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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哀求你?”浓眉折出深痕,铁宇钧紧锁着少年的视线犹似锋刃,透过每记严厉的注视宰割着少年精致的脸庞。

  “虽然没有到跪下来的地步,但她的表现也很接近了。”呵,好锐利的眼神啊,真是吓人呢。

  “你答应她了?”

  “阔别了这么多年的美丽姊姊,我怎么舍得把她从面前推开?”少年回到沙发软垫上,懒洋洋地仰躺着,双手交握在裸胸前,宛若祷告。“她哀伤的神情像玻璃一样透明纯净,那真挚的眼神,是我看过最值得留恋的双眼,我几乎忘了她曾经对我做过多么残忍的事。”

  “你故意折磨她?”几乎可以想象她那时哀伤的神情,却是为了眼前这个甘愿陷在情欲游戏中享受乐趣,并且毫无道德可言的美丽少年,令铁宇钧感到莫名的焦躁。

  “铁宇钧,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你为了女人发怒,这朵难驯的野玫瑰浑身是刺,却螫得你很舒服?”少年笑瞟一眼那张怒意勃发的脸,戏谑起两人的关系。

  识破少年低俗的性暗示,铁宇钧重重地搁下骨瓷杯,实心柚木长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冷冽的低吼:“她为了你,这些年来一直难过愧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少年合上双眼,再睁开时又恢复灿烂的笑容。“所以我才没让她上我的床。”

  “她是你姊姊。”铁宇钧再次沉声提醒。

  如果早知道她苦心寻觅的家伙就是他结识多年的糜烂小子,他应该毫不迟疑地欺骗她,这家伙早已被埋在巴黎的乱葬岗。

  “那又如何?”少年意兴阑珊地回睨着他,眼神质疑起他几时成了捍卫道德的卫道人士。

  “不准你动她。”铁宇钧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别动她?”少年目光瞬转凌厉,周遭的氛围凝滞成令人窒息的沉闷,引燃火线的眼神交锋,一波又一波,持续角力着。

  “因为我在乎她。”

  “听你说得象是在守护什么宝贝,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人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请问阁下是属于哪一种?”

  “你想逼我透露什么?”铁宇钧一语揭穿少年的意图,懒得再互相攻防打谜语战。

  “我想知道,你对我这个姊姊的在乎有多深,你对她,是不是就像我对她那样充满渴望。”

  铁宇钧眯寒了双眼,“你真的想要她?”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无法预知自己会干下什么样的蠢事。

  美丽少年将性当作利器,让男男女女沉沦在他刻画出的感官天堂,只要他优雅的伸爪,没有任何猎物逃脱得了。

  “当然,她可是我午夜梦回时最热烈渴望见到的人。”少年似假似真的答覆,彻底挑动铁宇钧的耐性极限。

  “你等着,我会替你转告她,在我认识你的这几年,你都周旋在巴黎的上流社会干着什么样的下流事。”铁宇钧极为按捺,尽管胸腔中已凝聚足以摧毁整座花都的怒焰。

  少年毫不在乎地笑嚷道:“喂、喂,你这是蓄意诋毁,她非但不会相信,很可能反过来更加疼惜我这个好弟弟,况且,把我的下落告诉她的家伙似乎已经把你想邀功的讯息都透露得差不多了,否则她怎么会一看到我就泪水狂流?”

  谈判破裂,没有再继续交涉的理由。

  铁宇钧臭着脸矗立在那儿,冷睨了一眼成堆的卫生纸团,额角青筋微微浮冒,不再看向少年,径自转身欲离开这间总是笼罩在情欲风暴中的小公寓。

  “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提,我和我美丽的姊姊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少年迟至最后才掀开谜底,回应他的是高大的颀影霍然回首,以及一记震怒的视线,铁宇钧终于明白,少年刻意模糊道德界线的挑衅并非玩笑,而是货真价实的挑战。

  “我和她只是在孤儿院时名义上的姊弟,不过很显然的,我在她心中的分量超越了血缘的羁绊,深刻得谁都抹灭不了。”

  “你还对她说了什么?”握住门把的掌背青筋爆起,墨黑色的背影与来时的友善截然不同,浑身散发浓浓的敌意。

  “她离开之前,我送了她一首诗。”

  “哪一首烂诗?”铁宇钧失控的低吼。

  差点忘了少年曾经是巴黎艺术学院的高材生,忧郁的气息迷倒众多如狼似虎的寂寞富婆,哪怕只是简单几段节录的诗句,也能轻易玩弄一颗脆弱的芳心。

  即使是楚宁,恐怕也难以招架。

  “WhenIwasone-and-twenty。”

