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为何总要把她在爱恨两端拉扯?为何不干脆让她一直恨下去就好?
余定闲紧搂着她,也有半秒的呆怔。
因为在这一瞬,他竟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这种事,他曾以为永远不可能会有,以为这种爱情,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愚蠢得要命的爱情……
第10章(2)
片刻后,爆炸余威暂歇,他甩开脑中的杂思,焦急地瞪着铁卷门的方向,开始担忧,要是电源炸断,铁门就打不开了。
于是他急忙起身趴在地上,打开电脑,继续尝试解开密码。
宋相如看着他为了保护她,背后被杂物砸伤的痕迹,胸口一热,心里已有打算。
「我来开。」她迳自将他推开,按下四个按键。
顿时,铁门启动。
「你怎么知道密码?」他惊愕地瞪着她。
「我刚才有看见他输入的键盘位置,猜想应该是这密码。」她低声道。
「你在这方面真厉害啊,班长。」他冲着她一笑。
她心揪拧了一下。对他,她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但她真的不想再爱他了,因为爱得太累,也恨得太累。
「快走!」他拉起她,再次往铁门跑去。
但铁门开到五十公分高时却突然停住了,然后,当他们靠近时,竟然又开始下降。
「糟了!快,快躺下钻出去!」他惊喝,将她往前推。
她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对他道:「你自己走吧!」
「什么?」他脸色一变。
「我不想再和你一起活在这个世界,所以,我要留在这里,你走吧!」她再后退。
不能爱他,又无法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离开他。
这样,她既对得起母亲弟弟,也能彻底从痛苦中解脱。
他怒眉一耸,怒吼地冲向她,急扣住她的手:「别想!你别想用死甩开我,跟我走!」
「放手吧!我不要再和你这个恶魔在一起,再也不要见你!」她哭喊。
「不行!爱也好,恨也罢,你非得和我在一起不可,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准逃!」
她不懂,不懂他为何对她如此执着,就让她走,让她消失,让两人不再有牵扯,不好吗?
他抓拖着她,回到铁门前,用力将她往外推。
「不要……」她挣扎低泣。
「快出去!」他将她身体推出门外,自己也躺下身,急滚出去。
然而,当他出来了之后,却发现有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硬拖了回去。
「啊!」她惊叫着。
「相如!」余定闲惊骇大吼,连忙从铁门下抓紧她的手,想再将她拉出,但铁门已压低人无法通过了,眼见就要落地。
「哼,我绝不让她走……我死,也要她陪葬!」李卓群粗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余定闲脸色刷白,大喝:「李卓群,你快把门打开,里头快要连爆了,难道你也想死吗?」
「这门我后来设定,只能开一次……就会永远……关紧……」李卓群似乎受了伤,话声断续。
「不!」余定闲骇然倒抽一口气,更握紧宋相如的手。「不行!李卓群,放开她——」
宋相如看着他那紧扣得关节泛白的五指,仿佛他有多么不舍,仿佛……他有多爱她。
她忍不住啜泣。
只要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就够了,就够了……
「你就痛苦地看着……她死!」李卓群阴喘着,笑着。
「该死!」余定闲大吼。
「快放开我!不然你的手会压断!」宋相如哽咽着低喊,急着想挣开他的手。
「不,我不放!」余定闲颤吼,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门就要头上了!
门已经有点压到他的手了……
「放手吧!余定闲,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你,都结束了……」她说着,一个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
「相如!」
门重重地关上,而同一时间,仓库内的钢瓶引爆——
轰!
这爆炸的一瞬间,余定闲的心仿佛也跟着炸碎,他睁大双眼瞪着那扇迅速变形的铁门,脑中嗡然之际,突然响起了白睿安的冷讽——
你会有报应的!
