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少阳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于是男扮女装以吸引崔大少。崔大少至今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高超过七尺的大男人,怎么把自己扮成一个娇滴滴恍似临江水仙,眼波流转直如月华生辉的俏美女子。
崔大少一见动心,很快移情别恋,开始纠缠起华少阳。
就在崔大少陷入陷阱时,独孤小姐很快择定一桩良缘,下聘、完婚,三个月内完成。
然后,华少阳恢复原来样貌,把崔大少气个半死……不,当时,他其实是想砍死华少阳。
可人相处久了,难免生出感情,尤其他追求华少阳期间,他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始终与他虚与委蛇又半推半就,但崔大少还是从他某些小动作中发现,这人虽爱钱,行事却有原则,他无所不为,但只要不危害到自己利益,多数时他还是讲义气的。
而且他不贪权势,不受威胁,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朋友……
想一想,崔大少长这么大,多数接近他的人都是想捞好处,像华少阳这样的,还真是仅此一位,别无分号。
于是,二人化敌为友,培养了一种似敌人、似对手又惺惺相惜的奇怪友情。
不过华少阳并不太信任他。世家公子和江湖浪子怎么可能为友?他认为崔大少难忘他之前易容巧妆的小美人,才是他手下留情的真正原因。
对于这一点,崔大少很大声地反驳,他绝对不会喜欢一个男人的。不过他说话的时候,脸很红,眼睛一直不敢看华少阳,所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嗯,估计只有他自己和老天爷知道。
但华少阳的容貌确实好,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温和时,暖似春风,发怒时,利胜宝剑,鼻子挺直如刀削斧刻,双唇如菱角,就算不笑,那弯起的弧度也像含着欢喜,让人一见便心情舒畅。
崔大少私下曾纳闷了很久,男人怎么可以长成这样,既硬朗又明艳,分明是妖物嘛!偏偏华少阳又很有男子气概,所以崔大少心里的疑惑始终未曾得解。
华少阳僵着一张脸,脱下外袍。沾满鼻涕的东西,他还敢穿吗?
“既然我们没有感情,那么我打你就是应该的,尤其……”华少阳扳着手指算了几下。“你毁了我一件外袍,算你二十贯就好,至于你委托的事……就收你头款两千贯,尾款五百贯。事若不成,五百贯免收。现在先给两千零二十贯,付钱。”
“这么贵?!”崔大少尖叫。“喂,就算我们没有感情,至少也算朋友,你少赚点会死啊!”
“会!”没钱就没饭吃,没饭吃,不饿死,难道能成仙?
崔大少一时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恨恨拍出一迭宝钞。“喏,三千贯,你——”
他本想叫他找钱,谁知华少阳直接将宝钞往怀里一塞。“多谢惠顾,至多三个月,保证你的母老虎绝对进不了崔家门。”然后,他像阵风一样地闪了。
崔大少咬牙切齿,半晌,大骂。“华少阳!你这只铁公鸡,找钱啊——”
至于华少阳有没有听到崔大少的怨念?
就算听到,也会说没听见啦!
多赚九百八十贯耶!白痴才会还回去。
而很不幸地,他姓华,不姓“白”,因此他是绝对不会找钱的。
第2章(1)
为了破坏崔、白两家的联姻,华少阳扮作落魄书生,进了白氏霓裳坊做帐房。
因为崔大少催得紧,所以华少阳没时间多做布局,他要在最短的时日内表现自己,让白灵君注意到他,然后──偷走她的芳心。
像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一旦爱上,常如扑火飞蛾,除非燃烧殆尽,否则不会回头。
届时,别说崔家提亲了,只怕皇上下旨要封她为后,她都会抵死不从。
当然,偷心完事,他会立刻逃跑,否则害她爱太深,寻死觅活要嫁他为妻,他绝不是祸水东引、引进自己房里了?
他才不会干那么蠢的事,坏人姻缘是偷心就好,人他是不会要的,虽然……嗯,她长的真的很美,不过一想到她在演武场上剽悍的表现,华少阳对崔大少的想法深深赞同──娶妻求贤淑,光有一张美丽面孔,比如虢国夫人,那种货色能娶进门吗?
