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儿,她迟疑了一下,才又补了三个字。
我想你。
不让自己有时间多考虑,她果断地按下寄出键。
她望着荧幕吐了口气。她心想,等会儿他要是收到邮件,应该会开心到跳起来吧?!
“好了。”她吁口气,移动滑鼠关机。荧幕暗下的同时,她也拎着公事包踏出办公室。
回家吧!
因为一整天忙着练习还有应酬,等宋里尔回到宿舍,已经超过深夜十二点。
趁洗完澡空档,他连上网络收邮件。见雨初回信,当然先点开她的邮件细读。
一见她信上写了什么,他开心握拳连喊了几声:“Yes!”
现在几点了?他一瞄电脑上的时间。可恶,快一点了。他知道她的作息,虽说日本比台湾快一个小时,但这个时间,她一定上床睡觉了。
真想听听她声音。
他握着手机在房里绕了两圈,竭力克制想拨电话给她的冲动。想想她明天还得上班,工作又那么忙,而且又睡了——
理智还是敌不过情感。
他坐在床沿对自己说,响三声就好,若她没接。就放弃改写mail。
拨出电话,他耐着性子等了两秒,第一声、第二声、第三——
“里尔?”手机那头传来她困倦的声音。
他笑了,心里的满足,比得了冠军奖杯还要开心。
“吵醒你了?”他抱歉道。
“没关系,我今天回来得比较早,有多睡了一会儿……”手机那头传来棉被的悉索声。“你在哪里,饭店还是?”
“车队的宿舍,规模跟饭店差不多,只是没那么豪华。”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收到你的信了,看见你信里那三个字,我好开心。”
她在手机那头低低笑着。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他感觉得出来,她在害羞。
“我也想你。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思念一个人。以往练习还是比赛的时候,我脑子里向来容不下其他。”
她提醒。“你在场上的时候,还是少想我一点好,危险。”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尤其现在又有了你……”他忽然想起。“听了我放在ipod的歌了?”
“只听了两首——”她老实承认。“本想在搭公车的时候听,可因为还不习惯,车快到站了我才想起来。”
“没关系。”他可以想像她记起时的懊恼神情。“现在里面歌还不少,等我十八号回去,我再多找一些歌放进去。”
“嗯。”她乖顺地回应。
突然之间,两人都没再开口。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三天。”她叹了一声。光这四个字,已足够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她终也尝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他心里又甜又酸,多想马上冲到机场,搭第一班飞机飞回她身边。
他对着手机深情地说:“雨初,我喜欢你。”
这一回她没再嘲讽他,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这样就够了。他想。她这声“嗯”,仿佛注入一剂强心针,让他精神百倍了起来。
“好了,我甘愿了,剩下的事,我明天再偷空写信给你,你去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她说。
“亲一个。”抛出一记响吻,他心满意足地结束通话,仰身倒在床上。
真的累坏了,只见他躺下不到五分钟,也已进入深沉的睡眠。
第6章(1)
时间就象是一只慢爬的乌龟,深刻而磨人的流逝。不管身处什么地方,每隔一、两个小时,雨初总会打开手机看一看时间,看看他传来的简讯,思念那张挚爱的脸。
好不容易,又过了两天。十七号星期六,雨初带着妈妈到“LaEsquinica”尝鲜。母女俩刚把甜点提拉米苏吃完,她手机突然大响。
是没见过的手机号码。
谁啊?她一脸狐疑地按下通话键。
“你好,我是袁雨初。”
对方说话。“我是汪觐。”
“总经理!”她吓一大跳,正襟危坐了起来。“您怎么会突然——是不是我负责的案子有了什么问题?”
也难怪她这么怀疑。进东晨这么久,她跟汪觐说话的次数,五根手指还用不完,今天他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跟公事无关。”汪觐在手机那头深吸口气。“我刚接到董事长电话,觉得有必要通知你——里尔出事了。”
我没听错吧?她惊呆地望着吃一半的提拉米苏,方才吃进去的美食,突然间象海浪般在她肚子里翻搅了起来。老天!不会吧?!
