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她开始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努力,即使寂寞的生活里多了小兔子作伴,但她知道自己不再需要赚更多的钱,或得到水涨船高的知名度,她的存款足够养她跟心爱宠物养得很好。
“妳是不是胖了?”洪哥瞇起眼睛,看着乐品妮穿着性感紧身洋装的曲线,再看了看桌上大片零食。
“没有……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感觉啊,但洪哥的眼睛很利喔,以前她曾经胖了零点五公斤也被他看出来。
“绝对有,从今天开始妳给我减肥。温迪,拿减肥药给她吃,这些零食一并禁止,再过两个礼拜要拍纤体广告,妳肥成这样怎么拍?!”
“我肥?”乐品妮好委屈,瘪了瘪嘴往温迪那边看,意思是说——我真的肥吗?
温迪别开眼睛不跟她对上视线,其实也觉得洪哥太严格了些,品妮的身材已经属于过瘦了,但工作上的事情洪哥说了算,更别说她这个小小助理哪插得上嘴?
“妳太没有警觉性了,镜头上绝对看得出来,就算合约要到期了也不能松懈,知道吗?”
“知道。”乐品妮像个小孩,乖乖的点头。
洪哥是她的恩人,基本上她什么都听洪哥的,即使是她不喜欢的演戏、讨厌的谈话节目——毕竟她得绑手绑脚的扮演一个气质冷艳的名模,这些她都接受了,洪哥对身材曲线的挑剔,她也照单全收。
工作人员来催了,准备进棚录像,在乐品妮往门口走时,还听见后面洪哥跟温迪说:“这个妳先拿去,给她吃,一定会瘦,记得在拍广告前一天晚上绝对不能让她吃东西……不得已的话,可以让她催吐……”
乐品妮瘪瘪嘴,好哀怨,她很爱吃的啊……
第2章(1)
深夜一点,陶泽森还没睡。
他整理最近的食记资料到刚刚,准备好要写一篇新稿,这周五要交给报社当周末专刊。
他走到冰箱前面,打开冰箱,最上面那层满是层层叠叠的盒子,排放整齐,井然有序,他想了几秒钟,才抽出左边中间的细长型黑色盒子,再关上冰箱。
先拿出一个纯白色的小碟子,再打开刚刚那个黑色盒子,里面放有六颗巧克力,色泽美丽,闪闪发亮着,陶泽森又想了几秒,才取出最左边方形的巧克力,以及右边第二颗圆形的巧克力,将它们放入小碟子中。
他转身将剩下的巧克力放回冰箱,归回原位。
陶泽森最喜欢吃巧克力了,他钟爱那滑顺的甜味,芬芳的苦味,喜欢巧克力包覆口舌那畅润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到访其他国度,像一场华丽冒险。
工作时,陶泽森喜欢来两颗巧克力,而且他习惯深夜工作,在阳台上摆了几张透明玻璃圆桌以及藤铁座椅,他会将笔电搬到这边,配上巧克力,跟夜的宁静共舞。
今天一切如常,他先将笔电放到阳台圆桌上,再回厨房拿那两颗巧克力,然后满足地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开始回顾昨天晚上到访的日本料理店。
他快速的敲打电脑键盘,昨夜的记忆全数回归脑海……那家师傅是纯正日本人,手艺不错,鲔鱼握寿司很新鲜,鱼肉滑顺鲜嫩……比目鱼薄造显现师傅的刀工,山药海胆很鲜甜,不止是鲜甜,有一种……盐酥鸡的味道。
盐酥鸡?!
陶泽森瞪着自己打出来的字,很警觉的抬头,果然,鼻间再度充斥令人发指的油炸味,他转头,看见隔壁阳台上,站着盐酥鸡……不,是名模乐品妮,她倚在阳台靠栏,侧着脸往他的方向扬眸。
他视线往下,掠过她简单轻便的衣着,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手中那包红白塑胶袋上,塑胶袋里,白色透着油雾的纸包,散发盐酥鸡的浓郁味道。
陶泽森不悦地眯起眼睛。
“嗨。”乐品妮笑着,朝他扬扬手。
本来边看电视边吃盐酥鸡的她,听见隔壁阳台上有动静,不禁起了好奇心,偷看到他正在沉静的在月光下打电脑,她忽然觉得电视很无趣,不自觉的也上了阳台,吹着晚风,附庸风雅起来。
陶泽森没说话,只是一径瞪着她,视线调往她手上的那包盐酥鸡,眼神里充满不苟同。
“还没睡啊?很晚了。”她笑意吟吟,偏着头看他。
他盯着她的笑容,发现自己很难不被这张笑脸吸引,他抿抿唇,浓郁的盐酥鸡味仍然满郁他鼻间,但她的笑容却像芳香剂,有瞬间让他失神,遗忘最讨厌的小吃味。
于是他板着一张脸,试图找出眼前这女人令人讨厌的地方,或许这样可以让他不要那么反常地对这个盐酥鸡名模——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有太多的好感。
如同她现在纷乱的发,一点名模样也没有,素净的脸蛋,镶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露出一双白嫩脚丫子踩着夹脚拖鞋……她就像街上俯拾即是的普通女人,顶多只是清秀了点,眼神有力了点,笑容多了些……她这样子不是电视或海报上冷艳明媚的名模,所以他不该对她有任何多余的关注。
陶泽森转回头,决定不理她。
但当他再一次把店家地址打成盐酥鸡路后,终于受不了的开了口。“你一定要在这儿吃盐酥鸡吗?”