恐怕这样的女人一旦成为妻子,做老公的就要成天活在水深火热中,而且头顶常年绿油油,比龟公还不如。
他只用了一天就把霓裳坊三年的帐簿理得清清楚楚,并且查出至少一百处错误,足见其他的帐房先生亏空得有多离谱。
可即便霓裳坊的亏空巨大,白氏商行依然蒸蒸日上,每年的营业收入都在往上递增。
说到这点,他也不得不佩服白灵君了,要不是她太会赚钱,日进斗金,哪里养得起那么多白眼狼帐房?
他这位新进小帐房,并没有把发现的问题交给老掌柜,直接找上白府,求见白灵君。
他现在扮的是会做事,不会做人的蠢书呆,所以尽可能把人际关系搞得乱七八糟,他也不在意,反正这椿任务不会太久,事后白灵君要怎么收拾这一堆烂摊子……关他什么事?
府内,白灵君听说霓裳坊新招的帐房有事相询,不觉纳闷。
霓裳坊管理严谨,凡事都有主管层层把关,从未有人越级上告,这华少阳到底发现了什么大事,竟直接找上她。
她让人把华少阳请进来,一入房,他便通红着脸,将一叠帐簿送到她面前。
“小姐,这些帐簿全都有问题,恕小生无法处理。”
白灵君吓了一跳,再看他白皙面容一副愤怒难平的样子,心下了然。这是个眼睛里揉不下半点沙子,耿直又不通人情的书呆。
他恐怕不知道,他这样一告,往后,霓裳坊里的老人一定找他麻烦,他日子可就难过了。
其实霓裳坊里有些小蛀虫,她心里也是有数的,但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她对一些小小贪污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不会追究。
毕竟,霓裳坊的营运还是很好,那么她也漏出一些钱财换取底下人的用心办事,何乐而不为?
唉!他是读书读到脑子僵化掉了,才会为这么一点小事,气成这样。
“如果只是小小亏空──”
她正想教他一些商场上圆融处事的技巧,他一巴掌拍在那些帐簿上,砰地大响,吓得她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小小亏空?!”他怒道:“一年将近两万贯钱不翼而飞,是小亏空?”
“什么?!”白灵君跳起来,她也怒了,本以为不过是几百、上千贯的小数目,权当打赏坊里那些老油条了,想不到竟高达两万贯之多!“你没算错?”这帐簿她也是每日核对的,不该有如此大的差距啊!
难道那些人做假帐?还是一直以来,她都算错帐了?
“小姐可以怀疑小人的学问,但小人的算数之道却是名家相传,断无差错之理。”
“可是……”她还是无法相信,“你把错误的地方标出来,我们重算一回。”她令人拿来算筹,准备连夜把所有帐目都理过一遍。
华少阳立刻翻开帐册,一笔一笔跟她对起帐来。
不多时,冷汗已布满白灵君的额头。
老天爷!这华少阳到底是不是人?她向来自负聪明,以一女子之身打理白家偌大基业,不仅没有弱了威风,反而使得白家产业逐日倍增。
但在华少阳面前,她就像个笨蛋,往往他一本帐簿算完了,她的算筹才摆到一半,还要他帮忙,否则她根本搞不清楚结果,因为那些暗账做的实在太隐秘了。
白灵君真怀疑他的脑袋,他到底是怎样算清这些东西的?
不过在他的教导下,她的计算能力倒是进步了不少。
接下来,他训她训得好像她是根本不堪造就的朽木。
白灵君为赌一口气,也卯上劲了,一边跟他大小声,一边不停地算,两人都忘了吃饭,连水也忘记喝。
直到天光大亮,白灵君终于理清那堆帐簿,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这一方面是气,霓裳坊那群混帐,她真是……养老鼠、咬布袋!
另一方面是她实在太累了,口干舌燥,饿到手脚都在发抖。
至于华少阳,他看起来就更不济了,平常只会读书,也不懂得锻炼身体,这会儿已经累倒在榻上,仿佛半昏迷了。
白灵君又在休息了片刻,才有力气喊人进来服侍。
谁知她话声才落,书房两扇门板就被撞得飞进来了,眼看着那破碎的木片就要砸到正在长榻睡觉的华少阳,她吓得心漏跳了一下。
“小心!”她惊叫,像只灵敏的兔子一样奔到他身边,正准备救人。
昏睡中的华少阳突然咕哝了句什么东西,翻个身子,又继续睡了。
白灵君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却亲眼看见一块约有石墨大小的破门板就这么打在榻边,只差半寸,恐怕就要收买他的小命了。
她骇得脚一软,坐倒在地。好险,刚才是在是太危险了,若不是他忽然翻身……天哪,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