  少年撑坐起光裸的上身,知道这位与文艺彻底绝缘的野蛮男人肯定不知诗的内容,干脆替他朗读一遍。

  “我二十一岁那年,听见一位智者说,银币、英镑、金币皆可弃掷,但你的心千万不能轻易给人;珍珠、红宝石可割舍,但切记保持对爱情的高尚憧憬,但当时我二十一岁,对我说这些话毫无用处。我二十一岁那年,又听智者如是说,胸膛内的一颗真心,永不能轻易献出,换来的会是幽幽叹息……”

  “去他妈的,你这小子真该早点下地狱!”咬牙切齿的咒骂尾随着一记按捺了太久充满火爆气息的愤怒铁拳,堵去了少年未完的朗诵。

  第8章(1)

  典雅的音符跃然于浓浓的咖啡香气中,交织成午后恬雅慵懒的气息,只可惜,柴可夫斯基的“船歌”适合在离别的场合播放,而不是在此时……

  巴黎市区角落的小咖啡馆,古典秀丽的装饰,讲求双双对称为至上美学的拜占庭风格,符合它那碎水晶环绕的小小招牌──“航向拜占庭”。

  什么都讲求成双成对,可是她身边没有能搭配的那个人。

  那个人,此刻身在何方?

  是否正飘泊在茫茫人海中,迷失了归航的方向,忘了她还守在灯塔里,终日凝眸眺望……

  蓦然,熟悉的可恨俊脸浮现在眼前。

  傻瓜,她又在作白日梦了。

  屋外的露天咖啡座,楚宁意兴阑珊的坐在镶刻着螺贝的软垫椅上,斜捧粉腮,惯用的左手执起金色小汤匙,舀了一口焦糖烤布蕾,艳红的朱唇微张,含住汤匙,甜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多么美妙,只可惜对座的人太杀风景。

  “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对座端起咖啡轻啜的女人,一头金棕鬈发,精致的妆容,招摇醒目的红色洋装,惊鸿一瞥之下,她们宛若一对双胞胎共进下午茶。

  哪里来的复制人?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诡异的科学实验。

  楚宁瞟了左右一眼,给予肯定的答案。“是很奇怪。”

  旁边一堆空位摆着养苍蝇,这女人偏偏要跟她挤这张角落的小圆桌,是想搞蕾丝边,还是蓄意搭讪准备推销有机食品?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很狭隘、很偏执吗?总是有人挑剔这个合理,那个不合理;这个公平,那个不公平,想要合理的逻辑就应该去钻研数学程序,想要公平就应该去研究法律正义……”

  “你这种说法一样很偏激。”楚宁懒懒地提醒。拜托,这种杀死脑细胞的鬼话留着去对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瞎扯吧,她哪来这种多余的心思和人论辩?

  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冒牌货持续布道中,“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符号迷思,只要经过刻意塑造,众人加冕过王冠之后,无论再差、再烂都有人买帐……很多名牌都是这样,设计烂,质量差,照样一堆人排队抢购。”

  对方意有所指的目光浏览过楚宁一身华丽的衣饰,暗锈色薄衫高领洋装,下摆有着郁金香花苞型剪裁,YSL的经典look,可惜,这设计稍嫌保守过时。

  “算起来金钱也是一种符号,大家都迷失在里头,也没人跳得出来啊。”楚宁讽刺的回敬冒牌货的挑衅。

  “亲爱的楚宁,你怎么会如此天真呢,你以为自己能够永远站在巅峰屹立不摇吗?难道你都没发现最近与你接洽的人少了,你手中能够交易的人脉渐渐流失了?”

  楚宁优雅的含住第二口布蕾,柔媚的眸光徐缓流转,用着比焦糖还甜蜜的娇嫩嗓音轻吐兰息道:“这我知道啊,因为有个专门抄袭我风格的女人不断在背后扯我后腿,还自甘堕落用肉体换取一笔笔漂亮的天文数目,生意不差才怪呢。”

  冒牌货翻眼恼瞪,旋即释然的一笑,“你精心打造的这块招牌我随时都能复制,你该怎么办才好?”

  听听,多悲天悯人的语气啊,她都要替自己掬把悲怜的泪水了。

  楚宁终于想起,上周有个犹太裔的老顾客托她介绍几位可靠的佣兵押送军火,电话隔空喊价时,小器又奸诈的犹太佬屡次笑着暗示她,近来业界出现一位专抢她老顾客且外型与她相似,几可乱真的女人,正是眼前笑得三八的冒牌货。

  “风格,发色,妆容,隐形镜片,衣着打扮,嚣张排场,甚至是我说话的角度、音调,你全都可以复制得宛若本尊重现,但那又怎样?失去了自我,你永远学不到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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