“这是我家阳台啊!不能在这里吃吗?”她讶异道。
“盐酥鸡很不健康。”
“唔……”她沉吟一会儿,表情好像陷入困扰。“是没错啦,但是很好吃啊,我戒不掉它。”
陶泽森深吸一口气。“其实你有在你家阳台吃你爱吃的盐酥鸡的自由,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个人喜欢在这个时间在我家阳台写作,而你家阳台偏偏就在我家阳台隔壁,然后你戒不掉的食物偏偏又是我最讨厌的食物,更糟糕的是,它还会不断发出打断我工作思绪的味道,所以,亲爱的新邻居,我们可不可以协调一下,你不要在阳台吃盐酥鸡?”
这寡言的男人突然说出这一大串话,乐品妮呆了呆,看着他严肃眼色,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忽然大爆笑,倚着栏杆的纤细身体倾前,头发从侧边遮住她的脸,但陶泽森清楚听见她过分的笑声,忍不住眉头一皱。
“老天……太好笑了!跟你聊天真开心。”叫她不要在阳台吃盐酥鸡?好像生活公约喔,好有趣。
“这是什么答案?”他不懂,所以到底是同不同意?
“什么什么答案?”她眨眨眼睛,看见他眯着眼,皱着眉,抿着唇,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但她从他眼睛里读到真正的疑惑,于是知道他只是面容冷酷,其实内心太正经,也太单纯。
“就是你还要在阳台吃盐酥鸡吗?”
她耸耸肩,笑道:“可以不吃啊!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可以配合你。”
陶泽森听了,舒展了脸色,很满意她的好商量,他再看了她手中的盐酥鸡一眼。“今天这里让给你。”
他站起来,忙着收拾桌上的笔电,瞥见那两颗他还没有动口的巧克力,眼眸中闪过一丝可惜,才缓缓端起小盘子,然后——
“那是Pierre Marcolini的巧克力吗?”
下一秒,陶泽森讶异的转过脸来,手上犹然端着小盘子,脸色满是不敢置信。
“你知道?!”
“当然知道!我才刚从比利时回来,这牌子的巧克力太棒了!我其实没有很喜欢吃甜的,但是这个牌子例外!我也带了一盒回来,你等等我。”
话说完,她蹦蹦跳跳跑着离开阳台,始终站着的陶泽森看见她随意将盐酥鸡放下,边吮着指头,似乎还很留恋盐酥鸡的味道。
但这些跟她外表相差太多的随性,仍然比不上内心因为听见她也懂得Pierre Marcolini来得震惊。
Pierre Marcolini是陶泽森心目中最顶尖的巧克力品牌,但这牌子台湾没有店面,最近有代理的地方在日本,为了巧克力,他不只长跑日本补货,也定期请居住东京的朋友帮忙寄货回来。
但也因为在台湾没有店面,显得知名度不足,大都要对巧克力很有研究的人才会知晓,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这个乐品妮竟然知道,还说——这牌子的巧克力太棒了!
即使是像陶泽森这样不易讨好的人,也会因为有人跟自己看法一样,而对这个跟自己看法一样的人有了好感。
现在,陶泽森很难阻挡心里对乐品妮那股纷纷涌出的好感,他觉得找到了一个小同伴,一个也懂得Pierre Marcolini的同伴。
乐品妮在他沉思发呆时,又蹦蹦蹦地跳了回来,他看见她走路的方式,有点跳跑似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又带点幼稚,像个小孩子。
她怀中捧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笑眯眯地,边打开盒子边说:“没想到可以在这边看到Pierre Marcolini,当初是造型师拿给我尝尝的,真的太好吃了,尤其是这个,紫罗兰口味,吃之前就能闻到淡淡花香,而且跟巧克力的淡淡苦醇味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