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开心或烦恼,时间这个大齿轮依旧踩着固定的脚步往前进。
夜幕低垂,这夜的月寒冷而凄美,却怎么都无法让钟克允定下心来工作,他放下几近读完的公文,焦躁的起身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满脑子全是游武美和那男子在大门口相拥的情境,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公文更是摊开后一个字也读不下去,这一切到底天杀的怎么回事?
叩叩!
就在他搞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时,突然有人敲了他的房门,他怔愣了下,不觉用力深吸口气。“进来。”
“大少爷”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游武美,她光着脚丫子可冷兮兮地站在房门口,声音透着明显的颤抖。
一见到她,他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凝缩了下,背在身后的掌不觉紧握成拳。
“什么事?”
“我可以进去再说吗?”她颤着声低问。
钟克允凝着她,那水注注的大眼睛此刻蓄满了水液,那细小的肩微微颤抖着,完全像个迷路失措的小女孩,一时间,他竟有种想上前安抚她的冲动!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太唐突也太不合礼数,于是他深吸口气,绷着下颤点头。
游武美绽开一抹浅笑,忙下迭走进他的房间,并转身轻轻的关上房门。
要命!她干么关门?虽然只是一片不算太厚的木板,但总是一层保护伞,现在她把门给关上了,难不成她想对他做什么?
他的心脏狂跳着,差点没让自己的想法给吓死!
“什么事?”他不记得自己上次这般慌乱是什么时候,可是一切的失控全在她出现后就开始发生,这让他感到不安,遂佯装自在的在房里的沙发坐下,并掩饰心情的跷起二郎腿——这会让他镇定些,至少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毫无防备。
“我……”谁知道才一开口,她的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哗啦的落下来。
钟克允双眼圆瞠,整个人僵在沙发上。
“你、你别哭喔,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别、别哭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控,不觉结巴了起来。
她干么哭得这么惨?要哭回她自己房里哭不是更好呜?更可恶的是,他为什么也感染了她的悲伤,整个心拧成一团?
“我也不想哭,我真的不想哭。”她甚至设有哭的权利,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他,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下。
“……”钟克允闭了闭眼,再张开眼凝着她的泪颜迟疑半晌,终究暗叹一口,起身走到她身边,探出僵硬的手,迟疑再三才拍上她的肩。“到底发生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没关系。”
第3章(2)
噢,她就知道大少爷是个好人。
一知道家里出事,她完全没有解决的能耐,只知道要找人帮忙,却对找淮帮忙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她慌乱得不知所措之际,脑子里唯一浮现的人影就只有大少爷……
老太爷对她很好,但老太爷年纪大,她不敢拿私事去烦他,她也知道大少爷没有帮忙她的义务,但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能求助的人实在少得可冷,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跑来找大少爷求救。
好在大少爷没有赶她走,还愿意帮她,她真的好感动好感动“大少爷……”感动之情溢满胸口,她抬起头望着钟克允,不觉伸手揪紧他的上衣,全身因过度激动而颤抖得更加厉害,话也说得七零八落。“我们家的面摊……
有人来收保护费,摊子毁了,爸爸烫伤,妈妈也受了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叙述得不是很详细,但不难拼凑出大概的轮廓。约莫是她家的面摊被地痞流氓盯上,上门收保护费,她父亲不肯给,才会演变成暴力冲突,造成她的双亲都挂彩,甚至进了医院吧?