“他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在练习的时候,一辆原本应该让道的慢圈车打滑接上他车尾,人已经送到医院,目前状况还不清楚——”
里尔车祸!她震惊到连回话的能力也没了,豆大的眼泪不断地从她瞠大的眸子里落下。
一阵寒冷沁入骨髓,她仿佛又重回到那一年,就在午休之后,从老师口中得知爸爸车祸送医院不治——
不!不要!她不希望三天前那一面,就是他们俩的最后一面!
她失了魂的反应吓坏了一旁的袁妈。
“怎么回事?你在跟谁讲电话?”袁妈问。
“里尔出事了……”她眼睛一眨,痛哭出声。
“好好好,你冷静一点——”袁妈搂着她肩抚慰。“你先问清楚状况,看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妈一说,她才猛然回神。“现在呢?宋伯——我是说董事长——打算怎么办?”
“董事长打算亲自到日本探亲,已经订好机票,两点半的飞机。”汪觐顿了下又说:“你要不要一块儿去,要去我就帮你联络董事长?”
“要!”她毫不考虑。“我现在马上回家收拾行李,麻烦你通知董事长,请他帮我订一张机票。”
汪觐回答:“没问题,我等会儿再跟你联络航班。”
“谢谢总经理。”结束通话,她转头望着妈说:“妈,我要跟宋伯伯一块儿去日本看里尔。”
“我听见了。”袁妈拍拍她手,体贴的不多问。虽然只听了一半的对话,但袁妈已然明了,女儿谈恋爱了,而且对象还是老友的儿子。“快去结帐,不是还要赶到机场去?”
“谢谢妈。”她说完,立刻抓起帐单往柜台奔去。
四十分钟后,雨初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奔进松山机场,宋里尔父亲——宁克莱已先抵达,一见她来,马上从位子上站起。
同行还有略长雨初三岁,精通日文的特助Andy。
“袁副理,这是你的机票,到日本要住的饭店还有回程机票已经全部预定好了,你不用担心。”Andy说。
“谢谢特助,谢谢董事长。”她诚挚地道谢。知道要不是他们俩的帮助,自己肯定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好这么多事。
宋克莱拍拍她的手。“Andy不是外人,不用那么见外,喊我宋伯伯喊他Andy哥就好。”
她点点头,问起最关心的事。“日本有没有传来消息?知不知道里尔伤势怎么样?”
来机场的路上她不断想着里尔说过的话——没有现在,何有未来?
先前她一直没办法认可这个说法,至少在感情上,她是一个裹足不前的懦夫,就因为害怕将来会被抛弃,所以她连此刻当下的幸福,也不敢正视。
她以为这样,就叫安全。
但她真的那么想要安全?
就在接获他车祸消息的瞬间,她才猛地发现自己做错了。她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在思考未来,却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人生无常,或许眨个眼生命主消逝了,就象爸爸还有里尔的车祸,没有能够预料心爱的人能够在世上话多久,如果里尔真的发生什么不测,她哀伤不已地想,那么他跟她的回忆,就只有这十几天的相处,还有休息室里的那个吻。
她一想到自己的手,自己的嘴,极可能再也碰触不到深爱的男人,她就恨自己恨得不得了!她是笨蛋,竟为无所谓的自尊与安全感,一次次将心爱男人往外推。
我知道错了——
当时她在车上不断对所有想得出来的神只祈求,求求祂不要如此残忍,不要把里尔带离开她身边——
见雨初焦急的模样,宋克莱慢慢、仔细地回答:“目前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不过车队经理说他手脚四肢没有外伤,意识也还算清醒,我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听见最后一句,她高悬的心才稍微地放下了下来,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滚落。
“太好了——”她多怕她飞到日本去的时候,看见的,不再是里尔神采飞扬的模样。
“好了好了,别哭。”宋克莱掏出手帕帮她擦脸。“瞧你眼睛肿的。”
一旁的Andy没说话,静静等到雨初收拾好情绪,这才小声提醒。“登机时间快到了。”
宋克莱点头,拍拍雨初肩膀。“来吧,我们先出关,其他事机上再聊——”
宋里尔目前身处的铃鹿赛道位在日本三重县,从机场到赛道,中间还得转搭近铁特急跟计程车,等三人来到医院,早已经过了会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