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数学老师?”她纳闷不已。一般数学老师应该也无法轻易背出圆周率无止境的数字,或者他是个数学家?但感觉又不像研究学者。
“我只是个商人,来台湾是为一场重要会议,如果无法出席,会丢掉饭碗。”蓝斯刻意强调,希望她别再逼他去医院。
“他看起来应该没事,既然不用就医,我要去忙创作了,再耽搁下去,灵感都跑光了。”阙井泽捉捉头发,迳自转身往后院走去。
“你的脑袋真的没事?”
阙南璇一放开他的手臂,他立刻飞快地敲打起键盘,而上面的长篇文字不像英文。
“你打的不是英文?”她对他的行为产生一些好奇心。
“德文。”此次收购的企业是德国公司,因其握有半数股权者为台湾的投资商,才选定台湾为出售公司之竞标地点。
一旦收购这家企业,将让罗德集团打进德国药厂的通路,更能扩大许多附属投资事业,可观的利益引起欧美许多大财团参与竞争。
家族的大老将此任务交给他执行,便是信任他对数字的敏锐及对企业的经营远见,他花了数个月谨慎评估,计算出竞标价,拟定收购后之原股东权利与企业经营方向计划,相信定能顺利取得得标先机。
这一次的大型收购案一旦顺利得标,对他的能力将是一大肯定,更可稳固他的声望,平息权力斗争的大小风波——现在许多家族长辈对他年轻得志份外眼红。
“你是德国人?”阙南璇不禁在他旁边坐下来,见他不到几分钟已打出数页文章,仿佛完全不需任何思考。
“不是,美国人,我母亲是中国人。”中英文只是他的母语,除了德文,他还具备多国语言能力。
“既然你是来台湾出公差,怎么会昏迷在山里?”虽然他打着她不懂的语言,但看得出并非长信,像是一大长篇计划书,他的脑子应该非常清明,不需再担心脑袋撞伤问题。
“被人陷害,为了阻止我今晚的行动。”面对她,他竟少了防备戒心,也许因为她是救命恩人,更感觉她直来直往的性格,不具复杂心机。
“商场的丑态?”她问得有一丝唏嘘。
“家族丑态。”他轻应。若仅是商场丑态,他能无惧地全然应对,偏偏面对家族亲戚们的斗争,令他感到疲惫与失望,却难以绝情的斩草除根,只能小心翼翼观察搜证。
“家族丑态?”阙南璇闻言纳闷,推敲着他的身分。
“没什么。”他不应向只是外人的她提到任何家族之事,意外脱口令他不免怔了下,对她,他确实太没防心。
“是我的上司的家族利益之争,为他做事的我,当然被牵连。”不便让她得知真实身份,只能把自己当特助身分解释。
“那为什么不报警?”回想在山里,他阻止她报警的举动,一度令她怀疑他做奸犯科,但跟清醒后的他短暂谈话,便感觉他是个正经严谨的人。
“我需要的不是警方协力,而是赶赴今晚的重要会议。”蓝斯边说着,双手仍飞快打着文件。
约一小时后,他已将脑中记忆的二、三十页计划书内容,详尽不漏地全部文字化。
最后,敲下最重要的机密数字——投票金额,蓝斯将全部文件列印出来。
虽然阙南璇一直坐在他身边,但他并不需要顾忌她,除了一开始她看了眼荧幕上未知的语言时提出疑问外,之后她和他闲聊之际,视线未曾再注意置在他膝上的荧幕。
即使她不小心瞥见,他也毋须担心她窃密之余,不仅因她不懂,他对她更有单纯的信任,除了商场与家族间的往来,他并非时时刻刻对人存有猜疑。
他站起身,打算走往前方办公桌,拿取印出来的文件。
才跨出一步,他再度腿软,身体一晃,往后坐倒。
“你连路都无法走,怎么去参加会议?”阙南璇走往办公桌,帮他拿取列印的一叠文件,再翻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坐在沙发的他。
“就算坐轮椅,我也一定要赶赴会场。”蓝斯拧起眉心。他双手已恢复些力气,但一双腿仍难以成行,从软禁地点逃出,已耗费他所有力气,现在要恢复体力更为困难。
“就算我能帮你弄台轮椅,难道你能自己推去会场?你不是说遭人暗算,这种状况还坚持出席,岂不更容易半路被拦截。”阙南璇理性劝告。
“即使有风险,我仍需放手一博。”他神情坚定道。
为了这项收购案,他花了数个月时间去了解该公司组织及运作,反复思量才拟订出完整的收购计划内容,并详细计算出投票金额。
对这项由他全权主导的案子,他有十足把握能得标,但若最后一刻无法将文件依规定递送出,一切全都白费了。
第2章(2)
“或者,你愿意为我跑一趟?”忽地想到另一种较稳当的作为,他抬眸问她。
“我?”阙南璇愣了下。“我怎么帮你参加什么会议?”
