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程立对你好不好,你自己最清楚。”趁着她脑筋有些混沌时,曹老大继续加把劲,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你自己说,他对你好不好?”
“好,可是——”
“他是不是真心待你?”没给她陈述的机会,他又问了。
“是,但——”
“对呀,他既然对你这么好,又真心待你,怎么可能伤害你?”曹老大声势压人,再度盖过她的声音,作出最后的结论。
“但他自己都承认是他割掉我的发辫的啊!”曹天媚满是委屈地说。
“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有啊,可是我无法接受他的说辞,就算他被他的兄妹欺负,也不能拿我出气呀!”她满脸委屈地嘟囔,明明她才是苦主,竟然还被老爸念,真呕!
“媚媚……你又不是不知道刘丽美和程功那对母子,一定是他们教坏程立啦!程立当时年纪那么小,哪能分辨好坏呢?”反正把坏事都推到那对恶母子头上就对了,谁叫人现在是坏人代表呢!
“唔嗯……”老爸这番话,她听进去了,尤其在她心中的印象,那对母子确实是坏事做尽的大坏蛋。
“程立一直对他以前的行径悔不当初,诚心诚意认错,你难道就这么忍心,不给一个痛改前非的人机会吗?”
“可是他以前……”
“媚媚呀,‘过去’可以作为借鉴,但你若是一直被‘过去’牵绊住,你不但不会快乐,还会失去垂手可得的幸福,值得吗?”曹大富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爸爸不愿你将来后悔,就像现在的程立懊悔以前犯下的错误,但时间不会重来,所以只能珍惜现在。”
“我……”她彷徨无错,无法做出决定。
理智的她知道父亲说的没错,但她还是忘不了曾经受过的伤害,她到底该怎么做?
他搂着无助的女儿,轻拍她的肩,替她作出决定。“我叫他来,你好好跟他谈一谈。”
“不要!”她惊慌地猛摇头。她还没有准备好,不想见他。
“媚媚,给你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曹大富展现商场谈判的气势,绝不退让。“他跟你见面的时候,爸爸会在旁边陪你,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其实,你应该知道,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再伤害你。”
“……好吧,我愿意跟他见面。”她终于同意了。
她并不是怕他会伤害他,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
有了那段过去横互在两人之间,要她毫不芥蒂地接纳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她对他的爱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被过去的仇恨给掩盖,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啊……
“媚媚……”终于再见到他,程立的声音哽咽,差点喜极而泣。
这一个星期,他有如活在一场噩梦中,想醒却醒不了,知道稍早接到曹大富的电话,才将他从噩梦中唤醒,立即驱车赶来曹家大宅。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病了吗?”乍看到他,曹天媚几乎认不出人来,他看起来好憔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向来注重形象、衣衫笔挺的他,现在穿着没烫过的皱巴巴衬衫,脸上的胡子杂乱无章,头上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双眼布满血丝,面颊消瘦,他现在的模样不像贵公子,反倒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对,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到现在还没痊愈。”他在离她一公尺的地方站立,想碰却不敢碰她。
他们才一个星期没见吗?感觉像是过了七年不止,他都不知道直接是怎么过活的。
“你生病了?什么病?有没有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说?喂,你怎么都不说话?快说啊!”她焦急地冲到他面前,在他身上摸上摸下,关切之情全写在脸上。
“我得了相思病。”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她,布满血丝的眼深情地望着她,声音沙哑。
“你……你……你放开我……爸……”她手足无措,心慌地想讨救兵,四处张望,却发现偌大的客厅都没看到其他人影。“呃?人咧?”爸爸不是说会一直陪着她吗?怎么不见人影了?
“伯父陪我进门后就离开了。”亲眼看见曹大富落跑的程立,老实地回答她。
“吼吼!!”臭老爸!曹天媚又慌又恼,也想学老爸落跑。“你现在已经见到我,可以走了……”
一见到他,她警觉自己心中对他的仇恨急速下降,只得拼命提醒自己,他是当年害她很惨的小恶霸,要自己不可以心软。
“不,我还没说出心里话之前绝不走!”他死命抱住她,深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你放开我啦……”她好怀念他的怀抱,但她却奋力挣扎,不希望自己沉溺温柔乡。
“媚媚,我好想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非但不放,还楼得更紧,急切地诉说情愫。
“我……我不要你!”她狠下心,说出违心之论。
“媚媚……”他神情痛苦又绝望地看着她,瞬间像来了好几岁似的。“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我……我……”她被他脸上哀愁的神情震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到如此绝望的神情,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自从割下你的发辫后,我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再也见不到你。”他悔恨交加地说:“我真的很抱歉……”
“道歉又有什么用?”她奋力推开他,发泄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怒。“道歉能让我忘掉伤害吗?能消除我当时的恐惧吗?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看心理医师,治疗我的恐惧。你说,一声道歉能够挽回吗?”
“不能,当然不能。”他抓住她的肩,认真地说:“所以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偿还,我会好好疼你、爱你,给你最大的幸福。”不可能更正的错误过去,就用未来弥补。
“太迟了……”她撇开头,闪避他认真的脸,怕自己招架不住他的柔情攻势,弃械投降。
“一点也不迟!”他捧着她的脸,逼她正视。“不管你曾受过多大的伤痛,我都会用我全部的心意为你疗伤,知道你心中的伤痕痊愈。”
“不可能……”她索性闭上眼,不看他有催眠效果的漂亮眼眸。
她的决心在见到他之后,就节节消退,现在只剩寥寥无几在勉力撑着。
“一定可以的!”他肯定坚决地说:“媚媚,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可是……”
“媚媚,我是真心后悔自己的行为,要不然我早就将这条发辫丢掉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条珍藏二十年的发辫。
“你……”再度看到那条发辫,她神情复杂,讶异、痛苦、怨恨和受伤一一在她脸上闪过,不禁气恼地说:“你竟然还敢拿出来!”
“这就是我面对问题的态度,我不会回避自己造成的错误,更不会湮灭证据。”他诚恳地说明自己的心态。“我留着他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我跟程功就没什么不同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心里明白他说的没错,如果他没将过去的错误当一回事,又何必留着这条发辫?如果他早将发辫丢了,也不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了。
他绝对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问题是,她该不该原谅一个痛改前非的人呢?
“这就是你的‘圣旨’。”他将发辫交给她。“你随时可以拿这条发辫命令我做任何事,就算你要我剃光头,我都会立即遵从。”
“我干么要你剃光头啊!”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失笑,气氛跟着轻松许多。
“我割你的发辫,你剃我光头,很公平,不是吗?”他认真地说道:“给我机会,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她很想答应,但又不想轻易点头。
“我当年欺负你,接下来的日子就换你欺负我,这才是最好的报复,不是吗?”见她还在犹豫,他再度捧住她的脸,贴近她,两人的唇距离不到五公分。“说好,要不然,我就吻到你说好为止。”
“……好……好……好啦,我愿意原谅你啦!”他的唇一步步进逼,在距离最后一公分时,她及时投降,但仍逃不过“爱的蹂躏”,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分开。
“媚媚,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这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的人生目标,他一向都能达到目标的。
终曲
三年后
“凯凯以后要接手‘鹏程集团’!”
“他会接手我曹家的事业!”
“不会!”
“会!”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我说会就是会!”
只见曹家主办的第四届义卖会上,程政开和曹大富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正为了程凯——程立和曹天媚的长子——的未来而争得面红耳赤,两人脸红脖子粗的,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