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弹琴?」她惊喜的双眼圆睁,「你要弹什么?」
「总之你听着就是,包管我的琴声会让你觉得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储孟孙很有气势地举高手,一旁的丫头及帘后的乐伎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发下豪语的男人琴艺究竟是如何高明。
终于,他手落下了,在拔尖的第一声后,惊人的乐音如骤雨急打而来,轰得在场三位女性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琴声完全离弦走板,调不成调、曲不似曲,节拍和音律都和一般人的认知大不相同,说他乱弹嘛,姿势却又有模有样;说他独特嘛,确实也没人能像他把琴弹得快断了的样子,总之这一切只能用恐怖两字形容。
秋声听得冷汗直流,可看他投入的样子,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魔音穿脑。早知道他的琴艺如此「突出」,还不如她随便拨两下了事,省得大伙一起受折磨。
好不容易一曲既结束,秋声已经快虚脱了,丫头则是脸色苍白,趁着空档急忙上前道:「公子……公子好琴艺,奴婢和小姐真是……真是领教了。不过……不过您的弹法……呃,太伤元气,要不要休息一会,让奴婢替您和姑娘备上纸墨,瞧这湖光山色,吟诗作画岂不乐哉?」瞧她一脸心有余悸,就知道储孟孙那一曲究竟有多厉害。
秋声忙不迭点头附和,「好好好,当家的,我们……吟诗作画吧!就不要弹琴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从善如流了。」他也不坚持,让丫头撤下琴。
帘后乐声再次响起,虽然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至少和方才比起来可说是仙乐了。丫头由后头拿来纸笔墨砚,在桌上铺好后,又乖巧地退到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作诗画图就算再吵,也吵不过方才那首曲子吧?
才这么想着,她便眼尖地看到两人已在纸上画下一些东西。那位姑娘画的东西她还能看懂,虽然笔法比小孩还拙劣,却依稀可以看出山水的轮廓,然而那位公子的画,任凭她拉风脖子左瞧右看,甚至头都横了过来,还是看不出他想表达的东西呐。
图案是一些黑点,又有些歪歪斜斜的线条,还有个大大的「呆」字写在一旁,可谓玄之又玄。
「当家的,你书的这是什么东西?」秋声也纳闷的直瞧。
「我本想画这画舫上的小姐,却可惜见不到小姐芳容……」储孟孙目光瞥了下帘后,琴声此时突然落了一拍,旋即又恢复正常。
丫头也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兴起期待。小姐躲在帘后观察客人,本就是故意营造神秘感。就她看来,小姐比眼前这个叫秋声的美多了,这位公子显然对小姐起了兴趣,虽然琴弹得可怕了些,但那气势及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若是能被他看上,不也是美事一桩?
她正这么打着如意算盘,又听到储孟孙的声音续道:「既然看不到小姐,那只好画珠帘了。」
这一点一点歪七扭八的是珠帘?丫头听得嘴差点跟着歪了。随即又听到秋声开口,「那珠帘旁的这个『呆』字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个字,我画的是一个人。」储孟孙正经八百的纠正。
「画的是谁?」她愣住。
「谁站在珠帘旁,画的自然就是谁喽!」
秋声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站在珠帘旁的丫头身上,只见对方脸色忽青忽白,却是敢怒不敢言。再看储孟孙一脸若无其事,彷佛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天知道他正在心里冷笑。他方才一曲既毕,便看到那丫头一脸鄙夷,而方才秋声作画时,她的白眼几乎都要翻上天了,不给她点教训怎么成?
此时画舫也差不多在湖上绕了一圈,储孟孙干脆地付了钱后,带着无言以对的秋声上岸,两人回到系马的梅树边。
她瞪着他好半天,瞧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一个忍不住便笑了出来,这一笑久久不能停止,让他也随着她弯起嘴角。
「你……我怀疑你根本是故意恶整那画舫上的丫头!」想到那个呆字,她更是笑不可抑。
「我像那种人吗?」储孟孙耸了耸肩,一点也不见惭愧,「我不过是展现我琴棋书画的功力……」
秋声在大冷天里,笑得脸都红了,「你根本不会!」
「你也知道我不会?」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换上的是一脸迷糊。
「琴棋书画,对我而言都是狗屁!我不是个成天风花雪月的人,你会又何妨,不会又何妨?会了之后,储氏商行会扩大一倍吗?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羡慕别人,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的你了!」
「原来你……」秋声感动地摀住嘴。原来他不怕出糗,胡搞一通,是为了让她明白,她对于黄亭儿的羡慕、自卑,根本都是不必要的!