“很简单,只要帮我交递这份文件便可。”蓝斯在标价及计划书上签上名字,放进牛皮信封,密封妥当。
他竟愿意把这机密文件交付给她,即使是他的下属,他还未必能如此放心。
“只要当个信差,就这么简单?”阙南璇接过牛皮信封,神情有些狐疑。
“不瞒你说,这是场企业收购的竞标会议,你只要把投标文件递出便可离开,不需等开标结果。”蓝斯在信封封口处签上名字,并在信封上写下几行字,再拿起茶几上的便条,写一封短信。
“参加投标者,需有邀请函与通行证才能入场,我身上的东西全被拿走了,你到会场时,把这短信给招待看,如有疑问,再请对方交给经理级干部。”蓝斯仔细地写下身份及文件证明,让她能顺利进入竞标会场。
只要她细看英文短信内容,就会知道他的真实身分,现在的他无法顾虑被她得知身分的事,不过其实他认为她连短信都不会偷看。
“另外,可能要麻烦你换个套装,比较适合前往会场。”蓝斯见她仍身着登山劲装,委婉提醒。
“小事一件。”距离竞标会开始,还有充实时间让她沐浴梳妆。
阙南璇立刻旋风似的动作,沐浴洗头,换上正式套装,还化了浓淡适宜的妆,前后不过仅花了半小时。
当她再次出现在蓝斯面前时,令他怔愕不已。
他不仅佩服她的火速动作,更对装扮过的她感到惊艳。
在东方女人里,她算是五官分明,容貌清丽的美女,可穿登山裤装的她,个性强悍,少了女人的纤细,但一换上合身套装,却显出她的曼妙身材。
上了妆的脸蛋多了分柔和与美艳,原本随意扎起的发自然披落肩背,更增添一份魅力。
倘若她能穿上一袭露肩的黑色丝质晚礼服,衬着她独具个性的成熟五官及如丝的墨黑长发,肯定更加养眼。
他一双眼,大胆地审视她,令她感到怪异。
“你、你看什么?这样穿不行吗?”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黑白相间的套装,无疑是出席商场的正式穿着。
“很好看,你适合穿裙装。”薄唇一扬,他大方赞赏。
“神经。”阙南璇美目横他一眼,对他的赞赏竟感到扭捏。
她不是没被男人称赞过,但男人对她的第一眼印象很快会幻灭,她不适合穿裙装,不是个优雅的女人,裤装更适合行动大剌剌的她。
然而因工作所需,她常需有正式的打扮,展现女强人的形象外貌,一如她为弟弟塑造的另一美好样貌。
虽身为艺术家经纪人,但她可非单纯负责艺术文化交流,更要涉及商业行销,将阙井泽的才能应用于商业设计与广告,才更奠定他的名气,成为名利双收的装置艺术家。
她与许多厂商、企业家接触合作过,帮阙井泽接拍平面广告,办国内国外大型展览。
她并非真正拥有行销金头脑的女强人,没有复杂的商业心思,凭的是不屈不挠的毅力,不肯认输的强势,及对阙井泽才华的自信,让她倾尽一切,从旁协力,将他推上事业的颠峰。
“我会顺利送达文件。”阙南璇将A4的牛皮信封放进驼色公事包,对紧盯着刀子的一双眼强调道。
她有些猜不透,他一直注目她的视线,究竟是对她的行动不放心,或仅是单纯的欣赏目光。
他的视线很直接,但她并不觉得无礼,反而莫名的有些心慌不自在。
他见识过她的真本性,大嗓门、急性子,不该对打扮正式的她有什么错误的幻想才是。
“麻烦你了。”蓝斯轻勾唇角,目送她的身影离去。将如此重要大事交托给才认识半天的她,他心里并没有疑虑,反倒松了口气。
他相信,她可以顺利完成所托,他只要等待最后赢得得标胜利的好消息。
再次开启笔电,他连续发出讯息给FBI的熟人,一名前资深骇客,请求对方协助追捕内奸,先追踪查询试图入侵随身笔电的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