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不禁恼火,“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灌成水泥块扔进台湾海峡算了!”真他妈的倒霉!居然栽在这个混蛋手上。
铁壁霍然一翻,披覆着乱发的俊脸与她相距不到五公分,阴冷地眯视着,他的眼神象是责怪讨不到糖吃一再哭闹的小顽童。
“如果你再不乖乖闭上嘴,也许我会考虑这个诱人的提议。”
她咬着下唇。不爽归不爽,千万别跟自己的美丽人生过不去。
不过,他的警告仅换来五分钟的短暂宁静。
“铁宇钧。”娇娆的轻唤宛若含在嘴里的软糖,回荡在静谧的漫漫长夜中,格外撩拨感官神经。
“你又想说什么?”铁宇钧侧首回瞟。他不信她会想玩美人计,这个女人在中介的杀戮战场上可是锱铢必较的贪婪女魔头,传说她喜欢夸张豪奢的排场,事事讲求格调,吃的用的穿的样样要求至上,俨然将自己塑造成女皇般高贵不可侵犯的形象。
“我要上厕所。”楚宁闪烁的晶媚大眼微微弯起,等着他皱眉抑或是变了脸色,最好再来个咒骂连连。
慵懒地支起上身,他哼哼嗤笑,越来越怀疑所谓的传说究竟有几分可信度。“这样你也高兴?”
她笑得幸灾乐祸,“如果你想睡在有阿摩尼亚气味的床上我也不反对。”甚至非常乐意帮他加工。
不论真假,铁宇钧扯过铐环,长臂绕上她的双肩,扣押罪犯式的将她带进狭暗的浴室。
她雪白的裸足踩上湿凉的磁砖时猝然往后打滑,他好整以暇的勾臂捞起惊魂未定的僵直娇躯。
“别想搞怪。”他抵在她耳畔沙哑地命令,轻易引得她浑身战栗。
楚宁恼火的别开脸,想回绝他的假好心,然而嫣红的脸颊意外擦过倾身压近的薄唇,霎时,一阵晕眩感回荡在脑海中。
薰鼻的烟味、愤世嫉俗的阴沉、犀利的讥诮……嗅觉挑动视觉的各种意象,在那张可恨的嘴印上颊畔时浮现眼前,若有似无,轻敲她心中无人造访的碉堡。
铁宇钧未曾察觉她的恍惚失神,直接一鼓作气将发呆人儿拦腰抱起,充作代步机跨过湿滑的地板,将她放在马桶上,省得这个每每栽在自己圈套里的女人将他一并拖下水。
突来的冰冷触感惊醒了心魂缥缈的楚宁,连忙弹身蹬立。“冷死人了!坐垫又没盖下来,你干嘛让我坐上去!”
铁宇钧俯身压低重心好迁就她,被她恶咒连连又滑稽的抱怨惹出朗朗的笑声,高扬眉头戏谑地说:“你没出声,我怎么会知道?”
若是忽略那只手铐,别管他们的来历背景,别去思考敏感的逻辑问题,他们的对话几乎象是同居状态的情人……
卡卡卡!她是爱情烂片看太多还是手边的钞票快烧光了,导致神智不清?要跟这种恶名昭彰的臭男人搞暧昧,她还不如搞蕾丝边算了!
“你转过去。”楚宁倔傲的怏瞪着他。“还是你要一边看我上厕所一边满足你变态的性幻想?”
“说实话,我对你这种同性质的人没有太多幻想空间。”
“什么叫作‘同性质’?”她连一根寒毛都不想跟他相同。
“难道你没闻见?”他举起左手撑住泛黄的洗手台,一再凑近噙笑俊颜。
她早已晕开的浓睫上扬到最底,打死不退缩,“什么?”
尿骚味还是廉价刮胡水的气味?还是来自他身上那股毫无品味可言的香皂味?
“铜臭味。”仰长的喉头越过小巧鼻尖,他匀呼热息吹动她颊鬓的几缕玫瑰红微鬈发丝,沉声给她答案。
“我才不像你咧……”气虚到可笑的驳斥连她自己都接不了话,无力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将她吞噬在茫茫窘海。
对,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还未跟这个男人近身接触之前,总会格外留心关于他的种种传说与每则流言。
只因,她好奇着怎么会有人跟她一样嗜钱如命,疑惑着为什么拥有这种特殊背景的男人会老是为了钱到处背叛、出卖,奇怪着这个亦正亦邪的男人在海捞了一笔笔天价的巨款之后,究竟过着多奢华、多享受、多糜烂的荒唐生活。
铁宇钧霍地伸长指头弹了弹她的额心,沉声催促,“发什么愣,动作快一点。”
想得太入神的心绪撤收得过于凶猛,胸口狠狠倒缩数下,她下意识作势张嘴要咬住他的指头,孰料反让他的大掌掐住双颊,粉嫩嫩的丰颊像软绵绵的肉包任他捏揉。
忽然间,她感觉胸臆中盈满古怪且荒腔走板的异样感觉。原来,碉堡封锁得再坚固,总还是有漏洞可钻……
“糟糕。”他闷声轻哼。
“什么?”她下意识地回问,一种诡异的默契在无形中建立得莫名其妙。
“你的过敏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他的目光梭巡过大面积狂冒莓色红斑的白嫩肌肤,眉峰间的折痕更深。这些碍眼的红疹,他原本想连同这颗炸弹留待明早一并解决,但现在看来,恐怕再耗下去,这位红发女皇就要变成一根红豆冰棒。
闻言,楚宁疯狂的甩颈摆脱魔掌加诸脸颊的钳困。
喔,糗毙了!为什么偏挑在这种时候注意她的过敏?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老挑错时间发作的敏感体质。
还有,她极想找个高明的医师问诊,为什么她这身烂体质对这个混帐家伙的碰触格外敏感?