因为她就是她,他打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她,她何苦要钻牛角尖自找苦吃?
秋声完全释怀了,心头一热不禁投入他的怀中。
储孟孙也顺势一搂,在冷冷的湖畔,相互依偎的两人心里都是暖呼呼的。
第7章(2)
正当浓情蜜意之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逼得不想放开彼此的两人不得不分开。
他皱着眉望向来人,却看到一脸沉重的大饼翻身下马,心头闪过一丝不妙。果然大饼趋前说的话,让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当家的!咱们东北那批货,出事了!」
再一个月就是与宁王府约好的交货期,但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出了事,储孟孙的震怒可想而知。
商队莫名地被扣在代州,而代州位于河东道,是东北至京城必经之途,他自忖没有得罪过代州的任何人,会冲着储氏商行来的人,必然有其背景及不得不为的原因,否则不敢如此妄动。
要是换了一个人,个中真由约莫就要石沉大海,这口鸟气也只能吞了。然而他是储孟孙,他要做的生气没有做不成的。可借着关系去打听的结果,居然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从中作梗的,是个他几乎不认为能威胁到他的人——黄亭儿。
原来代州刺史与她曾有一面之缘,十分心仪她,然而她因对方年纪与自己爹亲相仿,又不愿委屈做二房而拒绝。但这次他拒绝她,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故她答应嫁给代州刺史做妾,交换条件便是要代州刺史不计代价拦住东北来的商队。
因此,无辜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几名东北商人,就以窃盗的罪名被关押起来,那批重要的货物,自是以贼赃处理。
「明天就要起程了……此番前去险阻重重,你……」一想到他将要面对的是地方大官,自己却无法跟去,秋声心就悬得老高,一脸忧虑,因此即便天色已晚,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赖在他房里,坐在床沿替他整理行囊。
储孟孙倒是十分镇定,「放心,就算这次的对手是代州刺史又如何?只怪他不长眼,扣住的可是宁王府要送皇太后的贺岁礼,想来黄亭儿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希望他能有个好理由,否则后果可能不是他所承担得起的。」
「黄亭儿是挟怨在报复我能理解,但她又怎么知道我们和东北商人的买卖及路线呢?」她偏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到要处了。」他眼神一凝,「只怕,我们商行里出了内奸。」
秋声倒吸抽口气,「会是谁?」
「不知道。」他也很干脆地耸肩,「不过商行的老班底是信得过的,所以应该会从新来的开始查起……」
新来的?她愣愣地指着自己,「我算不算新来的?」
「笨蛋!」储孟孙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头硬想当内奸的?」
「我很不安嘛!」她苦着脸拉他也坐在床沿,偎进他怀里。
感受到她的忧虑,他便紧紧抱着她,两人间的情浓于此时无声胜有声。然而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怀里的秋声又因房里炭炉烧得热,衣着单薄,凹凸有致的曲线毕露,令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你怎么了?」她昂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扭来扭去的。
「秋声。」他微沉着声。「你要不房了?」
「不要!」她抱得更紧,「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多抱会儿。」
低头望着她一脸坚决,心思却又那么无邪,储孟孙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绮想而在心里骂着自己禽兽,但也已克制不住欲望,手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背脊滑动起来。
「你再不走,可是会后悔的……」他的眼神充满了某种渴望,令他的气息侵略性十足。
秋声敏锐地察觉到了,但当她望进他比平时还闇黑的双眸时,就像被吸住了一般,移不开视线。「我不会后悔……」经乎是本能的,她喃喃地道。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不客气了。他低头轻轻地吻住她,辗转汲取她诱人的甜蜜,大手也由她襟口探入,放肆地探索无瑕娇胴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