这,就是他的报应。
有好多人来来去去。
有时吵杂,有时安静。
但声音都很遥远,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完全听不清楚。
还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她,她还是继续睡着。
对,她在睡觉,睡得好沉、好舒服,好像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平稳放松地睡过。
她甚至没作任何梦,脑中是一片纯白,干净、没有污点,思绪也是净空的,毫无牵挂,不沾惹任何尘埃。
她好喜欢这样,所以她不想醒来。
一点都不想……
可是,有一天,有个声音把她吵醒了。
「你给我张开眼睛!宋相如,我不准你用昏迷来逃避我!」
「宋相如,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我命令你马上张开眼睛」
「宋特助,你已经昏迷两个月了,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上班了。」
就是这个吵死人的声音,一再地惊扰着她的熟睡,害她不得安宁。
「定闲,你安静点行不行?你让她好好休息。」一个淡淡稳重的女声道。
「她已经休息两个月了!特休早就请光了!我不准她再续假!」那吵死人的声音又开口了。
「这是公伤,而且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还敢发脾气?」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微低沉。
「你闭嘴,白睿安。」
「你对救命恩人是这种语气?要不是我和正心觉得不对劲,拼命找到你,你就完了。」
「我可没叫你救我。」
「哼,早知道就让你被炸开的铁卷门碎片射穿算了。」
「我是很想试试,谁要你多事。」
「你……」
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吵架。
「好了,你们两个还是高中生吗?真幼稚。」那稳重的女生喝道。
「是他不知好歹,正心。」
「是你惹我的。」
「都闭嘴!这里是医院,要吵给我滚出去!」
这下子终于安静了。
呼……
她满意地叹口气,正想再睡一下,那个吵死人的男生又罗唆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除了身体的灼伤,脑部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她就是不醒来?」
「班长也真是命大,爆炸的瞬间,正巧李卓群抓住她,挡在她背后,再加上铁卷门被炸破,她整个人被震飞,才能活下来。」那女子道。
「是活下来了,但好像都不愿意醒来。」声音低沉的男子这样说。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是谁和她一样不想醒来?
「她身上发生太多残酷的事了,可能是这样才想躲进沉睡中。定闲,她母亲和弟弟的事……」
「都处理好了。」
「事情可以处理,心情却不见得能处理。一想到她醒来得面对那些事,我倒宁愿她继续昏迷。」
「不行,她该醒了,我不喜欢看她这样一直躺在这里。」
「你不喜欢?你就是这么强霸,她才更不想醒来见到你。」
「白睿安,你……」
她终于忍不下去了。这些人就不能去别的地方聊天吗?非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可?
于是,她睁开眼睛,本来以为自己能大声骂人,可是说出口的声音却很无力。
「你们……好吵……」
三个人影立刻围拢过来,出现在她眼前。
其中一个俊雅斯文的男子,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激动低喊:「你终于醒了!」
她眨眨眼,看着他,好半晌,才茫然地问:「你是谁?」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冻结,其他两人也愕然瞠目。
接着,她又皱起眉,问了第二个令所有人震惊的问题。
「我是谁?」
终曲
余定闲又走进了宋相如的办公室。
她现在是白睿安在台湾的机要秘书。
虽然她忘了所有的事,但她的工作能力依然很强,也相当熟练。
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东拉西扯地和她闲聊着,只为了看她好不好。看她……有没有想起什么。当然,白睿安很不高兴他来打扰「他的秘书」,但他几时在乎过别人的情绪了?所以,他依然常来。
不过,从宋相如醒来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她依然像张白纸,她把她二十八年的人生全忘得干干净净,包括她的家人,包括他。
也包括她自己。
忘得干净又彻底。
所以,现在他眼前这个宋相如,是一个全新的宋相如,一个快乐、聪明、乐观、能干,又独立自主的女人。
这个她,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但他常常会想念之间的那个她。
虽然尹正心一再告诫他,不准有任何逼宋相如恢复记忆的念头,但他总会想试试,在她的脑子里,真的不再有一丁点他余定闲的影子吗?
不过,他也知道,就让她这样活着对她最好,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去追溯?与其叫回她的记忆,他倒觉得,重新让她爱上他是个更有趣的挑战。
这次,他会使尽全力,一寸寸掳获她的芳心。
他确信,她就算把他忘了,她也逃不了的,就和之前一样。
「午安,宋秘书。」
今天宋相如又是一身白色套装,现在她似乎很喜欢白色,几乎每天都穿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