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急促,他气息也变得粗重,欲火在空气中熊熊灼烧,爱欲的味道深浓而黏腻。
他忽地将她压倒,由上往下俯望她,坚硬炙热的阳刚之处顶磨着她,她阵阵轻颤,汗珠湿了刘海。
他腰一沉,占有了她。
她激动地逸出呜咽。
“梦芬,你听着,”当她恍惚地沉沦于情潮时,他从齿间迸出低语。“你,别想跟我离婚……”
他不可能答应跟她离婚,对她绝不放手。
那夜,他对妻子下了通牒,宣示得明明白白,他知道她听懂了,但她不做任何反应。
不点头,不摇头,也不看他,那一刻,她的神魂恍若藏匿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他摸不着、触不到,有些慌。
她生气了吧?!
认识三年,她不曾在他面前显过一点脾气,总是那么温婉平和,直到那夜,她激动地要求他必须让步。
原来她真的有脾气的,原来他看见她甩前男友一耳光并非幻想。
夏柏承认,在河堤边目睹的那幕,令他相当震撼,那时他初次领悟到自己似乎并不怎么认识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他看到的不是全部的她,甚至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她。
他惊愕、不安、慌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浓浓妒意。
他嫉妒宋日升,嫉妒那男人有能耐激她发火。梦芬,他温和的、冷静的梦芬,竟然动摇了!
婚礼当天,漫天妒火更席卷他全身,他失控地对她发飙,连自己都被自己吓到。
崔梦芬,可恶的女人,竟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是恨吗?还是强烈的懊恼?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折磨她、惩罚她,挑战她的耐性底线。
终于,她也对他发火了,而他的胸臆五味杂陈,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
女人嘛,生气时买个礼物哄一哄,她们就开心了。
有这么简单吗?夏柏怀疑,但他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把妻子逼到悬崖边缘后,该如何收拾善后?真的买个礼物送她就可以了吗?
“先生,你觉得这个怎样?”专柜小姐礼貌的询问拉回夏柏的思绪。
他定定神,视线落下,专柜小姐手上捧着一个花朵发饰,夹杂着粉嫩的绿色与鲜黄,满溢春天气息。
午休时间,他开车到离公司最近的百货公司,快速走过一个又一个精品专柜,挑选妻子的礼物。
“这种花朵发饰是这两年很流行的,这一款细致不夸张,就算一般场合也可以戴,很适合送女朋友喔!”
“她是我老婆。”
“哇!还特地买礼物送老婆吗?现在男人很少有像你这么贴心的了。”专柜小姐笑盈盈地称赞。
“我看一下。”他没理会专柜小姐的赞美,接过发饰,在掌心玩转细瞧。
这发饰的确精美,别在梦芬发上肯定很好看,但她会喜欢吗?
夏柏蹙眉思量。对妻子的品味,他其实不太有把握,她是学艺术的,对美感颇有见解,但他对这方面是在不在行。
“这个好看吗?”他喃喃自语。
“绝对好看!”专柜小姐强力推荐。“你看看目录上的模特儿,这黑色的长发戴上去多好看啊!”
确实不错。“那就这个吧!请帮我刷卡。”
结账后,夏柏将专柜小姐细心包装的礼盒收进黑色公事提袋里,匆匆赶回公司开会。
忙了一下午,闲下来时已将近晚上七点半,他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到家时,屋内一片漆黑,梦芬不在。
她去哪儿了?
夏柏奇怪,两人结婚后,妻子很少晚上不在家,如果有事也会提前跟他报备,免得他回家找不到人。
因为跟他吵了一架,索性连报备的程序都省了吗?
夏柏冷笑,首先进浴室洗去一身风尘,换了套舒适的休闲服,进书房工作片刻,觉得口有些渴,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倒进玻璃杯。
玄关处蓦地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是梦芬回来了吧?
他瞥相时钟,都九点多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他不悦地回头。
她没回答,缓缓从阴暗处走进光亮,亭亭玉立在他面前,樱唇浅弯,似笑非笑。
认清她的模样,玻璃杯倏地从他手中滑落,铿然敲地,裂成两半。
而他心跳加速,身躯因不敢置信而僵硬……
“你把自己怎么了……”
第5章(1)
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了。
那么美、那么令他迷恋的乌亮长发,她竟然剪了!
