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个误会,就不能让它继续扩大,所以,这本书不能发行。”
“什么?”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她失声叫道。
“就是收回你的版权,我有认识几个日本的作家,曾经听说已经印制好的书,因为作者对内容不满意,所以向出版公司提出收回版权,并尽数销毁印好的书。”
“怎么可能……”凌依翎倒抽一口气,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位神情自若的邻居,可讲出来的话却总让她吓倒。“不,我不能这么做,我也不会这么做!”根本不需要思考,她立即拒绝。
“为什么?”韩沐深一双剑眉微微上扬,看着眼前女人脸上坚定的神情,他开始有些不悦。
“凭什么你说了算,你真以为你有这个权力吗?难道我在路边、在电视里听了个笑话,把他写进书里就犯法了吗?”凌依翎削瘦的双颊气鼓鼓的,倏地站起来直直盯着韩沐深,看着他俊秀的脸上怒气愈加炽盛,她却一点都不胆怯。
“这不是个笑话!你把别人不光彩的事写进书里算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常偷看我,我只要想到你满脑子都是这些淫靡不堪的画面,我就觉得恶心,若是不接受我的建议,那我们就法院见!”这女人竟然把他这一生最大的荒谬事当成笑话,这口怒气要他如何吞下。
“笑死人了,你要告我……凭什么?就凭你那张嘴随便说说?你和你的情人讲得那么大声,简直像在对全世界宣告一样,我才倒了八辈子的楣听到那么令人作呕的对话,那我是不是也要告你们精神伤害?”不容碰触的逆鳞此时被眼前这一脸轻蔑的男人一再揉拧,气得她理智都没了。
顿时,偌大的客厅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的拳头不约而同的越握越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对方几拳几掌。
“你别以为我没有直接的证据就告不了你,我也不是吃素的,你大可以亲身试试我人脉的深浅。”韩沐深发狠的指着凌依翎。
“以为我怕了吗?只会靠关系的家伙,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人!”凌依翎不甘示弱的也举起手指指着对方。
“好,很好,我们走着瞧。”谈判破裂,韩沐深再也掩不住对这女人的深恶痛绝,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他走向落地窗,回头环视这间房子,最后眼光停在凌依翎身上,以厌恶的眼光看着她,“我真的非常后悔,后悔把房子割一半给你住,若可以重来,我绝不会蹚你这淌浑水!”
“……”看着韩沐深走出落地窗的背影消失在风雨中,下一秒凌依翎后悔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恩将仇报,虽然他提出的意见她不可能会遵照办理,但总可以两人坐下来好好的谈,一定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在经办放款时不是也常遇到各种困难?面对各式各样的客户,各种莫名其妙的鬼问题,最后还不是一一解决了。几年来的工作经验告诉她,遇到问题首先就要冷静下来,那为什么刚刚她却一再的刺激他?
“中邪了吗我?”她来回踱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分背景,但光看停车场那辆奥迪R8便知他来头不小。
虽然她不懂车子,但有天心血来潮在网路上随便查查邻居那辆车,得知竟然要价新台币近千万后,从此她便自动自发将自己那辆小小的国产车停得远远的,深怕不小心擦撞到人家的车,她现在可是穷得连一条轮胎皮都还不起。
“现在是不是要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哭一下……”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她确实是把人家的私事经过一番渲染公诸于世,但,又有谁会知道这些是真实的,而且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第3章(2)
在客厅里不断来回踱步,一旁餐桌上才吃了一口仍然温热的泡面,早已被她抛到九宵云外。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屋外狂啸的风雨,这突然降临的危机使得她的胃渐渐痛了起来。
胃痛和腰酸背痛是银行业的职业病,因为长期处在大大小小压力中,所以胃不好,而长时间维持相同姿势所以筋络不好,而凌依翎正是职业病的最佳代言人,她没有一天肩颈是放松舒服的,外加多年来坚持写作,种种压力终于让胃溃疡缠上她,必须长期服药控制。
她习惯性的吞了几颗药,继续思考这艰巨的问题,却怎么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胃痛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的平息,反而更加剧烈的绞了起来……
“呜……”双手抱着上腹,疼痛感、灼热感排山倒海而来,一股超越平常犯胃痛时的疼痛感让她惊慌不已,就像有火在胸口闷烧,前所未有的痛让她几欲昏厥。
她直觉想求救,可在这台风天的深夜里,她能向谁求救?
