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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儿爱吃兔肉……”怯怯看了看女儿,年轻姑娘却瞪过客人,甩门进屋。“俺、俺还在外头,你别落锁啊!”

  “哥哥,牛大夫父女关系不好?”

  “咳,应当不至于。”

  牛大夫嘟嘴道:“俺、俺家穗儿虽然没娘,但可乖巧,可……可敬爱俺了!”讲着讲着,竟骗不了自个儿,哽咽起来。

  “呜呜……俺今年回来来、前年回来、大前年回来,俺的穗儿都没跟俺说半句话啊!呜呜……”

  “牛大夫是每年离家太久,让穗儿姑娘寂寞吗?要不然……唔,还是因为您让穗儿姑娘没了娘亲,她才气您?”

  “晓笙别胡思乱想,牛大夫岂会……呃……”南若临温儒脸皮抽了抽,因为牛大夫正赖坐地上嚎啕大哭。

  “呜……相反!相反!是那女人让穗儿没了娘!她跑了!跑了!俺做了啥歹事?俺给她种草药,给她养颜,给她补身子,她拿啥回报俺?跟个打猎的跑了!打猎的——”倏地,质朴的方脸扭曲,眼眸充血,霎时就往猎户扑去。

  猎户侧身躲过,但脸上仍被抓出血痕,不甘地扭头一啐,反手压制住牛大夫。

  牛大夫凄厉猛嚎,狂扭暴转,猎户一时竟扣不住人,刚松手便又遭施暴。

  “铁石!还做什么!别傻看了!快来帮我分开他俩!”

  “啊……啊。”铁石立刻加入战局,两手各揪一个,再朝极欲挣扎的牛大夫身上点麻穴,至于那猎户,右耳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哀嚎倒地。

  “呼!呼!俺哪不好?俺哪不好?你婊子跟个猎户跑!猎户!”仍是暴怒。

  “……先把牛大夫绑起来,要不麻穴失效可就麻烦。”南若临下令。

  红玉拿绳来帮忙捆,门又碰地打开。

  “老家伙是我的!”牛穗儿咬唇怒目走来,恶狠狠的模样不输她老爹。

  闻言,纪晓笙心里生突。她自小与爹娘极亲爱,难以想象世上有人如此称呼自己爹爹。正当觉得不妥,牛穗儿又道:“你们都滚远些!到后头小屋子里去,别来扰乱。”

  “牛姑娘……”南若临正要说不妥,那猎户就对牛穗儿发难。

  “丫头!你爹把我耳朵咬成这样,你瞧着办!”

  “发狂症咬你的又不是我,等我爹爹清醒了,你自个儿找他算账去。”

  “你——好你个父女俩!果然都是疯牛!”

  “你嘴巴干净点!”手一抬就往人脸上扫。

  南若临拦下牛穗儿,清目直视,希望她交给他办。

  “哼,多事!”牛穗儿撇头,不理猎户,走向自家老爹面前。

  南若临才给完银子安抚猎户离开,回头又是一惊。

  牛穗儿拿条两端有钩的金绳在牛大夫周身绕了圈扣住。那绳说也奇怪,像活物似由松垮缩成贴服,随人呼息略有松弛,不至死紧,却也绝不能再妄为。

  牛大夫还认不出女儿,把她臭骂几回,不久疲乏,声才小下来。

  “哼!”牛穗儿掉头回屋,关门落锁。

  众人静默,看那女儿走掉,为人父的闹完一场呼呼大睡……

  从头至尾纪晓笙都留在原地不动,但光靠听觉,约略就能猜出事态。

  蓦地,她面有湿意,一滴、两滴……

  “那个……咱们是不是该躲雨啊?”

  “铁石,与我把牛大夫搬进小屋吧。”

  “是。”

  南若临与铁石合力,把不省人事的牛大夫抬进牛穗儿说的茅草屋里,一行人跟着躲入避雨。

  “哥哥,我摸摸牛大夫,看他生得啥样子,你不会吃味儿吧?”

  “牛大夫老得可以当你爷爷了,我吃什么味。”但在她掌心要贴上去的时候,却叫她用一根指头碰碰就好,别冒犯长辈。

  “唔……”牛大夫呜咽,因为纪晓笙摸完,正扯着他眉须。“你干啥子你!”

  赶快缩手,怕被咬。“他醒了?”

  “醒了。”

  “唔?金蛇链只有穗儿会用啦,穗儿又把我捆了呀?对了!穗儿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牛姑娘没事。敢问大夫神智可还清醒?在下好替您松绑。”

  “啊……好好,多谢。”见他们一行都像正常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放心了些。“俺知道会被穗儿绑起来就是俺狂症发了,可那原因是啥,你们知道吗?”

  南若临皱眉,斟酌犹豫,略有难色。

  “还不就是猎——”

  “啊啊!”

  “干么?红玉铁石你们嚷什么?”