钟克允头疼的闭了闭眼,低头望着她的发漩和颤抖不停的细肩,一股难以阻挡的保护欲毫无预警的涌上心头。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心人士,就算在路上遇到乞丐都未必会伸出援手,端看他当时的心情决定;对于公司每年捐给福利机构的大笔捐款,也只是例行的节税方式,对他本身并没有太特殊的意义。
唯有她开口向他求助这件事,他竟然无法拒绝——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家里的仆佣而无法对她撒手不管。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凝着她揪扯着自己胸口衣衫的颤抖小手,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是因为她的模样太凄楚,还是她的泪太灼人?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叹息,嘴巴像有自主意识的传达出援助的意愿,连他都拿自己的决策没辙。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全结束这一切,就算爸妈的伤好了,也不能保证将来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即便暂时得到解决,未来恐怕也会恶性循环的反覆发生。
“知道了。”他闭上眼,拉开她扯住衣衫的小手,随即迅速放开。“信任我的话就全权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
管家福伯备有所有仆佣的基本资料,只要跟福伯说一声,她的资料自然会到他手上,至于他父亲住的医院,只要他想知道倒也不难查淘。
她的麻烦对他来讲并不难解决,但她那双手只不过是扯着他的衣服,却仿佛直接掐住他的心脏,他不习惯让别人这么靠近他,即使他一点都不讨厌她如此靠近
“那,请问我可以请假去探望父母吗?”她收回手握在胸前,不知怎地,感觉有些失落。
钟克允眯了她一眼,他没办法眼睁睁的对上她那双泪汗汗的眼,那会让他感到心口郁闷、呼吸不顺,所以他选择转身背对着她。
“一天,够吗?”
他答应为她处理掉所有的麻烦,却不想让她离开钟家太久——很可笑的感觉,她不是钟家的所有物,说属于钟家也不全然是,可他就是不想她离开太久,一天是他能宽容的最大极限。
“够,够了!”只要可以让她先回家一趟,让她看看爸妈,她就能安心的回来工作,一天己经足够。“明天可以吗?”她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身而去。
“明天吗?”他思索了下,心底很快有了答案。“我跟你一起去。”
一同前往就能省下调查的时间,而且和她的家人先见过面,他插手介入他们的麻烦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大少爷要跟我去吗?”她好意外,惊讶的张大小嘴。
“不行吗?”他转回身,危险的眯起眼瞪她。
“没这回事,当然可以。”有大少爷作陪真好,应该能让她沿途不那么害泊。
“只是……”
“只是?”他皱眉,猜不透她还有什么要求。
她咬了咬下唇,难堪的低下头。“我爸烫伤面积不小,需要住院治疗,不晓得大少爷能不能帮我代垫……”
虽然武圣没说家里需要用钱,健保也会分担部分医疗费用,但光就自付额部分恐怕就不是爸妈所负担得起的;
她所有的薪资几乎都寄回家了,身边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唯今之计只能厚着脸皮再次拜托大少爷了。
“我不是说了全交给我处理吗?”或许是气恼她想太多,更或许是气恼她质疑自己的承诺,他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游武美瑟缩了下,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对不起……也谢谢你。”
大少爷还是很凶啊!可是他答应了帮忙她,甚至连钱的部分都不假思索的承担下来,她的要求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她而言己是天大的恩赐,不论他再凶她都不泊,一点都不怕。
“不必道谢。”他咬了咬牙,再次转身背对她。
该死!她怕他吗?
都是这该死的性格,控制不住的对她发火,她才会怕他的吧?
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对女人。
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过世,可能是因为这个关系,他一直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反而动辄得咎的引来父亲的憎恨,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得到的只有父亲的打骂、漠视,每夭生活在恐惧之中。
在他六岁的时候,爸爸带一个女人回家,也就是弟弟克强的妈妈;那个女人在父亲面前对他不差,可一旦离开父亲的视线,便是他恶梦的开始。
皮带、水管都是那女人拿来对付他的工具,若不是十一岁时那女人和父亲一起因飞机意外而过世,爷爷将他和克强接回钟家教养,恐怕他早就死在那女人手上。
他没有因此怪罪克强,毕竟当时克强还小,什么都不懂,可从那时至今,他仍和克强保持些微的距离,如何都做不到亲手足那样亲密——不,不只克强,对任何人都一样,即使是将他养大的爷爷也一样。
不擅表达情感是他最大的弱点,就算他知道自己很在乎爷爷和克强,却没办法和他们自在的相处,甚至连最基本的嘘寒问暖都说不出口;而克强的妈妈带给他的阴影,造成他对女人的反感,总下意识的和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