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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假?”电话那头,谭杰诺皱起眉头。“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你在哪里度假?”

  宁海斟酌着要吐露多少。她不喜欢说谎,又不想说太多,便打起太极道:

  “当然是在地球上喽。嗯,这里风景不错,有点像泰国的Villa,还附带管家和厨娘,司机随传随到……日子过得挺惬意的。”说到这里,宁海自己也笑了。

  确实,眼前的日子当真好不惬意!这样的生活也与度假差不多了,只除了——这屋子里还住了一个和她有婚姻关系的男人。

  撇除这点“小麻烦”,一切都很棒。

  说着,她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她不想太晚回去,便离开花园,边走边讲电话。

  “杰诺,国际电话很贵,我应该不用跟你报告度假细节吧?”

  “等等,海儿,我只是担心……”今天终于拨通她的电话,怕宁海突然关机,谭杰诺急急说道。

  “不必担心,一切都很好。”大概知道谭杰诺在担心什么,宁海一派悠闲地打断他,安抚道。

  “真的很好?”

  那怀疑的语气让宁海笑了。她耸耸肩说:“是啊,我只是有点累了。婚姻都有七年之痒了,何况是工作,只能说,这么多年来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我累了。”

  “累了?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真的没问题吗?詹姆士说你突然辞职——”

  “不然他有可能放我休这么长的假?我真的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递了辞呈。这是慎重考虑后的决定,不是意气用事,你姑且信我一次吧,这种事我没什么好骗你的。”

  电话那头为她这话沉默了半晌。“那你还打算回来吗?詹姆士说他还压着你的辞呈没往上送,你随时可以回来——”

  回去?宁海摇摇头,笑了一笑。“杰诺,电话费很贵。再说,我现在还在度假呢,能不能……暂时让我放空一下?”

  “工作狂什么时候开始也懂得放空了?”谭杰诺带着怀疑和困惑的语气追问。

  “人总是会改变的。”宁海淡声交代。

  随着她愈走愈远,陆静深已经听不到电话彼方的声音,只隐隐听见宁海笑了几声,又回应了几句,最后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好,我也爱你。多保重,过阵子我再跟你联络。”

  爱?原来她早就另有所爱?

  陆静深心底才闪现一抹不非常愉悦的情绪,便立刻嘲弄地想到:他讶异什么?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为了某个目的才会跟他结婚。她甚至也没把这婚姻看在眼底。

  也许她先前在工作上遇到一些挫折,但听她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而眼下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假期而已,时候到了她就会离去。

  如今姨母过世了,他想再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主动提出分手。

  基于对姨母的承诺,他不会主动要求离婚,但若她自己提了,他自是乐意答应。现在,就再等一等吧!

  当然,最好的是,如果她马上就提出离婚的事,他就不必再头痛该如何向其他陆家人交代她的事了。

  昨天他虽然以不变应万变地暂时逃过了一场逼供,但陆家人有的是手段,现在他们八成已经从各种管道探知宁海与他的婚姻关系了吧。

  像宁海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对重视颜面和门第的陆家来说,就好比是一颗黏在锅子里的腐肉。

  那群秃鹰迟早会将她啃得一干二净。

  如果她能自己离开,对他而言,最是省事不过。

  第3章(2)

  山雨欲来。

  上午出门时,天气还晴朗无云,一时大意没带伞,果然下午就风云变色,下起了午后阵雨。

  住近山边的人,大抵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海岛型初夏气候了吧!

  “我真的离开太久了……”宁海喃喃自语着。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回到这座岛,长年在国外生活,差一点忘了岛上典型的夏日气候。

  将提袋抱在怀里,她淋着雨抄捷径,穿过一片花圃,从后门闪进屋子里。

  进屋时,全身都在滴水,像是刚从湖里爬出来一样。

  “太太!”

  后门连结着厨房,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陈嫂乍见湿漉漉的宁海,吓了一跳,连忙拿了一条大毛巾过来。

  下一刻,宁海整张脸已被柔软干爽的大毛巾罩住。

  她直觉扯下毛巾,冲着陈嫂一笑,眼角瞥见餐桌上热腾腾还冒着烟的茶壶,顺口问了句:“有客人?”

