实话实说!”参娃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勾陈的赞美全盘收下,认为勾陈没有半句虚假,夸得刚刚好而已。
“那只狐神就是一张嘴精明,只有笨蛋被拐去卖还帮他数银票!”睚眦多怕涉世不深的她会误信狐神勾陈是好人。
“他是狐神哦?好美唷。”若没听他开口,她以为是个俊俏的姑娘呢。
“呵呵呵,好甜的小嘴儿。”勾陈轻笑,风姿潇洒飘逸,他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你东西拿了快滚,少在这里释放狐臭!”睚眦赶人了。
勾陈是来商借龙骸城的龙眼明珠,龙眼明珠虽贵重,但不至于只能锁进城里仓库积灰尘而不容任何人觊觎,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因为你还没遇到嘛,死了多可惜,死掉就真的遇不到那样的人了!”参娃认真训导的模样,教勾陈发笑。
“你真有趣,不只是株治病强身的参,还能教化人,你同我结拜,当我义妹如何?”虽然义妹满天下,有猴有鹿有蛇有貔貅,独缺这株灵参的率直热心。
“你想得美!”睚眦头一个反对。
“我没有手足和家人耶,不知道结拜当义妹该怎么个当法。”或许不该说没有手足家人,由同一株参体熟果落下的株苗当然不只她一株,可大伙四散各处,灵参跑去哪里,熟果便掉在哪里,能不能发芽,凭的是运气,不像人类,自小一块长大,彼此哥哥长妹妹短,参儿感情好淡薄好淡薄,她根本没尝过可谓“家庭”,是到了龙骸城,才知道原来有一家子兄弟是怎么一回事。
参娃刚说完,勾陈扬起媚笑,打算进一步说服可爱参娃成为第一百零一位干妹妹,同时,睚眦亦准备阻止参娃被妖狐诱骗,比勾陈及睚眦更迅速的尖叫声锐利响起,紧接着,边嘶吼边飞奔的黑影扑向参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