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心里一跳,怕是宠孙也跟着失去理智了,连忙几步赶过去,就要去扳孙儿的肩头,但古和齐猛地抬起脸来,盯着秋舞吟看,嘴里又惊又怕的喊:“秋舞?”
床榻上,那女子的唇,微弱的动了下。
古和齐却听见了,他的秋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
“二少爷……秋舞、秋舞疼你……”
秋舞疼你。
古和齐泪流满面。
他又哭又笑,不住的吻她指尖,“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在秋舞吟清醒过来,见到憔悴的古和齐时,她吃了一惊。
跟着,是对她和颜悦色,温言软语的古老太爷时,她又吃了一惊。
回到三千阁养伤,等着春亦寻的消息回传,后来听阁主平淡的说,已经找到春亦寻,要去接她回来后,秋舞吟问明白了,春亦寻毫发无伤,她终于安下心来,等在阁里。
但春亦寻回来时,她却见到她发上插着阁主的沉香簪子。
那一双刀剑互绞的沉香簪,是历代阁主信物。
秋舞吟茫然的眨着眼。
阁主出门亲自去接人,春亦寻回来了,但阁主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春亦寻,却成了新任阁主。
春亦寻说,要这一代的十二金钗将嫁衣穿穿,赶紧出阁去了——春亦寻又翻着账簿,看看脸上呆愣的秋舞吟,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她说,秋舞啊,这么些年,阁里花在你那二少爷身上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可真是不少啊……
“和二少爷好好过日子,多给他吹吹枕头风,让他勤奋赚钱去——你的出阁金,可是前任阁主指定了,可以分次偿还,但得交上一辈子的。”
春亦寻数落般的说着,一边嘿嘿笑了。
是了,离开了再没有回来的阁主,已经是前任的了。
承继阁主之位的春亦寻,已经不叫春亦寻了。她是艳娘,历代三千阁主,都称为艳娘。日后再没有春亦寻这人了。
秋舞吟恍惚而茫然的望着她,深深吃惊。
一众姐妹,盛大而风光的嫁出三千阁。
终于如愿迎回了佳人的古和齐,在新婚当夜,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秋舞吟亲嘴儿,搂着她不肯放手。
他们还不能肌肤相亲,因为秋舞吟的肩伤还没养好。
看着难以成眠的古和齐,困得不得了的秋舞吟想了想,决定了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个能够睡觉的夜晚——
“二少爷。”
“要叫夫君。”
“夫君。”
“怎么了,我的好娘子?”
“夫君,请您一定好好赚钱。”
“啊?怎么突然……”
“夫君,您要知道,娶了三千阁的女子,是不能负心,也不能离弃的,秋舞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无论生老病死。”
“娘子,为夫好感动……但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夫君,您知道娘子我的出阁金是多少吗?”
“为夫没有注意,是大哥在处理的……恩?娘子,你的表情好奇怪,为什么一脸可怜为夫的样子?”
跟着他的娘子说了一个数字。
古家二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的娘子却深沉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他:“阁主吩咐过,夫君可以以一辈子的时间,分次缴交,但绝对不许赖账避缴,不然娘子我随时会收拾包袱,回娘家去的。”
“娘子……娘子,怎么这么……”
“夫君嫌弃娘子了?”秋舞吟一掩脸,背过身去。
古和齐手忙脚乱,拼命安抚,却怎么也哄不过秋舞吟再转回来。
他慌了,趴到她身上,就去偷瞧她的脸。
……秋舞吟却是拿袖子塞了耳朵,闭着眼睛,竟然已经熟睡过去。
在这新婚的长夜,什么事也不能做的古和齐,气极。
他们好好的相处了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始终福祸相依,不离不弃。
至于那昂贵的出阁金,古家二少一边叨念着天价啊,奸商啊,一边还是按着日子缴交了,他可承担不起宝贝娘子离家出走的后果,他的小心肝受不了。
秋舞吟微笑着陪伴她的夫君,在他嚷嚷抱怨的时候,摸摸他。
“乖啊,娘子疼你。”
古和齐觉得,他一生所有的努力与目标,想来都是为了她这句话。
他一手与她交握,凑过唇,张嘴咬了咬她柔软耳垂。
古和齐低声笑了,说:“娘子,夫君也疼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