“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了……”他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意兴阑珊的目光暗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颗麻烦的炸弹。
“转过去啦。”她火大的摔下马桶的坐垫,一屁股坐上去,撑托两腮斜眼横睨,一脸青春期小太妹耍叛逆的倔样。
铁宇钧耸肩退开身,铐住的右腕轻挂在洗手台边缘,修长的手指富节奏地敲击着,咚咚咚咚,回荡在狭窄的旧浴室里。
呆坐在马桶盖上的楚宁,百无聊赖的瞅着每当他不耐烦时的无意识动作。其实她根本毫无尿意,只是故意想消磨他的睡眠时间,只是很想看看这个风评烂得要命的男人脸上出现无可奈何的表情。
只是……
突然涌现好多的“只是”,借以对自己荒谬的幼稚行径开脱。
实际上,她的耍赖、使坏、任性的要求,对他而言都只象是小孩子撒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更遑论是一丝丝的激怒。
上着鲜红蔻丹的手挠抓着开始泛痒的脸颊,随手压下冲水钮,听着排水声淹没了洗手台上的敲指声,她泄愤似的拚命抠抓发痒的肌肤。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只要一通越洋电话她就能海削一票,外加冷眼看着这男人死得凄惨,偏偏她像个蠢到爆的大猪头,居然以为能藉由色诱……
这时,傲岸的人影霍然旋身,刚巧目睹她坐在马桶上拚命挠鬓撩腮的滑稽模样,若不细瞧,还以为是哪座深山里的美猴王闯来大闹人间。
在她呆傻的瞠目之下,铁宇钧恶劣的咧开俊美的笑容,长指卷起垂落在脸侧的几绺红发,嘲弄的笑问:“玩够了吧?甘愿了吗?”
还不够!楚宁想狠狠破口大骂,可惜浑身肌肤实在痒得受不了,眼睛也开始起雾发疼,只好悻悻然别首不看那张俊朗的笑脸。
“不甘愿,但是够了。”
有人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娇贵的俏臀硬是死赖在马桶上,幸好他早有预感今晚肯定彻夜无眠,索性再度不嫌烦地弯臂勾抱柔软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抗议或是发飙,她旋即被打横挂在肘臂中,如浪的裙摆下一双长腿腾空挥舞着。
“王八蛋,干嘛不让我洗手?!要是害我吃坏肚子,我看你怎么办!”楚宁厌恶他像对待无知幼童似的应付她,好像她的势利、骄纵全是一层假皮,到了他面前自动剥除,只能任其摆布。
一身疲倦的娇躯被卸在弹性疲乏的沙发上,她刚要仰首给他一个唾弃的神情外加附赠几记妆糊得吓人的白眼,下一刻,那件沾满他踩过无数荆棘以及恶臭血腥气息的黑色风衣毫无预警地覆下,掩去了她那张能荣登影坛经典“午夜艳星惊魂记”的骇人丽容。
“穿上。”令人抓狂的嚣张命令穿透粗糙的聚酯纤维贯入她耳中。
她慢了半拍,极不情愿地举高用不惯的右手抓开风衣,有些恼怒又有些错愕的看着他正套上棉纱混纺的黑T恤,再外罩一件令人感到乏味的黑格纹衬衫,遮去了一整晚的养眼镜头。
喔,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感官神经失调,她有发炎趋势的红肿双眼顿时似乎更痛了。
“你想干嘛?”她明知故问,笨拙的以单手穿上风衣,见左袖卡在手铐处,她瞟睨着挑衅道:“喂,这样我怎么穿?”
铁宇钧单手扯过风衣的左袖,直接一把撕成两半,绑上纤瘦的胳膊,完全不顾她的瞠目傻眼,轻扯嘴角道:“我正打算找把刀帮你这身红疹挖掉,顺便去黑市问问,像你这种水平的人皮能卖到什么样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