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当然不是,我是说……忠贞。”
他盯着她,目光一凝。
“殿下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并非要求殿下什么,但是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殿下必然是要登基称帝,听说殿下现在已经有数字宠妾,别人不说,只丽姬的美貌我就自愧不如。想来别的女子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这样一个平民女子,容貌家世没有,也算不上才情横溢,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丈夫好好疼惜我,一心一意待我……但显然这已不可能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听到他的反问真觉得好笑,“因为殿下是……殿下啊。”
皇甫瑄望着她,此时马车已经停下,车夫小声说道:“殿下,华府到了。”
“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会记得的。”他握着她圆润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至于你的担心,我日后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下了车,门口的家丁讶异地迎上来。“二小姐怎么才回来?是去哪儿了?大老爷问了您一个晚上了。今天琉璃斋的当家和他家公子特意过来探望,可您一直没回来,大老爷非常震怒。”
她急忙回头,可皇甫瑄的马车已经走了,她只好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向伯父解释的。”
第7章(1)
桌上摊开的画纸,墨迹未干,华如意扶着桌案还在半梦半醒之中,门外倏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二小姐,老爷叫您去前厅说话,有客人到。”
华如意揉揉眼睛,应了声,“知道了。”
坐起身,一眼看到桌上刚刚完成的那幅画,脸又开始热了。
她真是越发大胆了,不仅和皇甫瑄在青楼里春风一度,还敢把那一夜的内容画出来,最最要命的是,因为画得困倦,她竟然就摊着画睡着了,万一被闯入的人看到……
她赶快收拾了一下桌面,将画夹在旁边一本画册之中,梳理了一下头发,出了房间。
她昨晚一回府就立刻被伯父狠狠训了一顿,好不容易才用去寺庙画佛像为借口遮掩过去,伯父便警告她今天薛家父子还会再来,要她别再乱跑。
华如意来到了前厅,那贵客果然是琉璃斋的少东薛庭轩和他父亲,琉璃斋的老板薛史染。
华如意到的时候,华思明喝道:“如意,还不快向你薛伯父道歉?昨天白白让人家等了你大半天。”
华如意走上一步施礼,“薛伯父,如意昨天失礼了。”
“好说好说。”薛史染笑着上来搀扶,“也怪我们来的唐突,事先没有打招呼,其实是庭轩这孩子脾气太急,刚刚听说你允了婚,便一定要我带他过来下聘。我说哪有那么着急的,总要先和亲家商量一下,看下多重的聘礼才合适吧。”
华如意心中有“鬼”,偷偷看向薛庭轩,见对方一脸真挚笑意,便更觉得愧疚,说道:“伯父,这婚事……”
华思明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赶快说道:“这婚事就这样说定了。聘礼什么的好说,琉璃斋也是大商号,庭轩又是薛兄唯一的儿子,肯定不会委屈我们如意。如意父母已不在世,她的事情就由我全权作主了。”
华如意咬着嘴唇向下一跪。“对不住薛伯父,这婚事我不能答允。”
真是一语惊四座
薛史染和薛庭轩同时惊住,连华思明也震惊得张大嘴巴,“如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华如意磕头道:“如意承蒙薛大哥错爱,也知若两家联姻,必然是一桩美满姻缘。但我不能违心,害薛大哥一生。如意实在不愿嫁,也不能嫁。”
“不嫁?难道你要一辈子赖在华府做老姑婆?”华思明怒极抬手,便想给她一巴掌。
薛庭轩疾步赶到,挡住华思明的手,“伯父,庭轩并非强求之人,但显然如意有难言之隐,待我问明之后,若她的确不肯,我自然不会为难她,也请伯父不要为难她。”
华思明碍于薛庭轩的阻挡,被迫收回手,却怒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用手一指,“你让她说!她为什么不肯嫁?”
华如意面对薛庭轩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心中也有几分怅然,“薛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所以不能骗你。”
“有了别人?”华思明吃惊地又从椅子上跃起,“你几时和外面的野男人勾搭上的?”
