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想到驸马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仅丫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放下心来的赛儿也有同感。她屏息的看着他在马背上颠簸起伏,额上虽然因为驯马而冒出汗珠,但在暖暖的春阳下却更显英姿勃发,那股俊俏英武的模样,不知在瞬间掳获多少姑娘家的心。
她的心跳莫名变得急促,身子突然热了起来,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这就是所谓的悸动吗?
一直到他成功安抚胯下马儿,下了马背,将马牵给马主人,拿走五十两后,路人们大声叫好。
赛儿仍然怔怔凝睇他,四周议论声更是不断,有人甚至交头接耳的说过去的皇甫斳如何窝囊。
养马的老汉声音拔高,“什么人骑什么马,这匹神驹可是会找主人的,驸马爷若是个软弱无能的人,绝不可能驯服得了刚烈的马儿!”
这一说,倒是引来很多人的点头附和。
“没错,主子刚烈才能制服野性的马儿,看来驸马爷那一摔后,真的不同!”
戴允浩懒得理会那些耳语或赞美,迳自往赛儿走去,将他卖命挣来的五十两放到她手上。
赛儿忍不住笑了,一双美眸熠熠发亮,一张美丽的脸也是发亮的,她心中对他有着满满的激赏与崇拜,第一次很高兴他是她的丈夫。
直到这一刻,“丈夫”这两个字,在她心里才有了真实的甜蜜感。
第4章(2)
因为公主受到一点惊吓,所以已没心情买胭脂水粉,希望跟着驸马来到杜大人的府上喝个水,压压惊。
当然,这是赛儿自己的官方说法,戴允浩心知她苦于找不到借口巴着他,现在刚好有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只是方才那一吓,他也不想再见她出什么意外,跟来也好。
杜大人的府邸相当豪奢,不管是大门前两尊大理石狮还是精致的院落、屋内的摆设,皆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杜府占地广阔,院中松柏参天,还有一大片青翠绿地,景色极好,再加上位置位于城中闹中取静的静巷里,莫怪乎杜大人会在皇甫斳的父亲尚未逝世前,就一直以借住为由占住这里不放。
这会儿,豪华的正厅内,戴允浩、赛儿与杜大人三人同坐。
杜大人一头灰白发色,看来雍容非凡,年约四、五十岁,有股熟男魅力,但戴允浩没有错过在他们刚进正厅时,他那双看来沉稳的黑眸有道狡猾之光一闪而过。
赛儿一边啜饮香醇浓郁的茶,一边看着表面不动声色的丈夫,他正静静听杜大人说起外面对他转变后的赞美。
戴允浩耳朵听,心里已有底,杜大人是只老狐狸,把他的事掌握得相当精准,看来,对他到访的原因想必也是了然于胸,却聪明的不主动提及。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了。
“杜大人,有句话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们就私下交易,你把这片土地交给我,待我整顿好家务后绝不会亏待你。”他直接挑明的提出黄金万两作为交换。
虽然土地及建筑物本来就是皇甫家借给杜大人住的,但飞黄腾达的杜大人在这几年早已做了大幅度改建,他给的黄金万两正包含这部分的补偿,杜大人是绝不吃亏。
至于他,当然也没有吃亏,皇甫家那些原本要不回来的土地,在杜大人归还后即得一一缴回,怎么算他都是赢家。
杜大人心中暗自警惕,皇甫斳开出的条件确实颇令人心动,看来外头的传闻是真,驸马爷不再是过去的驸马爷了。
不过,没有人会嫌钱太多,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满足?