夏柏瞠目,咬牙切齿,胸臆辗转着难言的闷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该如何面对这个似乎不再熟悉的女人,她昂着下巴,端着秀丽的脸蛋,那么高傲又那么倔强地望着他,意在挑衅。
“好看吗?”她淡淡的问。
居然还问他好不好看!
“你……是什么意思?”他嗓音发颤,是由于盛怒或心慌,连自己都不能确定。
“我剪了头发,你不喜欢吗?”她笑,笑容灿烂得刺他的目。
她明知他不会喜欢。
夏柏捏紧拳心。“这是在对我抗议吗?崔梦芬,你……故意气我的吗?”
她闻言,一声嗤笑,神情嘲弄。“不是为了气你,夏柏,我没那么幼稚,剪短头发对我来说,算是一种仪式吧!”
“仪式?”他蹙眉。“什么样的仪式?”
她直视他。“代表我从此以后,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心跳乍停。“你是指……要跟我离婚?”
她不答。
而他强烈震撼,心海卷起千堆雪。“我不准!梦芬,我警告过你,我不会答应离婚的!”
“是,你是那么说过。”她语气淡然。
怎能那般淡然?相较之下,他确实焦灼而狼狈。夏柏不由得气自己。
她沉默片刻,清晰地扬嗓。“我没说要跟你离婚。”
不离婚?那她是什么意思?夏柏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像在森林里迷路的野兽,前方一团蒙蒙浓雾。
“我不会跟你离婚,应该说现在还没必要。”她清锐的嗓音在浓雾中回响。“一直以来都是我配合你,但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听你的话了,不会再委曲求全,我要过自己的生活,要成为自己人生的主宰。”
“你——要回到宋日升身边吗?”他怔怔地问。
她冷笑,眼神竟似带着几分轻蔑——她轻蔑他?这个总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轻视他?!
“你太小看女人了,夏柏,也太小看我。我不会到任何人的身边,不会依赖任何男人,我要完全地独立自主,你懂了吗?”
他懂了。
这是对他的宣战,她是借着剪去长发,断了与他之间缠绕纠结的情丝,从此她不在受他控制,对他不再依恋,她将远离他,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
他逐渐失去她,直到有一天,再也见不着她的形影。
一念及此,夏柏的胸口更闷了,痛楚狠狠地拧结。
“我要回到以前的公司工作。”她宣布。
“以前的公司?”
“跟你认识以前,我在一间设计师顾问公司工作,我有个学长是那边的总经理,他已经答应我可以回去工作。”
是这样吗?原来她在成为SOHO以前,是在设计师顾问公司工作,他都不晓得。
她是要回到三年前的世界吗?那个与他毫无交集的世界……
眼前的浓雾似乎更浓了,白茫茫的,他无法辨认前方的路。
“我知道你为了面子不肯离婚,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维持这个婚姻的假象,我会住在这间房子,但也仅此而已。从今以后,我不会跟你报备任何事,你也不用跟我交代行踪,我们各过各的日子。”
同居一个屋檐下,却等于是陌路人,她是这个意思吧?
“你应该会同意吧?”
不,她并非征询他的同意,只是“告知”这个事实。
无论他点不点头,她都会如此一意孤行,而他,总不能用链条将她锁住,囚禁在自己身边吧?
夏柏苦涩地凝视妻子,他想,他懂了她的决心。
“你同意吗?”她坚持听到答案。
能不同意吗?这一局他输得彻底,赖皮耍诈只会更让她瞧不起,男人的尊严必须守护。
他故作冷漠地勾唇。“随便你。”
回到三年前的生活。
不,正确来说,是她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三年前,因为突如其来的失恋,她整个人被击溃了,辞职躲回家里,美其名是疗伤止痛,其实一直在逃避。
后来,她认识了夏柏,新的恋情给了她新的希望,她以为自己痊愈了,直到如今才恍然大悟,她只是为自己筑起了一个新巢,将自己窝在里头。
她以为自己安全了,有夏柏的呵护,从此无须害怕人生风雨,这个男人会疼惜她、照顾她。
为了乞求他的怜爱,害怕自己再度被逐出这个巢,她对他总是乖巧依顺,从不叛逆,曼怡说她对他太过忍让,确实如此。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一味的忍让得不到尊重,退了千步万步,反而离她想要的幸福更遥远。
她要重新站起来,这一次,只能靠自己。
崔梦芬取出化妆镜,挑剔地打量镜中的自己,再度回归职场,她换上利落的套装,脸蛋匀抹淡妆,桃红色的唇瓣柔媚欲滴,却也诉说着一股属于女人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