无法多加思考,她回房拿了放着证件的钱包,缓缓开启落地窗走向缘廊,现在只能向邻居求救了。
趁着疼痛感稍稍缓和,她双手撑在缘廊中间的木制矮墙顺顺气,可是不适感马上又出现,“又来了……”除了上腹疼痛难当外,此时更夹带着一阵阵强烈的恶心感,凌依翎忽觉喉间涌上一股腥臊……
“噗——”无法抑制的,鲜红的血液像泉水喷发似的汹涌而出,吐得矮墙上净是恐怖的鲜血。
“我要死了吗?”一阵晕眩感袭来,凌依翎再也站不住,失足往缘廊外跌下,一头栽进圆叶福神妙桐里,被树枝划伤的痛感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只觉得大风大雨打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很痛!
奋力挣扎起身,一把抹去路边的液体,看见隔壁客厅一片黑暗,她的心都凉了,所幸旁边书房的灯是亮的,她忍着上腹的疼痛,爬上缘廊扶着墙往书房挺进。
韩沐深的房子构造和凌依翎是完全相同的,打从当初重新设计时,他就对凌依翎要求的书房很中间,索性将两间设计成左右对称,书房三面也都是加深的三层式移动柜,而靠花园那面是由书房和矮柜及一个大窗户组成,但由于他时常将案子带回家做,所以便将矮柜换成绘图桌及制图专用电脑。
全身快湿透的韩沐深快步走向浴室,迅速的将自己从头洗到脚,却洗不去腔的愤怒。
走向书房,一手随便的用毛巾擦拭头发,打算立刻发封e-mail给长期合作颇有交情的律师,而当他盯着电脑屏幕时却迟疑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一向豁达的自己,为何一想到那可恶的女人就无法冷静,甚至连封e-mail也无法好好表达,正当他思索该怎么陈述这件不光彩的事时,一旁窗户右下侧忽然“啪”的一声出现一个血手印。
狠狠的倒抽一口气,韩沐深倏地站起,随即又出现第二个手印。狂风暴雨的夜晚竟然一个接一个出现这种恐怖的东西,而随着第三个血手印出现的是更回令人惊骇的景象,窗外一个嘴边布满血痕脸色苍白的女鬼,嘴巴张合张合的不知在说什么诅咒的话语,吓得他连忙往后退!
“救……命……”
趁着风雨稍微变小,他终于听到那女的似乎在说“救命”,定睛一看,竟然是刚刚还对他恶言相向的邻居!
他立刻冲往屋外,将几乎快被风吹跑的女人扶进屋内。
太惨了,只能说太惨了……
为什么她会是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半小时前还在她家跟她对骂,韩沐深肯定会以为这女人刚攀岩或是从森林冒险回来,只见她全身湿淋淋的,头上还夹带几枝圆叶福禄桐的断枝残叶,细细长长的血痕布满发白有脸上,更不用说她手臂上的伤痕有多恐怖!
她满脸满手的血迹和全身沾着泥土树叶的模样,比任何凶杀片更回令人发毛。
他急忙拍拍凌依翎的脸颊,“喂,你还好吗?”
感觉有人问着自己,凌依翎直觉揪住对方的衣服,虚弱的应道:“帮我叫救护车,我好像快死了……呜……”一开口,那股腥味又从喉间涌上,她赶紧伸手拖住嘴,“噗”的一声,鲜血穿越指间吐得韩沐深身上净是血。
凌依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差点要了她小命的胃痛已经消失无踪,看着眼前的景象,凌依翎常常吐了口气。呼,幸好还活着……
她吃力的坐起。
“你醒了?医师说你最好躺着别起来。”韩沐深合起看到一半的书,露出略微疲惫的笑容,对着病床上的人笑了笑,“你胃出血差点变成胃穿孔,不过医师已经紧急帮你动过手术,只要按时吃药就没事了,我去护理站请护士过来看看。”
“好。”她重新躺回床上,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走出这间小小的单人病房,有点不敢相信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竟是他——那个之前还对她咆哮、威胁要告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