“可是我已习惯这里的一切,公主跟驸马都清楚,一个人最难改掉的就是习惯啊。”意思就是,他嫌这价钱少了,还不想还。
赛儿早知这件事是烫手山芋,就她所知,过去要抢占这座府邸的人可不少,但全碰了壁,不过幸好她有治他的法宝。
与身旁丈夫附耳低语一阵,得到他的同意,等其他闲杂人等退下后,她才开金口道:“杜大人,听闻你专门替一些富商名士甚至皇亲国戚安排娱乐,大约是三年前吧,你替宫内一些人安排烟楼花魁进宫饮酒作乐时,听说……”她刻意停顿,看见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连数日,你也没闲着,勾搭上后宫几名被我父皇冷落的妃子。”
“胡、胡说!”杜大人厉声驳斥。
她微微一笑,“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某人写了几句像是‘酒阑人散,冷冷凄凄,感伤孤寂,皆至心里’的诗句,为她们的闺怨掬同情泪,教那几个妃子把那些信笺当宝,各自珍藏着。”
她说到这里,杜大人的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红。
“春闺寂寞,她们遂日日翘首盼望,却不见那人再进宫,于是有人在酒后向年仅十三岁的我细诉对那人的相思,还把那几张信笺也给了我,只是可惜酒醒后没胆子再跟本公主要,我便收藏了下来。”
杜大人闻言默不作声,眼神复杂、下巴抽紧。
戴允浩则饶富兴味的挑了下眉,杜大人好大的色胆,竟玩女人玩到皇上的头上去,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里,令一国之君戴绿帽可不是倾家荡产而已。
他好心提醒,“做人要有舍才有得,眼光更是要看得远。”
杜大人脸色铁青,心不甘请不愿的硬声道:“就照驸马跟公主的意思吧。”
“多谢大人成全。”两人异口同声。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相视一笑。
花了点时间拟定相关合约,在杜大人签署后,夫妻俩即相偕离去。
马车上,赛儿一脸的骄傲自得,戴允浩望着她那双笑意盈盈的大眼,心情也极好,有种很单纯的快乐,甚至,这几乎是他来到日兴皇朝这么久,第一次真心地感到快乐。
“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还留了一手。”若不是她,他原本以为双方还要交涉许多次。
“不是我留一手,而是没机会用。我嫁过来时,皇甫家早已四分五裂,我相信就算我把自己搞到鞠躬尽瘁,也要不回其他亲戚手中的家产,甚至还会便宜其他人,既然如此,还是免了。”
“我以为你很爱钱。”巴不得赶紧把家产收回。
“我是,但在非比寻常的状况下就要三思,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斗到这种地步多不智。”她语气轻快的说。
“你看得很透彻。”他对她刮目相看。
“你也不赖。”这话她说得真心。
眼波交会,一股暖流在他们的胸间蔓延开来。
两人回到和丰园,刚下马车,金总管即匆匆禀报,“驸马爷、公主,太君染了风寒,看了大夫、药也吃了,但好像还是不舒服,午膳都没吃。”
戴允浩蹙眉,赛儿反应却很快,“请金总管去温两碗粥到北苑,我马上去看她。”
两碗?他不解的看着她疾步而行,随即举步跟上。
安静的北苑,老太君的房前站了几名丫鬟,看到他们过来急急福身。
戴允浩示意她们退下,一回头,赛儿已推门入室。
想到老太君一见到自己即泪如雨下,不愿老人家又难受,他选择站在窗外,看着赛儿坐在雕花床边关切的看着老太君,而床上的老人家看来似乎浑身无力、倦怠无神。
在现代,他跟家人感情生疏,到了古代,他虽然关心却一样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金总管端了两碗粥过来,一见他站在外头,愣了一下。
但戴允浩只是无声摇头,示意他快点端进去。
金总管快步进了房,敲门入室,戴允浩看着赛儿接过其中一碗,像哄孩子的拿起汤匙,舀了一些,吹了吹接着笑道,“太君,你不吃饭没力气,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我吃过药了。”老太君有气无力的说。
“那是药,药可不能吃饱呀。”
“我没胃口。”老太君翻了身,自己坐起,看来病怏怏的。
“那怎么办?我肚子可饿呢,但太君不吃,我多叫下人温的粥也没胃口吃了。”她叹了口气,一脸懊恼。
老太君突然坐起身来,不舍的道:“这怎么成?你还年轻,哪能饿肚子?”
她突然鼓起腮帮子嗔道:“太君是在教赛儿,以后我老了就得饿肚子?”
“呃……”老太君语塞。
屋外的戴允浩嘴角忍俊不禁的弯起。她反应好快。
“好,我吃,赛儿也吃。”老太君投降了。
目的达成,她笑得可灿烂,“我就知道太君舍不得我饿。”
“你啊,老太婆就是拿你没辙,哈哈哈……”
戴允浩站在窗口一冷,看着一老一小有说有笑,很快的,碗就见底了。
他看着她走至镜台旁的脸盘拧了条巾子,替老太君擦拭嘴角,眼神含笑,动作温柔,令他胸口有股说不出来的温暖与感动,等他意识到这情绪时,竟发现自己的嘴角刚才就一直是扬起的……
他浓眉一皱,若有所思的转身往东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