  陈嫂点头,拉着宁海走到角落,压低声量说:“主家来人了。”

  陆家来人了?真有效率。

  宁海从厨房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果然瞥见两部黑头车的车尾。

  刚才她从后门进来,又忙着躲雨,一时没注意到。

  才这么想,就听见前方客厅在一阵不自然的静谧后,突然暴出一连串炮轰质问。回过头来,发现陈嫂正期待地看着她,宁海干笑两声,走到厨房小吧台前,自顾地用毛巾揉起湿发来。

  钱管家走进厨房来端茶时,看见宁海当下,不由得一愣。

  “太太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招呼道。

  明知故问呢。宁海似笑非笑地嗯了声,算是听见了。

  见宁海一身湿衣,钱管家又道:

  “太太要不要先换套衣服?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主家来的人想见太太呢,先生正在前头招呼他们。”

  这话说得很是技巧。先关心宁海的健康,之后不着痕迹地切入重点,就是要宁海赶快去应付主家来的人,怕陆静深一个人身陷狼群里,没有人可以帮手。

  宁海依旧似笑非笑地拿着毛巾擦着一头及肩黑发,声音淡淡地道:

  “衣服是要换的,但我累了,不是很想招待客人呢。”

  陆家人,麻烦。

  她又不是那种有义气的人,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这种事情需要具备的高尚节操……嗯,她应该是没有。

  宁海话说得直接,钱管家却是面无表情,他挺直腰背又道:

  “俗话说,夫妻本是一体,太太都已经跟先生结婚了,太太的事就是先生的事,反过来说,先生的事也就是太太的事。太太如果不好意思让主家的人等太久,不妨先去打声招呼再回房换衣服,耽误一点时间,想必没有人会介意的。”

  陈嫂帮腔道:“是啊是啊,太太先去打声招呼也好,毕竟是主家来的人。”

  好一对忠仆!夫妻本是一体,这话宁海是听过的。然而她也不是没听过另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迳自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清香茶水入喉,身体微微转暖,宁海眼底染上一抹打趣的神色,心念一转,倏然决定道:

  “有道理,我这就去跟客人打声招呼吧!”

  才说着,她已跳下椅子,踩着猫一般优雅的步伐往客厅走去。

  宁海才走出玄关,陈嫂便语带惊喜地道:“钱管家,你说动她了!”

  钱管家将宁海用过的茶杯挪到一旁,换了一个新茶杯后,端起那盘茶具道:

  “不是我说动了她。她会去,大概只是觉得好玩吧。这位宁小姐似乎很有主见。”

  屋里的人都知道,宁海和陆静深的婚姻结得突然,多半是为了已逝的杜玛莉夫人才结的婚。

  一方面,这对夫妻没有感情的基础;另一方面,众人又对宁海的来历存有疑虑,钱管家很难真心将宁海当成自家主母来对待,一声“宁小姐”,真实地反应了他的想法。

  闻言,陈嫂忍不住呐呐地道:“我今早还建议太太跟先生同房……”

  “哦,她怎么说?”

  “她说她没意见,叫我去问先生……你说,我该问吗?这种事……”

  问先生?以先生现在的脾气,谁要敢提起这事,大概只会被咆哮着轰出来吧;更甭说,先生根本也没将宁小姐当成妻子来看待。

  钱管家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再观察一阵子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端着茶到前厅去了。

  他甚至比其他人更早知觉到她的出现。

  带着一股雨水和着山间野花的气味,一双冰凉的手臂揽上他颈项,让端坐在沙发上的陆静深不觉微微哆嗦。

  “深,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家里有客人?”顿了顿,抬头看着在场其他人,宁海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衣服都淋湿了,狼狈得很……”

  她忽低下脸,将脸颊贴上男人颊边,气吐如兰呢喃了声,彷佛情人间的爱语。

  再抬起头时,发现众人虎视眈眈的模样,宁海脸上又是一阵娇羞,捣着脸解释:“不好意思,因为超过时间了。”说着,还吐了吐舌,很有装可爱的嫌疑。

  由着她装模作样的陆静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似想瞪她一眼,要她别添乱。

  无奈他的表情看在他人眼底,却像是一个纵容新婚妻子的丈夫。

  更无辜的是,陆静深方才根本也听不清楚,宁海在他耳际到底低喃了些什么。

  在场众人,三男一女,有老有少,对宁海此举,令所有人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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