  “夫人,那两个字……不宜出口啊。”

  “牛大夫现在清醒了不是?那就算想到老婆跟人跑了,应该也能忍啊。何况他咬了那猎户,下回人家找上他,他总不能不知事由吧?”

  “俺、俺咬了一个猎、猎……”一听大惊,嘴巴死不肯吐出那两字。

  第8章(2)

  这绿帽牛大夫果然戴得又痛又恨啊。“您见到带我们来的那位猎户大哥,就啥也不顾地冲去打人,还是我相公阻止,您才没把人杀了呢!”

  “俺又、又犯病了……伤了穗儿还不够……唉!诸位帮了俺,有没有啥是俺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听闻大夫医术卓绝,内人眼睛丧明,正想请大夫一救。”

  “啊?嗳,俺都说了不是大夫,那是外头人乱传!俺是个种地的,只认识草木,一些人受俺帮忙,胡乱便叫了俺大夫,不能信哪。”

  忙和半天,找到的竟是农夫?

  南若临挑眉,“京里有人极推崇牛老大夫,您应当不只这本事?”

  “俺就真只会这个,除非是有人帮忙诊,告诉俺是哪类症头、需治哪类病症,那俺还能想些可用的草药。那些药一般人都不大知道,有的药性不错,或许是这样才会有人要你们来。”

  南若临沉吟。“那可得再找位真正懂医术的大夫。”

  纪晓笙悬想,忽道:“老先生听过一位姓卢的大夫吗?”

  “卢?唉呀!卢老弟!俺曾与卢老弟结伴同游一年,他那手医术人人说是阎、阎王……怒什么来着?”

  总算找齐了!她欣喜接口:“阎王怒么?他厉害到能跟阎王抢命?”

  “阎王怒?好像就是这词儿!这也是外头封给他的,至于真假……卢老弟有些病症擅长,有些也没能救活,难说啊。”

  “请问卢大夫如今人在何处?”南若临稳脸色,暗暗抓住她。

  她回握,忐忑尽现。有救了,她就快有救了!

  “卢老弟这时节还在南海捕鱼,到这儿至少得要一个月后。”

  南若临微愕。“咳,敢问……卢大夫可是渔夫?”继牛大夫是庄稼汉后,他得接受大夫可能另有所长的事实。

  “不不不!卢老弟是真的以看病为业,每年会去南海是要捕一条大鱼,他师父跟他说那鱼的眼骨鳞肺入药能治百毒、破百病,他才想捕条瞧瞧,不过九年来只见过鱼浮水瞪他一眼……”

  “哈哈!那鱼是在嘲笑他吧。”她笑倒,软软依在南若临身上。

  他扶住她,仍是凛昂。“您说卢大夫一个月后来此,可是每年捕完鱼便会过来?”

  “是啊,他每年都要跟我抱怨没捕到鱼。”

  “啊?那万一抓到,他还来不来?”她问。

  “来!当然来!没人听他炫耀,他光自个儿乐,多无趣哇!你们若是要等他,可先在俺这儿住下,算是报答你们没让俺伤人。不过,俺先说了,俺这儿破屋烂瓦,水要自个儿烧,菜要自个儿种,柴要砍屋后的……”

  “没关系,这挺好玩儿。我们自个儿来,牛大夫不必管我们.”

  “那就打扰大夫了。”南若临拱手一揖,右臂还挂着个满口应承、养尊处优,啥都不会做的大包袱。

  纪大包袱随他动作也跟着点头,却与直起身的他撞在一块,一个摸脑后,一个捂鼻子,还是南若临先会意过来,喊了她的名。

  她没事的,不过是撞了一下有点疼,他急什么?

  唔,唇上怎么湿湿热热?伸手,却有人更快以袖来拭。

  “别碰,是血。”

  血?她流鼻血了?

  “快去拿俺的川七根!就在屋里,叫穗儿开药阁取一些来!”

  铁石闻言疾去。

  “头别仰,那脏血吞进肚里不好。俺瞧卢老弟处理过,只要一直捏着鼻骨,血就会慢慢止住,心急没用啊。”

  “听到了吧?没事儿。”纪晓笙鼻音浓重,还是笑。

  “别说话。”南若临面色凝敛。“红玉,叫铁石快些。”

  “啊!”红玉快步走去,才到门口,牛穗儿就不甘不愿地被铁石拉来。

  “穗儿!快快快!这位夫人流血了,你快把川七根拿来!”

  牛穗儿冷冷瞪过,浑然不觉有啥好救,哼了哼就要走。

  铁石张臂横挡,她瞪,目光火辣螫人。

  “铁石,不得无礼。”南若临让红玉帮忙接手照料。

  纪晓笙也自己捏住鼻子,听见他道:“牛姑娘要如何才肯施药?”

  牛穗儿眸里不带同情,瞟过他右袖暗红,又要走。

  他一急,扣住她左腕。“姑娘如何才愿意帮忙?”

  牛穗儿回头,就见纪晓笙拉住他。

  “算了啦,牛大夫说会慢慢止住,她不肯帮忙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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