华如意捏着手指,“伯父,请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心有所属未曾禀明伯父是如意的错,但他……并不是什么野男人。”
华思明冷笑一声。“不是什么野男人?只怕也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男人!否则为何不见他上门提亲?我劝你还是早早死了心吧。凭你的姿色,会有哪个男人喜欢你?薛公子人品高贵,是你这辈子求都求不来的良缘,你该不是担心伯父拿你来交换利益,所以砌词拒婚吧?伯父可以坦白告诉你,这门亲事,我没有贪图人家一分银子,完完全全是为你好,你可要识好歹。”
华如意跪在那里,一语不发,薛庭轩看了心疼,伸手去扶。
“如意,我们私下慢慢谈,你有什么心事或者不方便告诉你伯父和我父亲的,单独和我说也可以。”
华如意摇摇头,“我能说的已经说了。薛大哥,多谢你的关爱之情,但我真的不能嫁你。”
此时家丁慌慌张张前来,“大老爷,太子殿下驾到。”
正堂的人全都惊住,薛史染立刻站了起来,“太子殿下?我们是否需要回避?”
华思明又是激动又是疑惑,摆摆手道:“不必,皇宫之中也用你们琉璃斋的纸,今日一并见见太子,对琉璃斋绝无坏处。”他瞪了一眼华如意,“你先回房去!”
华如意也满脸吃惊,为何皇甫瑄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华府,虽然猜着他应该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的,但却不好公然找理由留下,于是也只能先退回自己的房中。
一进屋子,她又愣住——只见华兰芝站在书架旁,手中捧着的正是自己昨日刚画完的那幅画。
听到声音,华兰芝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将画纸一展。“这……是你画的?”
画纸上,上半张的大部分画纸都铺满沉沉的蓝黑色,点明画面发生的时间是在黑夜。在画面的一角,雪白的羊毛地毯上,可以看到散落的衣服以及一双交缠的裸腿。
她虽然已经画得很隐晦,没有画身子,没有画脸,但只是这样的画面,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
华兰芝又看了那画纸半晌,忽然噗哧一笑。“真看不出你居然还会画这样的画,咱们华家人几时这么大胆过?!”
华如意故作平静走过去,将画纸接过,“你有事找我?”
“本来是有事,现在被你这画一吓,倒忘了。”华兰芝眨着眼靠近她,“你这里还有这样的画吗?”
“没了。”她第一次被人当面抓住自己画这样的画,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才不信,我要翻翻。”华兰芝四下看了看,抽出一个抽屉,果然又看到几张画纸,乐得笑道:“小时候我就见你有什么宝贝都往这抽屉里藏,大了还改不了这个旧习惯。”
华如意急忙上前按住,“兰芝,别闹了,就给我自己留最后一分秘密还不行吗?”
华兰芝见她这样急迫,只好松了手,拉着她坐下,“如意,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叔父临终之前将族长方印交予你。明明白白是让你接掌华府,父亲却要我替你,我心中也很不安。”
“没什么,你本来就比我合适……”华如意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你先别拿话来搪塞我,你听我说完。”华兰芝很诚恳地说,“自小我们一起长大,我知道,叔父对你要求甚严,你也是个好强的人,家中其他人冷落了你,你都不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只想靠画出头,可惜叔父一死,你也没了依靠,我爹……又是那么专横跋扈的人,你才把族长的位子推给了我,但我也有我的骨气啊!平白受你这么大的恩惠,我自己也不甘心,所以我一直想和你说,日后你的画,你就署名吧,总盖我的印,我看着真不是滋味,每次别人让我画,我还要为难,怕万一被人看出破绽了怎么办,但我华兰芝难道就该一辈子是个傀儡不成?”
华如意愣住,她从未想过华兰芝会这样推心置腹和自己说心里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华兰芝从袖中拿出一枚方印,正是华思宏临终前交给她的。“这印,我还给你,族长的位置,也算是还给你了。当然这件事还不能和我爹说,免得他那边又要唠叨,不过世事多变,谁知道以后谁能管得了谁呢?”
华如意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印我既然给了你,又岂能要回?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族长,你突然把它推给我,我又该怎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